初夏開始,天氣一點點變得炎熱起來。 在布魯茨老爺嚴厲地指導下,我們對音樂的理解有了突飛猛進地提高。但是和音樂學院裡的高材生相比,還是有很大差距的。 那曉年VS霍真布魯茨。 “高高的興安嶺,一片大森林。森林裡住著勇敢的……。” “那曉年!” 透過窗戶上的玻璃,猛然瞧見院子外麵有個輕盈而熟悉的身影飄過。我一時喜出望外,情不自禁地叫出聲來。 “是鄂倫春!”布魯茨不滿地糾正。 “咦?還真的是她。” “嗚嗚,漂亮的姐姐來嘍……。” 那曉年聞聲往裡邊探了下頭,眾人紛紛跑到門口起哄架秧子。 這種情況下,沒人能靜下心來再去練習樂理知識。大家一股腦圍在那曉年身邊噓寒問暖。 掰起手指頭算,她至少有半個月沒露麵啦。估計二樓上的門,敲破了也沒作用。便充分發揮出高材生獨有的耳朵,順著歌聲跑來院子裡找我們。 唯獨布魯茨沒啥表示。老頭兒坐在小板凳上不露聲色,冷眼打量著麵前的這位美人胚子。那曉年被他盯得極不好意思,稍作遲疑便有禮貌的開口問候。 “您好,伯伯。” “年兒姐姐,你快點叫老師!這可是我們辛辛苦苦才找到的。”好姐妹才剛團聚,夏沫沫就急忙引薦。 “他姓葉。你可以叫他葉老師,也可以叫他霍真布魯茨老葉……。” “霍……葉老師,您好。” 那曉年被我誤導,走上前沖老葉鞠了個躬以示歉意。這個女孩的修養極好,在待人接物方麵近乎完美。倘若任性的夏沫沫能有她一半好,整個西二旗的街坊們都會心滿意足。 布魯茨像尊泥塑的雕像,坐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她叫那曉年,是我們的好朋友。” “對!在、在音樂學院……鋼琴彈、彈得特棒!” “年兒姐姐和我們一樣也喜歡音樂,正想一起組樂隊呢。” 大家輪番上前,幫忙打圓場。 “哦。”老頭兒在用鼻孔發音,伴隨縷縷煙霧一齊排出體外。這副尊榮,簡直和犯病時的夏沫沫同出一轍。 “姐姐,你快進來呀。”小孩子有時也有大智慧。 “是啊,是啊。快進來,參觀一下我們剛裝修好的排練室……。” 一群人生拉硬拽把那曉年請進小屋。 “葉老師,我想留下來學習。也跟在您的身邊,就像他們一樣……。”那曉年剛進屋,冷不丁冒出這麼句話來。 正題切入的也太迅速了吧?這麼直截了當,沒人敢去幫她接下文。布魯茨嚇得差點兒從冷板凳上給滑下來。 凡事都要有個循序漸進的過程,得先把氣氛烘托出來,然後才好去達到目的。奇女子一開始就打破規則不按常理出牌,讓大夥兒都跟著捏了把汗。 “早就聽潘笑爭提起過您。他說夏天家樓下住著一位深藏不露的音樂大師。今天總算見到啦,真是打心眼裡開心。” 那曉年的說辭讓我有些懷疑。自己有說過這話嗎?好像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我根本沒有提這茬兒的機會。 “不敢,不敢。”布魯茨連連擺手,他手指頭上被煙熏黃的痕跡一覽無餘。 好聽的話兒沒人厭煩,特別是從一個楚楚動人的女孩嘴裡說出來。那曉年說完便轉身離開,留下我們百思不得其解。一會兒的功夫,她又折返回來,手裡拎著兩條香煙,竟是精裝的大中華! “第一次來,也沒給老師帶禮物。這小小的心意,不成敬意。您老,千萬別見怪。” 怎麼會?禮多,人不怪嘛。 好一個敗家的千金大小姐呀!我輕輕把煙接過,算是先替師父收下。心裡默默打起小算盤:倘若老頭兒同意,明天就拿到小賣部打折去換紅塔山! 因為那曉年的意外到來,那天下午的排練也就不了了之,我們天南海北的亂聊一氣。這女孩頗會察言觀色,談話的內容再也沒涉及到拜師。布魯茨倒也不怎麼排斥,話匣子慢慢打開,談得很是投機。關鍵還抽了那曉年買來的香煙,也算是對她的一種默允。 關於聊天的內容,這裡就不再詳細描述。大多是些高手之間的禮尚往來,專業的術語枯澀難懂,聽得人一頭霧水。卻有一句話是能聽懂的:晚上由那曉年做東,大家同去小飯館裡搓上一頓。 萬歲!感覺最近的夥食標準提高太快啦。 東北一家人。這是那曉年特意挑選的一家餐館,規模頗上檔次。但名字聽起來怪怪的,給人感覺不是吃飯而像是去看電視。 “酸菜排骨、地三鮮,雜拌亂燉、鍋包肉,再加東北大拉皮……。”那曉年盯著菜譜一通狂點,連眼珠都不眨。 中華煙、迎賓酒、以及琳瑯滿目的菜肴佳品,像走馬燈似的一一端上了餐桌。我坐在副主陪的位置,提心吊膽地計算著菜價。真搞不明白!一個在校讀書的女孩子,沒有任何的收入,怎麼敢如此揮金如土?即使家裡有多處礦產,難道其父母就不管不問,任憑她亂花? “這家店的口味很地道,是正宗的東北菜。大家都點上些各自喜歡吃的,千萬別客氣。” 那曉年把菜譜遞到我眼前,不容人再去胡思亂想。管它呢!錢應該是正道上來的。一個柔弱的女孩子,絕不會乾殺人放火的事情。 其實,作奸犯科遠不止殺人放火那般簡單。還有著很多很多種辦法,隻是我當時還不理解。 那天晚上,我們醉意朦朧地走出了飯館。 每個人都意猶未盡,隻恨爹娘沒多生出個肚子給自己。大街上盡情的一番嚎叫,聲音響徹整個夜空。連向來穩重的布魯茨也喝高了,用他獨特的男高音獻唱了一首前蘇聯歌曲。老家夥一本正經的模樣,逗得人直不起腰來。 那曉年沒有選擇再回學校,而是跟我們一起回了家。她理所當然地搬進二樓,我和歡有病被掃地出門,灰溜溜地跑去排練室裡打起地鋪。 有關那曉年的一段逃學經歷,就此展開。 每天清早起來,她便規規矩矩坐在板凳上,手裡拿著簡譜一邊唱一邊練習打節奏,態度很認真。 我知道對於這種訓練,其實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已經熟練掌握,可臉上卻瞧不出有絲毫厭煩的神情。正相反,她練得十分勤奮,遠比其他人更加刻苦。 空閑的時候,那曉年和布魯茨共同演奏了一次《卡農》,用雅馬哈電子琴外加紅棉牌小吉他。旗鼓相當的技藝,在不太默契的配合下,令我們聽得如醉如癡。 這麼多天來,飲食起居被姐妹倆細微體貼的照顧著,好像花園裡花朵一樣,在無憂無慮中盛開,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每個人的臉上都笑開顏。娃哈哈,娃哈哈,每個人臉上都笑開顏。(出至兒歌《娃哈哈》) 小海燕,小海燕。 小時候,我嘴巴裡隻要一唱起這首歌,腦海裡就閃現出海鳥撞人的場景,誤以為每個小朋友的臉上都停著一隻小海燕。心裡老是在納悶,怎麼會有那麼多的海燕停在人臉上,感覺很舒服嗎?難道海燕們就不怕人? 我想家了。擔心起家裡發生的變故,內心第一次想回家了。記起媽媽在電話裡的囑咐,那種惶恐的感覺令人不安。隻有和夥伴們緊挨在一起,心才能感到踏實。 焦慮,每當夜深人靜時便會準時降臨。心裡卻不知道,什麼時候回家才是合適的。 (附)《遠方》 在這裡,遠遠望見了春天。 遠方盛開的花,味道是迷人的芳香。 我醉倒在,和家裡一樣的那棵樹下。 閉上眼,仿佛回到遠方的故鄉。 我飛快地奔跑,沿著回家的方向。 離家鄉越近,心開始變得驚慌。 我飛快地奔跑,沿著回家的方向。 一路走過。 是我在遠方,還是遠方是故鄉。 在這裡,遠遠望見了春天。 遠方盛開的花,味道是迷人的芳香。 媽媽講過,人走再遠心還留在屋簷。 我飛快地奔跑,沿著回家的方向。 離家鄉越近,心開始變得驚慌。 我飛快地奔跑,沿著回家的方向。 一路走過。 是我在故鄉,還是故鄉在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