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者何人,報上名來?”上百匹馬從山上俯沖下來,聲勢何其大,立馬驚動了小鎮鎮守使,一道渾厚有力的聲音喝道。 星辰書院將招生大考定點於此,自然早早做好鋪排,譬如小鎮方圓十裡之內禁空,便是其中之一。 嚴禁大批人馬進駐小鎮,亦是其中一條。 顯然,領隊而來的人知道這條規矩,舉起拳頭示意後方隊伍原地待命,而他自己和身邊兩位護衛似的人馬頭也不抬,反而加快速度,直奔小鎮。 既然嚴禁大批人馬進駐,那麼便改由小支隊伍進入。 “玄通令在此,請查收!”那左護衛說罷,將手上的令牌往空中一拋,令牌在上空滴溜溜地旋轉,金黃色異常耀眼。 鎮守使立於屋頂之上,看了一眼玄通令,不再阻攔。 “倒是忘了羅鋼這小子鎮守於此。”來到白啟麵前的老者對旁邊的少女說:“終於擺脫這群跟屁蟲,沒那麼惹眼了,那麼就此歇息?” 老者一身玄黃色道袍,發須皆白,如果不是一邊說話一邊往嘴裡灌酒,倒有幾分仙風道骨的神采。 白啟觀其變酒的手法,總覺得和某人很像。 少女朱唇微啟,望向白啟同學:“徒兒聽從師父安排,隻是別牽扯無辜的人便好。” 黃袍老者戲虐地看了白啟一眼,笑道:“小友可願幫老夫一忙?”說罷,用手指戳了戳三人小隊的方向。 白啟同學雲裡霧裡,一片茫然,又是上馬快跑,又是仙人打架,現在竟然還有我等凡民摻和的份? “不願意。”白啟直接拒絕。 你想啊,對方上百人馬,且不說敢對著星辰書院欽點的小鎮發起沖鋒,單是那股氣勢就知道來者不善。 老者沒想到現在的年輕如此人間清醒,哈哈一笑掩飾尷尬。 “我願意!” 接話的人不是秦天雲還能是誰,秦大將軍不知何時候醒來,打開客棧二樓窗戶,說罷就是一個魚躍飛身,直撲少女飛去。 少女似早有所料,輕移蓮步避開。 秦天雲撲了個狗啃屎,可他秦大將軍是何等人物,若無其事地拍拍身上灰塵,主打的是一個厚臉皮,彬彬有禮:“小天見過時雨小師妹,見過玄虛......哎喲!疼、疼!” “你小子一路闖禍過來,還有臉出現。”秦天雲話還沒說完就被老者玄虛拎起耳朵轉圈圈。 月光下,少女在旁輕笑,笑靨如花。 白啟有那麼一瞬,心馳神往,恍若看到仙子展顏。 “沒臉的人要數張勢,仗著門中可有可無的一官半職,以護送之名,行親近時雨師妹之實,一路跟隨,差點暴露你們行蹤,可恨!可惡!”秦天雲人可以轉,嘴不能停:“他就不怕引來禍端?!” 好家夥,白啟算是明白了,敢情弄出上百匹馬的聲勢不是仇家追殺,是因仰慕而來? “白啟你幫我說說,是不是這個理?” “人家憑實力追來,無話可說。”白啟攤手。 秦天雲氣不打一處來:“你個吃裡扒外的家夥,還我酒來。” 白啟裝作聽不見,轉而提議:“客人遠道而來,想必路途勞累,請隨我進屋休憩,以便明日商議契約一事。” 在白啟心目中,契約才是頭等大事,他有種預感,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 領路人招募考核結束不過兩日,秦天雲三人搶先一步抵達,後方緊跟著上百人馬,可見玄星門的主力隊伍距離白霧鎮已不遠。 玄星門十二峰距離白霧鎮,可是以萬裡計。 雖然白霧鎮是玄星門地界,但其他宗派想必也不是省油的燈,哪怕消息再慢,也慢不到哪裡去。 不難想象,再過幾日,整座小鎮將會人滿為患,沖突摩擦之事四起,到時魚龍混雜,想要占得時間上的優勢將會難上加難。 何況現有一個秦天雲已經夠白啟頭疼了的,再來一個張勢覬覦他手上的空白契約,節外生枝再生枝,絕非白啟想看到的局麵。 畢竟小鎮不是自己的主場,要打要鬧,等進入迷霧森林再說,那裡才是眾生平等之地!當然,若是來者不善,要在小鎮開打,他亦不懼便是。 秦天雲哪裡知道白啟這些彎彎繞繞,直問:“你怕了?想躲開張勢?” 白啟扶額,不受秦天雲激將法。 玄虛屈指彈在秦天雲額頭上,秦天雲直呼疼疼疼。 “好提議,就地休息,一路披星戴月,這身老骨頭快要鬆散嘍。”玄虛瞇起眼睛,看了白啟一眼,也不管秦天雲願意不願意,拎著往屋內走去。 秦天雲一路喊疼。 皎潔的月光下,白啟與少女二人獨立。 蘇時雨落落大方,自我介紹:“我叫蘇時雨,請多多指教。” “叫我白啟就好,歡迎來到白霧鎮。”白啟主動牽過蘇時雨的馬:“可還習慣騎馬?” 蘇時雨道:“幼時學過,極少騎。” 當今修仙盛世,修仙者駕馭自身靈器飛行,富裕凡人購買靈器及靈石亦可實現飛行自由,隻是星辰大考前夕,白霧鎮明令禁止,不得不重啟馬匹這一古老交通工具。 白啟沒話找話:“可曾進過迷霧森林?” 蘇時雨微微搖頭:“常常聽起,並未進去過。” 迷霧森林與天地同在,散落在創熵界各地,研究它的文獻多如牛毛。 “你剛才說牽扯到無辜之人的時候,為何看向我?” “恐怕張勢的目的和天雲一樣,都是獲取大考名額,但我想他的手法,可能是另一個極端。” “以他們的實力,爭取不到一個考試名額?” “並非爭取不到,天雲是不需要大考證明自己,張勢是門中不允。” “那你呢?” “我呀,我想出來看看。” 白啟拱手:“多謝客人解惑,客人披星戴月想必累了,請至三樓星雲房休息。” 蘇時雨微微頷首:“你打算如何打發張勢他們?” 三人小隊的馬蹄聲越來越近,如果對方真的沖著空白契約而來,白啟怕是避無可避。 秦天雲忙甩開玄虛,小跑到白啟麵前,一臉認真:“兄弟,那家夥跋扈慣了,可不好惹。” 白啟眼中閃過一道精光,笑瞇瞇地看著秦天雲:“既然躲不開,那便會一會他,有沒興趣打個賭?” 秦天雲怔了一下,仔細瞧了瞧白啟,試圖從白啟的目光中看出點什麼來,將信將疑問:“咱們兄弟一場,可別坑我,怎麼個賭法?” “今晚他們在我這裡討不好任何好處,而且會在屋外守足一夜。”白啟舉起一個手指,笑道:“如果全部達成,我贏,達不成其中一樣,你贏,賭不賭?” 玄虛來到二人麵前,饒有興趣說道:“好玩,老夫賭你贏。” 秦天雲沒想到玄虛竟然看好白啟。 “不過,老夫有一個條件,不允許使用詭道。”玄虛看著白啟眼睛,補充了一句。 白啟有種被渾身看透的感覺,詭道,被戲稱為命道,殞命之道,也是白啟在迷霧森林的保命手段。 哪些人會修煉這等連凡人亦棄之如敝履的詭異道術?要麼是走投無路之人,要麼是常年遊走在風險邊緣之人。 但凡修煉者有其他選擇,絕不會修煉詭道,因為施展的代價是,壽命! 玄虛此番條件提出,估計是想提高賭注難度,二是觀察白啟應變能力,白啟自然心領神會,當作簽訂空白契約的臨時考驗。 秦天雲站不住了,連忙舉手:“我賭!賭什麼?” “賭注好說。”白啟也就圖一樂,留下一句話,緩緩關上門扇:“我還為幾位客人準備了一份見麵禮,還請笑納。” 蘇時雨和秦天雲麵麵相覷,不知白啟搞什麼鬼,這種時候還有心情準備禮物? 說時慢,那時快,三人小隊已出現在山坡腳下。 白啟轉身,負手等待。 三人加快馬步,如豺狼撲來。 “擋者何人?報上名來!”張勢左護衛上前執鞭指向白啟,看來是做慣了此般動作,上來便質問。 白啟答:“在下白啟,請問客官有何吩咐?” “哼!打開門!我主人有急事,耽擱了你可賠不起!”左護衛說罷,從腰間摘下一個錢袋,就要擲向白啟。 修真者一擲之力,豈是凡人可承受,可見其窩藏之心。 “住手!”張勢一直在觀察白啟,喝止道。 左護衛動作一滯,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道了聲是,退回張勢左後方。 張勢夾馬上前,居高臨下問:“小兄弟名字好生耳熟,想來應是奪冠的領路人?” “正是。” 張勢臉色稍緩,接過左護衛的錢袋,拋至白啟腳下:“可方便移步說話?” 白啟看了一眼地上的錢袋子,笑道:“客棧打烊,不是很方便。” “你!你可知他是誰?”這下連右邊的護衛氣急敗壞。 張勢臉色一冷,他們是何等人物,是修仙名門主峰弟子,如果不是星辰書院守護此地,下令嚴禁殺害凡人,否則以白啟這等凡夫俗子,不過是他們隨手便可捏死的螻蟻! 白啟嘴角始終噙著笑意,惜字如金:“不知。” “不知?!我看你是不知好歹,跪下!”右護衛哪裡見過一介凡人對他們如此不恭,氣壞之下急於表現,屈指凝光,對著白啟的膝蓋彈射而去,欲讓白啟當場匍匐在地。 嚴禁殺害,可非嚴禁起沖突,沖突一旦發生,斷手斷腳再正常不過。 白啟往後一步,堪堪避開,不懼反笑:“這位客官,可是要毀了你主人此行目的不成?” 右護衛一滯,這才想起此行目的,不由地看向張勢。 張勢怒火中燒,卻又不好發作,蘇時雨就在客棧裡麵看著他的一舉一動,說不定白啟就是她留下的一道考驗,要不然區區一介凡人膽敢擋他去路,沉默片刻方道:“開個價吧。” 白啟咧嘴一笑,露出白色的牙齒:“他倆,一人一條腿。” 少年的聲音,似從迷霧深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