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 　　果園外霧氣淡薄，果園內霧氣繚繞。 　　每棵樹纏繞著濃重的迷霧，如同一朵朵生長在地上的雲朵。 　　白啟三人來到一座木屋前，接待他們的是一個老頭子。 　　老頭子身軀佝僂乾癟，皮膚黝黑，眼窩凹陷，雙目卻閃著精明的光芒，見到白啟到來，無精打采地揮動著手上的樹枝算是打了招呼。 　　秦天雲挨過來小聲問：“這老頭看起來和你熟，但似乎不怎麼歡迎你，是咋回事？” 　　白啟對拇指輕彈，拋去一枚腐狼之心作為見麵禮：“莫老頭，許久不見。” 　　莫老頭接過腐狼之心，滿是皺紋的老臉舒展開來，要多開心有多開心：“你小子發財了？” 　　白啟向秦天雲使了一個眼色，爾後對莫老頭笑道：“怎麼，不發財就不能孝敬你老人家？” 　　“麼、麼。”莫老頭連忙拒絕，將腐狼之心收入囊中，掀開桌上白布，展示六等霧果：“這次想要哪種？” 　　還未等白啟開始挑選，莫老頭目光落到白啟身後蘇時雨身上，再也挪不開，揶揄道：“哪裡拐來如此絕美的姑娘？” 　　白啟伸出兩隻手指，戳向莫老頭賊兮兮的眼睛，提醒莫老頭眼睛可以亂看，話不能亂說。 　　莫老頭對白啟再了解不過，揀起兩顆霧果塞到白啟手中，湊近白啟壓低聲音：“給講講姑娘的情報，價格好說。” 　　蘇時雨撇開頭，假裝沒聽見。 　　白啟拍開莫老頭的手：“少來這一套，多大歲數了，還是這麼八卦，說好的啊，帶新朋友過來，價格減半。” 　　莫老頭嘿嘿一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一輩子是無法離開身後這片果園的咯，外麵的世界如何，不得靠你們說說。” 　　白啟麵色端正：“行，一個消息十個金果。” 　　“麼、麼，麼使得。”莫老頭連忙擺手，恢復生意人的精明：“六等霧果，任君挑選。咦？怎麼剩下五等？” 　　“試吃。”秦天雲嘴裡塞滿了金色霧果，一顆顆鼓起來，勉強擠出兩個字道。 　　莫老頭的注意力被蘇時雨所吸引，再加上八卦心起，完全沒注意到人高馬大的秦天雲對他心愛的霧果伸出魔爪。 　　莫老頭心中滴血，心想試吃也不帶這樣試的。 　　秦天雲還想伸手，莫老頭趕緊用手上的樹枝驅趕，恨不得從秦天雲嘴裡挖出還沒嚼透的。 　　白啟會心一笑，帶著蘇時雨走進果園。 　　莫老頭想跟上白啟，又怕秦天雲伸手，兩頭為難，很是捉急。 　　二人進入果園，猶如置身夢幻白色世界。 　　純白色的霧氣絲絲繚繞成樹，柔軟細膩，不同顏色的果實躺在棉霧上，閃閃光芒。 　　霧果分為兩個品種，青果與金果，各自又分作三個等級，上中下。 　　青果脆口，日常食用以抵抗迷霧侵體，保持體內小股靈力運轉。 　　金果清甜，效果更佳，尤其適用於短期內吸入大量霧氣之人。 　　秦天雲不管三七二十一，看到飽滿的果實便往嘴裡送，莫老頭心疼得嗷嗷叫，追著秦天雲滿院子跑。 　　蘇時雨見白啟步伐不停，似有目的地，詢問道：“我們去哪？” 　　白啟眨了眨眼：“去一個神秘的地方。” 　　果園占地不小，二人走了約莫一炷香時間，來到一處池塘畔。 　　池塘中間漂浮著三棵齊腰大小的霧果樹，上麵結的果實，顆顆飽滿，晶瑩剔透，散發出誘人的香氣。 　　秦天雲停下打鬧，深吸一口氣，頓感心曠神怡。 　　莫老頭氣喘籲籲，看到秦天雲捋起袖子就要跳入池塘采摘，差點魂歸迷霧，趕忙拜托白啟拉住秦天雲。 　　白啟看著好笑，取出一枚菱蛇晶心丟給莫老頭。 　　莫老頭兩眼發光，閃身接過，習慣性地放嘴裡試牙，嘿嘿一笑：“我的眼光不會錯滴，你小子肯定發財了，雖然平常扣扣搜搜，但關鍵時刻出手闊綽得很。” 　　白啟心想，上十人特意倒貼過來的晶心，不要白不要啊。 　　莫老頭雙眼泛著精光，湊上來調侃：“想在姑娘麵前展露財力？男人嘛，都懂都懂。” 　　蘇時雨眉梢彎了彎，不理莫老頭調侃。 　　白啟取出一枚地鼠晶心堵住莫老頭的嘴：“最近可有人前來購買霧晶？” 　　莫老頭除了經營果園，暗地裡還販賣基礎情報，白啟這枚心晶，看似用來堵住莫老頭嘴巴，實則用來撬開金口。 　　莫老頭照單全收：“沒有，但快有了。” 　　“噢？怎麼講？” 　　莫老頭瞇起期待的小眼睛，拇指食指搓動，不停暗示得加價。 　　白啟直接忽略，道：“我那位兄弟發起瘋來可不好控製，一口五枚，不，十枚霧晶。” 　　莫老頭這下怕了，忙道：“麼麼，咱們這麼熟，當送你的。” 　　白啟滿意笑道：“說來聽聽。” 　　莫老頭卻是收起笑臉：“倒也不怕說，因為這座園子很快就不是我的咯，五大中的兩大，預定了未來一年果實，兩天後派人前來駐守。” 　　所謂五大，是指第五防線後的大部落，城池規模過萬人。 　　說是承包未來一年果實，實則與強製征收無異。 　　霧果一年四季結果，這麼多年過去任其生長，偏偏在這個時刻包下果園，可見已開始布局。 　　莫老頭有些落寞，掏出菱蛇晶心和地鼠晶心遞給白啟，認真問道：“小啟，你在果園外頭，不像我一輩子隻能守住這片果園，和我說說，是不是要變天了？” 　　白啟並未接過晶心，過了半會：“老頭，覓一處無人之地，藏起來。” 　　莫老頭握住晶心的手明顯抖了一下，良久後重重嘆息一聲：“一身老骨頭，走不動嘍，該來的始終是要來，這都是命。” 　　白啟不再多勸，人各有命。 　　莫老頭似下定了某個決心：“走，帶你看樣物品，小姑娘也來。” 　　三人穿過灌木雜草，跨越柵欄，來到一間木屋前。 　　木屋平平無奇，上空盤旋著厚重的迷霧，絲絲縷縷垂下。 　　莫老頭略一停頓，抬腳推門進去，白啟三人魚貫而入。 　　屋內生長著一株小樹，小樹齊膝大小，冠幅約兩手圍攏，除此之外與外麵霧果樹並無二致。 　　莫老頭從旁邊取出蒲團，招呼三人坐下，開始講述：“此株小樹是我六十年前偶然所得，六十年前，它隻有現在一半大小。” 　　白啟等人訝異，也就是說眼前這株霧果樹，樹齡已達一百二十年！ 　　莫老頭撫摸小樹，整個人突然老了許多，聲音沙啞：“我將其命名為靈悟，是一株異種，常年汲取妖晶為生，我搜集的妖晶，大多澆給了它。” 　　白啟麵色凝重，莫老頭不過普通居民，與小鎮凡人一般，並不掌握直接獲取妖晶的技能，純粹靠果實以物換物賺取。 　　此株小樹，傾注了老頭一生心血。 　　莫老頭自個兒說著：“當年發現靈悟的地方，在一汩近乎枯竭的靈泉上，周遭霧氣終年不散，根須下妖獸骸骨遍地，大概是那樣的環境造就了它。” 　　莫老頭掏出方才的菱蛇晶心，放置靈悟根下，不消半會，肉眼可見妖晶消化縮小。 　　“再過兩日滿五年，靈悟便會開花結果。”莫老頭道：“此果於我已無大用，於你們或許有用。” 　　三人靜待下文。 　　莫老頭也不賣關子：“多年前，曾有位遊俠路過此地，出高價尋找靈悟。據他描述，靈悟極為珍稀，屬於迷霧森林與大陸交界處獨有，可轉換霧氣和靈氣，其果實五年一結，普通生靈吃了延年益壽，找書苑 wｗｗ．zhaoｓhuyuan.cｏm 修仙者和清靈者吃了......” 　　秦天雲口水都快流出來了：“吃了會怎樣？” 　　莫老頭尷尬一笑：“哈哈其實我也聽不太懂，聽起來挺玄乎的，原話好像是，大概率可以築基、拓海、自由切換......具體記不清了。” 　　當時莫老頭把靈悟當作一株普通霧果樹苗，是後來遊俠高價收購才引起他的注意，作為普通生靈，他當然更關注延年益壽，至於修仙者和守衛者之間的事，距離普通生靈太過遙遠，便不甚放心上。 　　秦天雲聽罷，湊過去揪莫老頭胡子：“哎呀小老頭，說了等於沒說，說，帶我們前來是何意？” 　　莫老頭看向白啟，聲音沙啞道：“小老頭我靠著靈悟果，茍活了些年，同期的親朋好友，走的走，散的散，小啟這些年對我最好，這株靈悟便送予你了，即將結的果實，可與你的朋友分享。” 　　秦天雲不再打鬧，看著莫老頭，伶俐如他，猜到了什麼。 　　當一個人開始放棄壽命之時，這世上還有什麼值得他留戀的。莫老頭在告別，他想在大勢將至之時，體麵地告別，而不是被踐踏在大勢的馬蹄下。 　　蘇時雨低下了眼眉。 　　白啟心中五味雜陳，不知如何接話。 　　莫老頭好似完成了人生最後一件大事，對白啟笑道：“你我分屬兩個世界，卻相處融洽，此為善緣，由你幫我照顧靈悟，我放心。” 　　就在這時，果園外頭來了五人，個個鮮衣怒馬，其中四人見柵口無人守候，便驅馬直入果園采摘，一路有說有笑，如同在自家園子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