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賓特洛甫萬萬沒有想到,他的主子會在他出征前夕突然病愈並向他發難。而究其原因竟然隻是因為這位忠臣在改革過程中處決了幾個違法亂紀過度但非常討蘇哈托歡心的佞臣。這位昏庸的皇帝在裡賓特洛甫麵前爆發出雷霆之怒,簡直恨不得把自己的老成活吃了,如果不是福萊特、沙迪德、萊克拉和格洛普看不下去了,死諫求讓白豬戴罪立功,恐怕他連命都保不住。 不僅如此,憤怒的蘇哈托還不顧大局,大蹄子一揮就裁減了自己即將派出的部隊數量和調用的資源。經過這一番削弱,除非天上能降雷劈死群英會的一眾元帥和大將,裡賓特洛甫即使是天神下凡也無力與群英會對抗了,這擺明了是讓他送死!君心涼薄啊!肉食者鄙,未能遠謀啊!白豬感到陣陣心酸,這麼多年的付出竟然比不上幾個弄臣給他帶來的虛假的歡聲笑語。 但裡賓特洛甫畢竟是裡賓特洛甫,福壽帝國的大忠臣不會因此就改變自己的立場,當然了他也沒法改變,他的手裡直接或間接的粘了無數群英會成員和帝國內部的民眾的鮮血,同時他也不可能割舍對舊主的忠誠及同其他福壽軍黨徒締結的友誼。此外,這個陰險狡詐且無比殘酷的家夥對福壽帝國存有一種特殊的感情,這種感情替他構建了名為責任的鎖鏈迫使這個卑鄙無恥的家夥選擇用生命去保衛這個政權。聰明的白豬又何嘗不知道,福壽帝國是一個賣族求榮的買辦政權,是一個利用和背刺了蘇格蘭等名義上舊戰友的不義之國,是一個吞噬了各族動物無數血汗的畸形怪胎。但他不在乎!真的不在乎!因為裡賓特洛甫是看著這個帝國成長壯大的,這個帝國能夠發展生存至今少不了他的付出。用一個不太恰當的比喻,這位裱糊匠是把福壽帝國當做自己的孩子看的,對其懷有彌賽亞情結。即便此國成長成了什麼恐怖的東西,他也會盡力去保衛它。 裡賓特洛甫默默帶兵離開了王都,福萊特和沙迪德還有他那些沒有選擇出征的部下都不敢來送行,生怕被他牽連。隻有萊克拉,格洛普和有些瘋癲的母牛血瘋子願意送他一程,這使白豬多少感到有些寬慰。他語重心長的吩咐萊克拉和格洛普道:“多謝二位還肯來看我這個罪人,此去我恐怕兇多吉少。到時候八九兩道防線就交給你們接管了,請你們一定要盡力守住,不要讓群英會的混蛋打進來,毀滅我們的帝國。”一鴨一騾應允。裡賓特洛甫又轉頭看向血瘋子,含淚吩咐道:“血老姐,我不敢向你要求太多,但還是求您!如果有亡國之危,請至少要換下群英會一名大將的命!”“定一會我。”血瘋子顛三倒四的答應了。裡賓特洛甫這才放下心來,匆匆帶領大軍離開趕往前線。 幾家歡喜幾家愁,群英會一邊的畫風和他們的敵人那邊大不相同。為慶祝接連大勝的兩場戰役,群英會占領區內多地軍民都在舉行慶祝活動。中高層將領也沒閑著,齊聚於一個廢棄的大型體育館宴飲。在不少大將的帶領下,一群牛馬羊驢一邊啃著各類瓜果蔬菜奇花異草一邊跳著踢踏舞,禽類和貓狗們在享用美食的同時還高興的唱著本種族的歌謠,少量選擇投靠群英會的豬族在大快朵頤,小型動物和墻角生物也在屬於他們的區域手舞足蹈,肆意享樂著,蝗蟲們和狐鼬兩族的外援也受到勝利氣氛的感染,加入了狂歡,用自身方式展現自己的快樂。 作為群英會的首領和有心靈能力的異能者,格陵蘭自然也會陶醉於勝利之喜和部下們的歡愉之中。但不知為什麼,也許是錯覺,母貓從一些祥和的場景中看出一些不和諧的苗頭。這些場景包括但不限於尼古拉將一小杯鮮血敬給了抖森,後者欣然飲下。很快,這位群英會會長想明白了自己為什麼會再看到這些場景的時心神不寧,很可能是因為自己害怕群英會成會出現內部結黨聯合現象,並分裂成不同的派係。但她仔細想想便啞然失笑,覺得自己多慮了,因為群英會本來就是個鬆散的聯合,就是由不同派係的反蘇哈托勢力先後加盟形成的,即使出現再結黨和少量內部分歧也屬正常現象。如果哪一天他們真的有走向大分裂大對抗的危險,格陵蘭也有自信去彌合他們的裂痕。更何況現在他們有共同的敵人,現在考慮這個還為時太早。想到這裡,母貓的心情就不再擰巴了,開始安心享受宴會之樂。 在宴會半當中,有探子傳來消息說裡賓特洛甫即將親往前線督戰。由於不少群英會將領在他身上吃過苦頭,這個消息一度引發宴會現場的騷亂。格陵蘭用言語和心靈異能安撫了在場眾將,讓他們不必憂慮,繼續宴樂。但宴會一結束便本著在戰略上藐視敵人,在戰術上重視敵人的原則就地召開了會議。她很明白裡賓特洛甫作為對麵第一陰謀家的含金量,對其充滿了防備。為避免對方派兵滲透入群英會的後方搞破壞,也為了避免萬一出現戰爭失利將兵出現斷層現象,格陵蘭命令油灰頭、維克托爾、湯普森、拉法克、長毛、朝天闕六位將領帶大批中層將領和部分軍隊撤回後方各城各村駐守。六位大將對此毫無異議,很快便按照格陵蘭的吩咐帶著下屬撤往後方。 六位大將離開後,格陵蘭沒有像平時一樣明確的將軍隊兵分幾路,而是允許各兵將按照自己擅長的方式戰鬥。“團戰和合作戰在陣地戰時確實能增強我們的戰鬥力,但現在我們麵對的可不隻隻是兩條戰線。你們千萬不要忘記我們群英會起義軍是手段各異的多種族部隊,一旦各路人馬的配合出現什麼失誤,就會互相乾擾彼此的戰鬥。而裡賓特洛甫相當狡猾,已經總結出了一套對付我們起義軍的經驗,如果我們還按老規矩去打,不管是耍陰的還是玩陽的恐怕他都能應付過來。所以說,這回我們在進攻時隻要各顯其能,別打擾彼此就行,隻要以無章對有序,那個陰險的白閻王就沒招了。大家也不用擔心,他們能用數量壓製我們,這次他們所能調用的部隊並不多,經過粗略的戰力比折算(把各種族各類型的部隊進行量化實力指數的結果)還不足我軍的1/5,打就完事兒了!過兩天咱們就出發,在座諸公盡量活著回來,死也要拚死幾個才值!”格陵蘭吩咐道。 這回在座不少將領對母貓的話表示懷疑,但依然選擇遵命。 阿波羅四年12月20日上午,裡賓特洛甫帶領軍隊趕到了第六防線,格陵蘭也發起了進攻,雙方進行了激烈的交鋒。白豬打算仔細觀察一下對方的戰爭模式並想出應對策略,一看對麵群魔亂舞的景象差點兒眼珠子掉下來:牛群四散橫沖直撞,馬群揚蹄狂踢敵軍,家禽亂飛亂啄,飛鳥蝙蝠空投不斷,山羊綿羊沖鋒在前,蜥蜴揮刀亂砍,老鼠流竄啃噬,眾狗出牙群貓戳眼,蠅蚊蜱蚤蜘蛛蜈蚣遍布戰場時堵槍口時叮敵軍,蝗蟲啃植被,狐鼬咬脖子,槍炮弓弩之攻擊漫山遍野,異能使福壽軍於眼花繚亂中喪命,時而又有烈火燃起,毒氣飄來,好不熱鬧。 這群魔亂舞的景象背後是一項鐵律的優秀執行,群英會各位基本沒礙各自的事兒,格陵蘭看似有些離譜的指導還真起了效果。這樣一來,裡賓特洛甫這位習慣於模式化對戰的將領立馬抓瞎了。更要命的是,群英會這次的部隊不僅種類繁多,數量也比他們多太多了,主打的就是要仗著兵多兵猛欺負對方。裡賓特洛甫打算分兵時,群英會成員本著雨露均沾的原則各自圍著對方打;打算聚攏兵力時,群英會眾將依然圍著他們打。現在,裡賓特洛甫唯一所能依靠的就是武器之利,但子彈和炮彈的數量是有限的,武器很多是破舊且容易炸膛的,敵軍是很多的,來堵槍口的蟲子更是不缺的。在對方的強烈打擊,福壽軍兵敗如山偷,裡賓特洛甫也一退再退,逐漸陷入了絕境。 看著部下一個個倒下,第七防線也逐漸被攻破,裡賓特洛甫絕望了,他知道此戰必敗。明明自己的身體還毫發無損,白豬的眼前卻已經提前開始了走馬燈的過程。弗蘭奇、白蹄、蘭布卡戈還有無數已故同僚的臉流轉於他的腦海,自己的過往和福壽帝國興衰發展的一幕幕浮現於他的眼前,雖說裡賓特洛甫的所作所為無愧於福壽帝國和蘇哈托,因他依然為失敗而愧疚,這種愧疚讓他從恍惚中醒來,逐漸轉化成了對格陵蘭的仇恨。 裡賓特洛甫雙蹄之間還夾人著一把槍,槍裡還有一顆子彈,白豬本來想用這東西自盡,但對格陵蘭和群英會的仇恨使他不甘立刻結束自己的生命,而產生了一換一的想法。裡賓特洛甫相當清楚自己解決不了格陵蘭,這位群英會會長肉體和一般的貓族無異,不會傻傻的沖到前麵去擋子彈,但她的孩子就不一樣了,尤其是抖森。因為煞氣能擋子彈,抖森長期習慣於沖鋒在前,此時的對方離裡賓特洛甫隻有二十米不到的距離,且沒有注意到他。白豬敏銳的察覺到,抖森經過高強度的戰鬥已經筋疲力盡,周身的煞氣已經不足以護體了,擋不住自己的一發子彈。對方作為群英會成員、福壽帝國的麻煩製造者、格陵蘭的親屬的三重身份使得裡賓特洛甫毫不猶豫的用槍口瞄準了對方的腦袋,迅速扣下扳機,這是他能為帝國所做的最後一件事。 隨著一聲槍響,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了,倒下的不是抖森,而是他的部下亂城堂主鬥牛犬琵琶牙。後者察覺到了白豬的動作,豁出性命撲上來擋槍,成功保護了對自己有恩的舊主,也付出了慘烈的代價:大半個腦袋被炸飛,血流不止,甚至來不及和自己的戰友和首領告別便丟了性命。槍聲驚動了抖森,他發現了琵琶牙的屍體和舉著槍的一臉驚愕的白豬,明白了部下是為保護自己而死,頓時陷入了瘋狂之中:“不——!琵琶牙,你醒……”但抖森盡管痛苦,但很快便明白琵琶牙醒不過來了。仇恨的烈火在他的心中燃燒,憤怒的浪潮在他身旁翻滾,使這隻健壯的公貓散發出了比平常多幾倍的煞氣。他大吼一聲撲到裡賓特洛甫的背上,利用雙爪和煞氣異能將對方的肉一塊一塊割下來碾碎,後者本就心存死誌又陷入震驚狀態中,未做反抗便被公貓殺死。“可惡的賤種,白色的鳥屎灌了蘇哈托的大腸養出來的王八蛋,給我去死,死上一萬遍一億遍!把我兄弟的命還來!死啊!蟑螂卵鞘塞進弗蘭奇的肚子裡生出來的東西!”抖森瘋狂的怒罵著,進攻著,全然不顧白豬已經被自己切做臊子。 此時,群英會已經取得全麵勝利,開始了打掃戰場、招攏群眾、哀悼同伴、慶祝勝利的例行公事。很多動物都看到抖森為琵琶牙報仇殺了裡賓特洛甫,也看到了對方正在痛苦的和一堆爛肉做鬥爭,都不敢上去勸,想等著對方自己恢復正常。但直到一個小時後,抖森依然瘋狂的在一堆肉糜裡戰鬥著,再這樣下去他遲早會死於自己的心靈之痛。格陵蘭想用自己的異能去安撫兒子,但她之前再給軍隊施加心靈暗示時損耗極大(這也是之前群英會眾兵將亂打時能夠不妨礙彼此的重要原因之一),甚至沒有力氣去幫兒子,隻好叫上身旁的莫森、尼古拉和舊黑幫的兩個堂主山羊燒倉庫和無毛貓禿禿去勸導對方。 莫森忍著煞氣之傷,用盡渾身力氣把哥哥從一攤肉糜裡拽了出來。見莫森來了,抖森不由得收起了煞氣,但依舊一麵掙紮一麵哭喊著:“放開我,我要為琵琶牙報仇!我要報仇!” “抖森,你停下,別跟一堆爛肉置氣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裡賓特洛甫這個王八蛋已經死了!有同伴犧牲,你以為痛苦的隻有你嗎,我們也一樣!這場戰鬥中我死了四十多個親密的朋友。逝者已去,生者更應該承著他們的意願好好活下去!琵琶牙救你是為了讓你在這堆爛肉裡洗澡嗎。你有種把蘇哈托腦袋摘下來,為所有的犧牲者報仇!”看到對方消沉的樣子,尼古拉忍不住說了重話。 聽到吸血蝙蝠剛才的話,抖森下意識想反駁卻又說不出話,他很明白對方說的不錯。他不再哭號,身體的掙紮也停止了,找到附近的一個水溝跳了進去洗清身上的血汙。尼古拉知道他的話起效了,不復多言,沉默地看著這隻貓逐步從自己的心魔中掙脫出來。爬上岸來後,抖森變得正常多了,但在公貓看到燒倉庫和禿禿的那一剎那,他再次淚流滿麵對他們說:“在這場戰爭中,我已經丟了五個兄弟和無數的袍澤,真希望你們能活得久些,在勝利的那天能站在我的身側,而不是重蹈覆轍。” 禿禿和燒倉庫莊重的向首領許諾:“我們一定會在你左右。” 抖森又轉頭看向尼古拉和莫森:“多謝三弟和尼古拉老兄,我才能從剛才的狀態中掙脫出來。我下定決心了,我一定會摘下蘇哈托的腦袋,兩位陪我一起嘛?” “大哥,自家人還說見外話呢?當然會了!”莫森豪爽笑道。 “好歹是戰友,對我有點信心吧。”尼古拉也做出肯定的答復。 抖森淒涼一笑,邁著沉重的步伐離開了那攤爛肉。此戰打了幾個時辰,如今已是黃昏。他在落日的餘暉踏上了回營之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