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古道黃沙駝鈴聲(1 / 1)

無盡命輪 東南·坡 7587 字 8個月前

茶馬古道!   這是一條在歲月侵蝕下,有些支離破碎,處處殘破不堪,充滿著莽荒氣息的古道。   古道的兩側是一片連綿不絕的山脈,沖天而起,直入雲霄,山壁上麵滿是刀劈斧削的痕跡,溝壑縱橫,好似被千刀萬剮一般,慘不忍睹,相伴著古道延伸向遠遠的天地盡頭。   古道蒼茫!   不知其所起,亦不知其所終,幽幽小道由誰第一個開通也已無從考證。   萬年?十萬年?百萬年?   亦或千萬年?億萬年?   時間總是那麼無情,歲月的年輪總是在試圖抹殺世間曾經存在的一切,哪怕你曾立在世界之巔,俯瞰眾生,彈指間掌控億萬人的生死。   最終也不過是化為一抔黃沙。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然而,世界上總是有些存在可以抵擋時間的侵蝕。   就如眼前的茶馬古道!   任憑滄海桑田、山河易轉、皇朝更迭、氏族幻滅,茶馬古道亙古未變。   或許,在遙遠的,不為人知的曾經,也許變過。   有個醉酒的人信誓旦旦的說,茶馬古道就如一條已經乾涸的河流。   在遙遠的遠古,歷經無盡歲月之後,當有一天水源流盡,就隻剩下了這斑駁的河床,以及兩側那磅礴偉岸又飽經滄桑的莽山。   當然這種無稽之談,隻是出現在說書先生、算命天師的奇聞異事裡,茶餘飯後騙騙老百姓,賺點口水錢。   曾經的茶馬古道是何種絕世風姿已不可憶,不可知。   如今的茶馬古道是中原王朝連接西域藩國的唯一通道。   千年以來,商人們駕著駝隊,通過茶馬古道往來中原和西域,用中原盛產的茶葉交換西域優良的馬匹。   久而久之,茶馬古道的名字就這麼流傳下來了。   呼...   一陣風起雲湧,卷起漫天的黃沙,茶馬古道頓時被黃沙覆蓋,幾欲遮天蔽日,想要睜開眼都變得極為困難。   叮鈴鈴、叮鈴鈴…   叮鈴、叮鈴...   叮叮叮、叮叮叮...   叮、鈴、叮叮、鈴...   就在黃沙漫天的那一刻,茶馬古道上奏響了各種節奏不同,卻同樣清脆的鈴聲,飄飄渺渺、回蕩天際。   這是駝隊的駝鈴聲!   一支駝鈴聲就代表著有一支駝隊,不同的駝隊有著不同的駝鈴。   從此時的聲音來聽,在這段茶馬古道上起碼有著幾十支駝隊。   讓人驚詫的是,如此多的駝鈴聲同一時間響起,相互之間卻並沒有產生影響,每一支駝鈴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甚至,這些不同的駝鈴聲在無意之中還組成了某種韻律,好似洪鐘大呂,就像一支樂隊,共同演奏著一首古道樂曲。   茶馬古道流通以來,出現了多少的駝隊,沒有人能數得清,有的還在傳承著,有的已經解甲歸田,而有的已經永遠的留在了茶馬古道,隨著那漫天黃沙風化了。   然而,如此之多的駝隊卻從來沒有任何兩支駝隊的駝鈴聲出現過重復。   這一切都要歸功於一種神秘而特殊的職業。   鈴師!   鈴師,掌管駝隊駝鈴的人。   每一支駝隊的鈴聲都是由駝隊的鈴師創造出來的,而不出意外的話,這支鈴聲自誕生之日起便會被駝隊一直沿用。   有的駝隊的鈴聲已經傳承了幾百上千年。   沒有特殊情況的話,他們的鈴聲還會一直傳承下去。   除非駝隊更換了鈴師。   因為任何一個鈴師,但凡有點骨氣,都是不會用其他鈴師的鈴聲的,尤其越是高傲的鈴師越是不屑。   對任何一支駝隊來說,鈴師都是很重要的職位,甚至可以說是駝隊的靈魂。   這一切都是因為茶馬古道特殊的環境。   茶馬古道天氣惡劣,十天裡有九天半都是滿天的黃沙,而一隻駝隊動輒就得延續幾裡地。   黃沙漫天的那一刻,也是茶馬古道最危險的時候。   遮天的黃沙不僅迷眼,更會迷惑人的六識,行走在漫天黃沙裡很容易就會迷失方向。   而一旦迷失在漫天黃沙裡,那就意味著死亡。   這種情況下,駝隊的鈴聲就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這就是鈴聲的第一個作用,引路!   除此之外鈴聲還有另外一個作用,示警!   茶馬古道並不平靜,無數年以來,茶馬古道上衍生了一群特殊的群體。   沙盜!   沙盜以殺為生,或劫財,或賣命,當然賣的是駝隊的命!   駝隊過的也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刀山血海闖來闖去,結怨結仇自然是在所難免的。   有人要買兇殺人,而沙盜自然是最為合適的選擇。   沙盜要殺人,自然不會蠢到發出鈴聲提個醒,而是趁著漫天黃沙襲殺。   一旦遇到沙盜,鈴師就會擊打駝鈴示警。   在茶馬古道上,除了沙盜,其他的駝隊,甚至是周圍的同伴,都會在利益相關的時候在背後給你一刀。   尤其是黃沙漫天的時候,誰也看不清誰,最是背後捅刀子的絕佳時刻。   而等到黃沙散去,再假惺惺的過來關懷備至一下,說不定還會讓你感恩戴德呢。   這種時候,鈴聲則是告訴其他駝隊,別開槍,我們是好駝隊!   人,永遠是最為危險的!   幾乎每一天,茶馬古道都在上演著殺人與被人殺的戲碼,這滿地的黃沙之下,隨便挖一挖,不出三尺,肯定能挖到骨頭。   叮……叮……   茶馬古道深處傳來了一種特殊的駝鈴聲,每一聲之後都帶著一連串好似呻吟的顫音,傳遞著一種莫名的讓人心悸的韻律,以及,嗯,多少有些…猥瑣。   一支駝隊走來了。   隊伍最前麵,一麵紫色的大旗迎風招展,上麵刻畫著兩個鎏金大字。   洛號!   字跡清新雋秀,好像是女子的手筆。   這是洛家的駝隊,也算是一支頗為有名的駝隊,至今已有百年歷史,這一代把子頭已經是洛號的第五代傳人。   洛號的創始人,也就是第一代把子頭,百年前也是一位風華冠絕一時的傳奇女子。   洛天姝!   茶馬古道至今還流傳著她的風流韻事,啊,不,傳奇故事。   當年的洛號即便是在茶馬古道上也是一支有著赫赫威名的駝隊。   不過那都是往事了,如今的洛號經過一年前的變故,大廈將傾,已是搖搖欲墜…   洛玉珠,洛號這一代的把子頭。   此刻端坐在白色駱駝的雙峰中間,紫紗蒙麵,將那姣好的麵容遮擋,帶著幾絲神秘,秀氣的柳葉眉微微蹙起,平添幾許柔情,一頭靚麗的紫發簡單的束在腦後,點綴著簡單的珠璉,更顯幾分淡雅,紫色衣裙勾勒出玲瓏有致的嬌軀,好似柔若無骨。   好一個絕世俏佳人!   那一雙淡紫色的眸子,好似大海一般深邃,堅毅、倔強,又帶著一絲的疲憊,和幾許的迷茫,如一汪深泉,讓人幾欲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洛玉珠年約雙十,母親是西域人士,所以洛玉珠也帶上了一絲異族血脈。   一年前的一場變故,讓本來可以在閨房之中天真嬌憨的少女,不得已用自己柔弱的肩膀將洛號扛了起來。   一年前,洛玉珠的父親、母親突然暴斃而亡,與之一起的,還有洛號的鈴師。   一支駝隊,把子頭和鈴師同時暴斃,這對於駝隊來說無疑是毀滅性的打擊!   年僅雙十的洛玉珠,甚至來不及悲傷,不得已女承父業,接過了洛號的權杖,成為了洛號駝隊的第五代把子頭。   洛玉珠雖是女兒身,卻自小就以自己先祖洛天姝為偶像,而洛玉珠的父親隻有這一個女兒,也是有意培養。   盡管洛玉珠年少,而且又是女子,仍然在父親幾個舊的鼎力支持之下,平穩的接掌了洛號。   起碼表麵上是這樣的。   洛玉珠畢竟根正苗紅,盡管執掌駝隊的時候有一些反對之聲,但是很快被壓了下去,讓洛玉珠頭疼的是駝隊的鈴師沒了!   某種程度上,鈴師甚至比把子頭更重要!   鈴師的特殊性決定了新的鈴師不是一時半會能夠培養出來的,一般來說,當鈴師覺得自己大限快到的時候才會找一個傳人,然後將畢生所學傳承下去。   洛號的鈴師本就是洛家本家之人,而且正值壯年,哪能想到會有這麼一茬,於是把自己的本事帶到地下去了。   無奈之下,洛玉珠發布告示,招聘鈴師。   幸運的是,張貼告示不久,就有人揭了告示。   洛玉珠一番測試之下,發現揭告示的人的確有幾分本事,如今已經走了幾趟茶馬古道,還沒有出過紕漏,隻是......   洛玉珠麻木的看著自己前方,那裡有一個抽著旱煙,頭發亂糟糟,邋裡邋遢,昏昏欲睡的老頭,騎著一頭同樣邋遢的駱駝,時不時的拿出一個烏漆麻黑的鈴鐺,隨意的搖晃幾下。   “唉,總好過沒有吧。”洛玉珠拍了拍高聳的胸脯,順了口氣,安慰著自己,隨即抬頭看了一眼遠處,那裡影影綽綽的不少人,是洛號的人。   “兄弟們,加把勁,前麵就是碎夜城了,到了城裡我請兄弟們到神仙居喝花酒!”一個滿臉絡腮胡子的中年漢子用力地揮了揮手,似乎想要把漫天的黃沙驅散開來。   “二當家的,把子頭可在後邊呢,你小心把子頭給你來個無疾而終!”一個賊眉鼠眼的消瘦漢子湊上來,指了指身後,情不自禁的縮了縮脖子。   “欸,兄弟們!”另一個一臉橫肉的漢子湊了上來,壓低聲音說道,“我聽說神仙居來了一位新花魁,聽說還是來自天下第一城呢,長的那叫一個水靈!”   “對對對,我也聽說了!”   “那個…叫什麼來著?對了,好像是叫什麼九公主!”   “公主?什麼人居然敢稱公主?我看要是有咱們把子頭一半就不錯了!”   說著說著,人便多了起來,一個個的都架著駱駝湊了過來。   在茶馬古道上,女人永遠是永恒的話題。   “哈哈,真公主假公主一看便知,到了碎夜城,我帶兄弟們去驗驗貨!”二當家豪爽的一笑。   “二當家的,那你可要大大破費了!”   “哈哈哈,小意思,不算啥,等走完這一趟,別說是一個風塵女子,就算是真公主,我也給兄弟們請出來!”二當家豪爽的拍了拍胸膛。   “兄弟們,以後咱們就跟著二當家混,保管大家都能吃香的喝辣的玩好的。”精瘦漢子瞥了一眼身後,眼神閃爍,壓低聲音說道。   “二當家的,最近碰到了好多陌生的隊伍,好像都是去往碎夜城的方向。”一個年紀略小,模樣猴精的少年湊了過來,“二當家的,你知不知道這些人都是去碎夜城乾什麼的?”   “嗯,我也注意到了,最近去往碎夜城的駝隊多了不少,而且都是一些陌生的駝隊。”二當家的摸了摸下巴,一臉迷茫,又不好意思直說,“大概,嗯,都是去神仙居的吧。”   “小猴子,你還沒開過葷吧,以後跟著二當家,哥哥們帶你去享受人間美味!”精瘦漢子意有所指的說道。   “哦。”猴精少年似乎不太感興趣,眼鏡滴溜溜一轉,驅趕著駱駝,來到身後那邋遢老頭麵前,“丁老頭,別睡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問你個事!”   “你知不知道我們之前遇到的那些駝隊到碎夜城去乾什麼?”   丁老頭也就是這隻駝隊新的鈴師,不過他不喜歡別人如同稱呼其他鈴師一般叫他丁師,為人也很是隨和,不像其他的鈴師,脾氣都很臭,所以大家都稱呼他為丁老頭。   而且幾個月接觸下來,大家發現丁老頭似乎無所不知,有什麼不明白的東西,丁老頭都能解答。   吧嗒,吧嗒,吧嗒...   丁老頭睜開渾濁的雙眼,緊抽了幾口旱煙,發覺沒了火星之後,拿著煙鬥在鞋底敲了敲,這才抬頭看向遠處。   “大概是去看熱鬧的吧!”   “熱鬧?哪有什麼熱鬧?再說了,什麼熱鬧能有娘們好看?”二當家的也趕了上來,聽到丁老頭的話,不屑的搖搖頭。   “天命之子,風雲化龍!”   “怎麼會沒有熱鬧呢,又怎麼會不好看呢!”   “不過,在那之前,倒是還有一場小熱鬧,二當家的應該很感興趣。”丁老頭瞇了瞇眼,隨即收回看向遠處的目光,看了一眼身旁的二當家。   “哼!神神叨叨,我看你是又犯病了!”二當家的似乎是被看的有些心虛,雙腿一夾駱駝,“兄弟們,都跟上。”   一聲令下,幾乎有一半的人跟了上去,而且有意無意的,和後方的人拉開了距離。   小猴子被著突然出現的一幕弄的有些茫然,左看看,右瞧瞧,慢慢的似乎明白了些什麼。   “終於忍不住了嗎?”後方洛玉珠眼神冷利,柔弱無骨的嬌軀也在一瞬間僵直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