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嘛哩嘛哩哄,轟轟,嘛哩嘛哩哄…天…地…海神…嗯嗯嗯…” 臨海城,依山而建,毗鄰命輪海,自五年前開始,海嘯來襲,沿岸無數漁村被湮滅。 如今,幾近萬米高的海浪,伴隨著沸騰的氣泡,還在轟隆隆的拍打著臨海城的城墻。 城主府,圓形的演武場,占地足有十畝地,這裡是城主府府軍平日裡訓練的地方,不過現在成了渡難的地方。 此時,在演武場的中央位置支起了一個足足三十米高的臺子。 高臺之上,一個身穿薩滿服,滿臉花紋,赤著腳的老婆婆,伸展著四肢,跳來跳去,嘴裡更是嘖嘖做聲,說著一些讓人聽不懂的奇詞異語。 高臺下,圍著高臺一圈,跪著許多許多各色各樣的人,有臨海城城主及其家眷,有臨海城居民,以及五年來陸陸續續逃難而來的一些命輪海沿岸的漁民。 “無上的海神啊,請求您救救您的子民吧!” 臨海城城主,張海生,一個長寬等額的大富大貴之人,虔誠的跪拜著、祈禱著,祈禱著海神拯救她的子民們。 然而,海神的子民們還不知道的是,他們的海神此時已經是自顧不暇了。 命輪海無盡遙遠之處,海王島如同一座縮小版的大陸,矗立在命輪海之上。 從高空俯瞰,海王島如同一個側臥的人形的形狀,山巒起伏,鬱鬱蔥蔥。 好似一名女子側臥,一手扶著額頭,凝眸注視著大海深處,另一手放於腿側,雙腿交疊、屈膝,橫亙在茫茫大海之上。 海王島一小半沉於海下,一大半浮於海上。 海王島,玉女峰,海王殿就是坐落在此處。 海王殿內,海妃兒正在練著瑜伽,雙手扶著柱子,一腿撐地,一腿向後掠起,直指蒼穹。 海妃兒已經堅持了十天了,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圓桌,琢磨著是不是換一換。 五年來,似乎撐著桌子的時候可以緩一緩。 海妃兒咬著嘴唇,天人交戰之中,剛要挪動… 突然,海妃兒感到一股鋒銳、熾熱的氣息襲來,直透丹田。 海妃兒再也站不住了,一瞬間癱坐在地。 又是一天一夜。 那道氣息才慢慢消散… 最後一刻,海妃兒仰天長嘯… 終究還是沒忍住… 高亢沙啞的聲音,幾乎傳遍了整個海王島… 這一刻,命輪海都有那麼一瞬間的凝滯。 五年了,無邊無際的命輪海終於開始慢慢恢復平靜。 那無處不在的無盡的沸騰的氣泡,在無聲中一個又一個的破了。 那以命輪海海眼為中心,向著四方席卷了五年的滔天巨浪,慢慢的也在消散。 終於,隨著命輪海那一瞬間的凝滯,命輪海徹底恢復了平靜。 臨海城,城主府,虔誠祈禱的人們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問題了。 就在剛才,那響徹了五年的驚濤駭浪聲,海嘯退去了。 “海神賜福了!一定是海神賜福了!” 張海生高舉雙手,不斷的跪拜著,高呼叩謝海神賜福。 一切風平浪靜,仿佛之前的一切都不曾發生過。 然而,已經發生過的事情,真的可以當做沒發生過嗎? 時間,可以泯滅一切,同時也可以銘記一切。 萬物皆有痕。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更何況,命輪海平靜了,但是有些人,卻是久久無法平靜。 海妃兒收攏雙腿,放下裙擺,撣了撣衣袖,強自鎮定的慢慢的站了起來。 “今天,嗯,這五年,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海妃兒用早已變的沙啞的嗓音淡淡的說著,對自己,又或對某個人。 事了拂衣去! 五年了,終於可以站著了。 海妃兒悲痛的想到,一不小心腳下一個趔趄,被自己絆了一跤,乾脆坐在地上不起來了。 “呼…” “雖然… 不過那老神棍說的那些話倒是沒錯,現在的我的確輕鬆了許多,而且…” “命輪石…命輪海…” “終究,還是沒逃過宿命…” 海妃兒慢慢定了定神,拂袖揮手,收回著籠罩海王殿的濃濃的藍色霧氣。 五年來,海大富每一天都要來這裡逛一趟,海主承諾的,自己心心念念的好處,海大富已經念叨了五年了。 不過,每次都是乘興而來,敗興而歸之。 “五年了!五年了!海主乾啥乾了五年啊!” 海大富頂著一頭卷毛大波浪,嘀嘀咕咕的又來了。 自從五年前去了一趟命輪海海眼,本來那一頭柔順的白發,就被燙卷了,甚至那一把山羊胡,也變成了一嘴卷毛。 唉! 五年的折磨,海大富都快抑鬱了,望著那籠罩了海王殿五年的藍色迷霧,無聲一嘆。 海王殿通體成碧藍色,熠熠生輝,無比的奢華、壯麗,讓人望而生畏,而且藍霧籠罩下,更增添了幾分神秘。 望著那隱隱約約可見的藍色大殿,海大富感嘆。 有些稀薄了。 果然啊,再濃的霧也禁不住時間的侵磨。 欸,今天好像有些不太一樣。 海大富神色一動。 往日裡,籠罩海王殿的藍色迷霧總是在不斷的翻湧,而今天,居然平靜的…嗯,有些怪異。 而且… 海大富的耳朵不斷翕動,側耳凝神,仔細傾聽著什麼。 不對啊! 往日裡那些啊啊呃呃,好似嬰兒學舌的聲音,怎麼也不見了? 海主,閉關完事了? 海大富猛然一個激靈,激動起來了,嘴唇哆哆嗦嗦,一瞬不瞬的望著海王殿。 我的好處,我的好處啊,我來了啊! 在消散! 海大富發現了,籠罩海王殿的迷霧的確是在慢慢消散! 雖然很微弱,但是這世間有什麼能逃得過我悟境法命的神識! 海大富挺胸抬頭,大踏步的向著海王殿走去。 我要第一時間去給海主請安,海主說不定看在我如此盡心盡力的份上,多給我點獎勵! 嗯,定然不會有錯的! 海大富站在海王殿門口,一臉嚴肅警惕,擺出一副盡職盡責,守衛海王殿的模樣。 在海大富的等待中,藍色迷霧越來越稀薄。 直至消失不見… 守得雲開見月明。 貴在堅持啊! 在海大富的不懈堅持下,海大富是這麼認為的,海王殿恢復正常了,海主,也恢復正常了。 “咳咳!” 海大富整了整衣服,確保自己衣衫整潔。 隻是今天出門有點著急,也沒能洗把臉。 咚咚咚! 海大富滿心期待的敲響了海王殿的大門。 海主出關的第一時間,我就來請安,海主必定會很開心吧! 嘿嘿嘿!那我的賞賜… 海王殿內室,海妃兒還沒恢復好,突然聽到了一陣敲門聲。 海妃兒心裡一慌,好像做了什麼虧心事一般。 是誰? 在這種時候找自己,不知道自己… 其實以海妃兒的修為,應該早就發現了海大富才對。 但是,奈何那五年的折磨已經讓海妃兒筋疲力竭。 海妃兒神識一掃,已然發現站在門外,嘿嘿直笑的海大富,海妃兒心下又是一慌。 他笑什麼? 難道,他發現了什麼… 哎呀,糟了糟了! 海妃兒捂著雙臉,滿臉羞紅,隨即海妃兒一怔,自己什麼時候變的如此的患得患失起來了? 海妃兒隨手攝過梳妝銅鏡,看著鏡麵中的自己,秀眉微蹙,臉帶潮紅,瓊鼻滲汗,輕咬薄唇… 一副乖巧小媳婦的模樣,哪裡還有半點叱吒天命大陸,命輪海之主的風采? 倉啷啷! 海妃兒趕緊扔掉了手中銅鏡,神念湧動,濃濃的藍色霧氣將自己層層籠罩,包裹的不見一絲一毫才罷休。 咚咚咚! 又是一陣敲門聲,而且比起剛才更急切了幾分。 海妃兒走了幾小步,然後就恨恨的站在原地停了半盞茶的時間。 隨後藍色光芒閃過,海妃兒出現在了正殿,揮手打開大門。 海大富舉著手正要再敲敲門,突然眼前一亮,門開了。 海大富看著大殿正中那一團濃濃的藍色霧氣,不確定的道,“海主?” “大富,何事?” 海妃兒盡量維持著自己往日的形象,隻是那沙啞的聲音無論如何也掩蓋不住。 海主嗓子怎麼了? 海大富心中閃過一絲疑惑,不過隨即拋到腦後,自己可是有正事來著。 “恭喜海主!賀喜海主!” 海妃兒心下又是一慌,難道他真的知道了?不然為何恭喜我? “咳,喜從何來?” 海妃兒打算試探一下,強自鎮定的問道。 “海主閉關五年,今日出關,想必已經神功大成,屬下祝海主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海大富滔滔不絕,全然沒注意到,藍色霧氣內,海妃兒的臉色已經是越來越…難看?嬌羞? 什麼叫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要是真的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那還不壞了… “相比起海主,屬下越發覺得自己實在是太淺薄了。 屬下如今才明白,海主讓我等了五年是為了讓我正視本心、看清實質。” 我讓你等了五年?我什麼時候讓你等五年了? 海妃兒聽的一臉懵,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已經忘了五年前答應給海大富賞賜的事情。 “五年前海主答應給我兌現賞賜,經過五年的思考,我已明白自己所想要的。 海主,我的賞賜…嘿嘿嘿!” 哦! 海妃兒想起來了,死去的記憶突然襲擊而來。 這是來要好處來了! 哼!拐彎抹角的! 說到這裡,海大富偷偷瞄了一眼海妃兒,然而濃濃的藍色霧氣籠罩下,啥也看不出來。 不過這可難不住大富。 我可是推敲了五年,先是給海主道喜,然後正視自己的不足,最後再要好處,哼哼,絕不可能有疏漏。 “是嗎?想了五年想明白了?真的想明白了嗎?” 海妃兒咬牙切齒的說道。 “我覺得,你想的還不是很明白!” “大富,你要賞賜是吧?好,既然我承諾過你,自然是不會食言的。 我給你的賞賜就是,接下來半年,好好教導你從碎夜城帶來的那個混帳小子,如果半年後的效果讓我不滿意…” “你就和秋陽那個混賬小子,一起滾出命輪海!” “啊?” 海大富懵了,這是哪跟哪啊? “海主,我…” 海妃兒卻不給海大富再說話的機會,伸手一揮,天旋地轉,海大富化為一個黑點,消失不見。 海妃兒默默駐足好半晌,藍色霧氣湧動,轉瞬消失不見。 在空蕩蕩的大殿中留下一聲嘆息… 半年… 時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