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姆收到消息,很快便折返至監獄,簡單過問緣由後,當即支走旁人,隻留那棕熊族監獄領官在其身邊。 “老師,您怎麼看?” “有點意思,”伊姆彈指打出幾道魔法波紋浸入艾特體內,嘖嘖稱奇道,“這人族體內的『印記』的確是消失了。” 眼見導師輕描淡寫施展出精神係魔法的『沉睡咒』,巴巴卡思索片刻,謹慎問道: “是那處禁魔囚室的原因?” “由我設計的那座牢室,應該達不到這般效果,”伊姆始終盯著眼前的人族囚犯,沉吟道,“由金木鎮秘密開采的『阻魔石』,之所以被稱為阻魔而非禁魔,正是因為其效用僅在隔絕魔法穿行而過,而不是吸收或斥消一定範圍內的魔力湧流。” “或許能有新的發現也說不定。”巴巴卡應道,言語間微有熱切。 伊姆抬頭望向對方,麵露古怪。 這個由他隨意傳授點皮毛便算作領入門的便宜徒弟,應是尚不知曉那『月隱靈礦』的密辛才是。 不過疑慮很快便被打消。 普通人即便有些許天賦,若缺少際遇,想正式踏入魔法一途又何其之難。這個便宜徒弟,想來隻是對魔法尚且保有一顆求知之心罷了。 自己能有今日這般境界,何嘗不是長年累月的不倦探究。 『阻魔石』作為靈礦伴生物,其蘊藏的空間力量…… 等等,難道『伴生物』本就是錯誤的歸納認知? “巴巴卡,你去把那座牢室以往押處過的所有犯人資料給我尋來。” “是,老師。” “還有,這批犯人中,另一個有『印記』的女人,把她關進禁魔室,你親自看押,時刻關注印記變動。” “要上刑嗎?” “不用。對了,說到上刑,在這人族身上,之前有按我說的做吧?” “都是照您吩咐所辦,沒下重手,沒留痕跡。” “什麼?我要你不搞出人命,你就……”伊姆正欲斥責,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 他的本意是,隻要弄不死就往死裡弄。 畢竟,早在這批匠人入獄前,他便已然發現這黑發人族的非凡自愈能力。 於自家府邸到碧水城的路上,更是自行驗證了這點猜想。 將其押在禁魔室,本就是另一番無關緊要的實驗。 如今『印記』消失,倒也算打消了部分此人相關於天火事件的疑點。 雖是諸般巧合,但相關密情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罷了。這個人族我帶走,他的事你不用再管,其他交代與你的事務必辦好。” “男爵大人那邊?” “我說了,你不用再管。” “是。” 巴巴卡臉上一陣陰晴不定,最終悶聲告退而去。 倒不是擔憂壞了事惹導師不快,而是嘆息自己仍未博得對方信任。 —————— 亞希爾想過這狗頭女囚在女監待不了多少時日,但沒想到轉監來得如此之快。 並且去向是獄中最神秘的那處禁魔室。 又過一天,出於好奇,她向同事打聽了些消息,才知道這批犯人都是溪穀領的匠人。 心中惴惴不安的她,思前想後,溜去普監探查了一番,卻是令那些不知多久沒見過正經女人的囚徒們一陣騷動。 “領官大人,放我回去休假好不好,求求你了嘛。” 禁魔室外,一雙白嫩小手抓著那隻粗壯絨毛胳膊搖來晃去。 “擅離職守就是為了找我說這個?胡鬧!” 亞希爾被吼得有些發怵,忿忿看了眼將她一路架來的疤眼狼人,轉過頭對巴巴卡不好意思道: “我要是早知道你在這,肯定就不會鬧出這麼些動靜了。” “我不管你心裡是怎麼想的,”巴巴卡向一旁擺了擺手,支走查克後繼續道,“這批犯人牽連重大,有什麼事等都城那邊把人接走再說。” “可是……” “回你自己的崗位。” 亞希爾應聲低頭離去,剛行至拐角,那疤眼狼人又不知從哪冒了出來。 “我說,你沒事惹領官生氣做什麼?想要他把你也拷上?” “話這麼多,你跟那些牢裡的一樣沒見過女人?” “喲,小丫頭還有兩幅麵孔啊,你敢對領官大人也這麼說話麼。” “你管我?” “管?犯不上這話。都是一個地方混的,整日抬頭不見低頭也不見,難得碰上一麵,有麻煩互相搭個手幫下忙的事,我倒還算樂意。” “要是想幫忙的話,你告訴我,這一批犯人,還有沒有押在其他地方的?” “哦?這裡邊有你在意的人嗎?” “嗯,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是個老鐵匠,六十多歲的人族。” “那倒沒有,”查克認真看向亞希爾,補充道,“就算不是老人,也沒有,這一批犯人,如今還在牢裡的你都見過了。” “知道了,謝謝你。” —————— 金木鎮,鐵匠小院。 打著赤膊的小男孩渾身黑泥,灰頭土臉,費了老大功夫把一小捆柴禾扔進鍛爐裡,倒頭摔躺在一旁,哼哧喘氣。 “爺爺,我要不行了,真的不行了,什麼時候教我別的呀,都燒幾天爐子了,我身上皮都燙掉好幾層了。” “早著呢,我不給你說了嘛,別偷懶,今天這些柴禾,燒完為止。” “明天呢?” “這麼快就忘了?和前幾天一樣,明天是木炭,後天是煤。” “嗚啊啊……我要找媽媽……” 遠處躺椅上,老鐵匠悠悠然抽著煙,笑而不語。 似乎一切都是如此平和。 —————— 天寬地闊,一架精裝馬車馳行在無名曠野。 草葉紛飛,平地上一道劍氣呼嘯襲來。 車廂轟然炸裂,駿馬脫韁奔逃而去。 煙塵散去,無形氣罩內,黃袍老者護住黑發青年。 數十步外,一披甲女子持劍緩步向前。 老者遙望對方,如臨大敵。 —————— 碧水城外。 一個藍發長裙少女駐足許久,饒有興致打量著來往人群。 有兜帽男子策馬疾行而過,驚鴻一瞥。 再回首,卻了然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