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異獸(1 / 1)

“轟!”   巨大的火光沖天而起,漆暗的天空被燒得如同白晝。   唯有血月當空,顏色不改。   這劇烈爆炸並非天工,而是人為,   一道貫徹城市的刀痕觸目驚心,兩側的大樓搖搖欲墜,焦黑的人影在房間裡嘶嚎痛哭。   羅凡害怕地盯著眼前的這一切。   他說不出話,哭不出聲,好像嗓子裡卡了鉛塊一樣,除了恐懼,再無它法。   火光中,一道人影從城市的廢墟裡奔出,他的身上騰起火焰,手中正握著一柄駭人的斬馬刀。   霎時,那人影已經殺至羅凡身前,高舉的斬馬刀,刀光凜冽。   羅凡通體一寒,仰望那人,隻覺得那人如高山一般浩瀚,難以逾越,令人窒息。   下一刻,銀光一閃,斬馬刀奔頭砍來。   “不要,不要!”   羅凡驚呼起身,出了一身虛汗。   他環視四周,哪裡有什麼火光沖天的廢墟和身上著火的超級大反派。   房間裡燈光暗黃,耳邊傳來同事們的嬉笑聲。   “你小子,不會穿越到動作片裡,成為裡麵的女主角了吧!?”   “那也該說的是天照語啊!”   “哈哈哈哈!”   羅凡也反應了過來,隻能哈哈賠笑。   房間裡的氣氛令他有些過於尷尬,他隻好推門出去,清凈清凈。   何況,身為小區的保安,夜間巡邏是他們的任務之一。   羅凡打開手機,看了眼時間,也是時候了。   走在路上,羅凡不禁再度想起那個夢,想起城市裡的大火,還有那個提著斬馬刀的男人。   一切是那麼真實。   這夢二十年裡,在他的腦海中上演了數十遍,簡直比現實還真實。   每個少年都有一些年少輕狂的夢,想象自己身負特殊的使命,具有各種奇怪的超能力,然後拯救世界,迎接眾人驚羨的目光。   這個夢驅使羅凡產生了這種想法,他脖子上自出生便和他在一起的吊墜,也讓他忍不住天馬行空。   吊墜上,刻著“金鯉化龍真訣”六個大字。   孤兒院裡,他查閱各種資料,隻為找到一個“真相”。   就像吊墜所刻一樣,鯉躍龍門。   超越自己悲慘的身世,平庸的天賦,無奇的自己。   令羅凡震驚的是,他真的找到了。   無論是地點,還是建築全都能在現實找到對應。   那一刻,他好像真得覺得,自己的血管裡有什麼化學藥液在沸騰,下一秒,他就要獲得超能力,開始拯救世界了。   可隨著不斷翻閱相關資料,他的心徹底涼了。   從前到後,三十年的時間裡,那座城市根本沒有發生任何爆炸事件。   一切隻是一場虛無縹緲的夢,就像他如今的生活一樣。   孤兒出身,飽嘗人間冷暖,好不容易考上大學,結果到最後還是來當保安。   所學無用,隻能每晚巡邏的時候,羨慕羨慕業主的生活。   什麼新時代的棟梁,弄潮兒……那別纏著他二十多年的噩夢,還像夢……   月光冷冽,羅凡隻覺得今夜更冷了。   午夜,遠處高樓林立,城市在月光的照耀下泛著鐵青色的光。   羅凡更覺得整個城市就是一個沉悶不語的機器,而他則是不斷被填入鍋爐的煤渣。   毫不起眼,毫無價值,除了燃燒過後,留下一股臭煙外,一無是處。   他呼出一口熱氣,自嘲道:“不過是燃料罷了,提什麼勾八夢想。”   突然,一道奇異的光芒閃了羅凡的眼睛一下,他不禁停下腳步。   循著源頭看去,身前是一座年代久遠的古廟,發光的東西正是屋頂殿角的龍子——嘲風。   嘲風,真龍所生第三子,為鱗蟲之長、平生好險又好望,常以其形狀作為殿角的裝飾。   長安作為十餘朝古都,擁有眾多保留至今的古建築。   作為古建築而言,這座古廟並不起眼,黑磚黑瓦,長時間未經修繕,也鮮有人祭拜。   但講起殿角嘲風的姿勢,那可就前所未聞,見所未見了。   羅凡雖然並非歷史係,或建築係的學生,卻因為自己的噩夢,翻閱了大量誌怪小說,民俗建築。   對於建築細節而言,他壓根算不了業內人士,但提到大體的造型,和相關異事,那他可算得上行家了。   嘲風作為龍子,往往具有威懾妖魔、清除災禍、辟邪安宅的作用,又因為它愛遠望,所以造型常常看向天空,或者遠方。   但這座古廟的嘲風卻立翅俯首,蓄勢待發,仿佛地下有著某些不能言喻的惡獸一樣。   不過,就像那場夢一樣,一切都是假的,不過是古人的想象罷了。   說不定,一切隻是建造者一時興起,所以整了個怪嘲風,惡趣味地讓後輩們去猜。   不正經的老祖宗,總是哪個朝代都有。   捏出個憤怒的小豬,也說不定。   一想到這裡,羅凡渾身一鬆,他打開手電照了照四周,隨後便原路返回。   可就在他正要轉身離開的時候,指尖突然傳來一陣劇痛。   低頭一看,才發現他的手指不知道什麼時候受了傷,不過傷口倒是不大,更沒有多少血跡。   羅凡沒有多想,擦破點皮很正常,難免磕磕碰碰。   月光漸亮,羅凡離去的背影逐漸消失在小區的高樓間,而就在這時,那座古廟卻發出了窸窸窣窣的怪聲。   一陣邪風吹來,廟門微開,一點血跡恰好出現在供臺上的異獸眉間。   那異獸造型古樸,歲月在它身上留下了明顯的刻痕,除了表麵的灰塵之外,腹部也露出了一個大洞,周邊滿是風化的痕跡。   “撕拉——”   無數斑駁的裂紋,突然出現在異獸身上,瓷麵簌簌掉落,眉間的那點血也不例外,跌落在供臺之上。   可就在這時,一根粗壯的舌頭從黑暗中冒出,連血帶瓷一同卷進了黑暗之中。   烏雲忽然湧上了月亮,一時間古廟內部伸手不見五指,隻能聽見隱約有“嘎嘣嘎嘣”的聲音傳出。   ……   “震驚,舊城區再現殺人命案!”   “治安署已鎖定嫌疑人,敬請廣大市民切勿恐慌,鎖緊門窗,減少午夜非必要的一切出行!”   老吳抬手切臺,嘴上罵罵咧咧的:“現在的人是不是精神壓力太大,怎麼沒事就搞這種血腥案件?大晚上,多滲人啊?”   話音未落,小張一把搶過電視遙控器,又將臺切了回去,全然不顧老吳的想法。   大家都被小張野蠻的行為嚇了一跳,此刻之前的小張可是無論做什麼,結尾總是要補一句謝謝。   今天,他這是怎麼了?   羅凡也剛好在這時回來,他的心中也有些納悶,這小子是不是被仙人跳了?   電視裡的新聞開始逐步解說案件,小張的情緒也緩緩恢復正常。   羅凡心中的疑惑卻更大了,新聞裡並沒有多透露案件信息,講述也是平鋪直敘,完全的客觀理性。   他不懂這有什麼好看的,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能讓老好人小張一下子變臉,好似在城川省深造了一樣。   “完了,完了!”   小張忽然爆發出一陣尖叫,捂著頭跑出了保安室。   嘴上還喃喃道:“不是人,不是人!”   保安室內的一行人根本沒有反應過來,連羅凡也是心想,這小子發了什麼瘋?   電視裡此刻出現了一位白發及腰的女人,她的出現立馬吸引了房間內所有人的目光。   女人堪稱絕色,麵容端莊大氣,顯然一副中式閨秀的模樣,雖然美麗,卻讓人難以產生僭越之心。   不過奇怪令人感到的是,她看上去年齡不大,可哪怕是治安署的署長都若有若無在照著女人的眼色說話。   羅凡有些詫異,他看了看小張離開的方向,又看了看電視裡的女人。   心想,難道是因為看見這個女人,小張才“瘋了”?   可轉念一想,羅凡又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些搞笑。   這畢竟是官方的人,這女人又怎麼可能會迫害小張。   何況,小張家地處秦王山深處,往上翻三個朝代,都是麵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哪有機會接觸到這種官宦世家。   “嘭!”   保安室外傳來一聲悶響,羅凡明顯感到了一陣劇烈的震感。   他心裡咯噔一聲,又想起了古廟上目光陰森的嘲風,還有剛剛新聞裡的殺人命案。   最後,是小張的瘋言瘋語。   羅凡咽了一口唾沫,看了眼手機屏幕上的時間。   淩晨一點,能有什麼東西從高樓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