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巨大的火光沖天而起,漆暗的天空被燒得如同白晝。 唯有血月當空,顏色不改。 這劇烈爆炸並非天工,而是人為, 一道貫徹城市的刀痕觸目驚心,兩側的大樓搖搖欲墜,焦黑的人影在房間裡嘶嚎痛哭。 羅凡害怕地盯著眼前的這一切。 他說不出話,哭不出聲,好像嗓子裡卡了鉛塊一樣,除了恐懼,再無它法。 火光中,一道人影從城市的廢墟裡奔出,他的身上騰起火焰,手中正握著一柄駭人的斬馬刀。 霎時,那人影已經殺至羅凡身前,高舉的斬馬刀,刀光凜冽。 羅凡通體一寒,仰望那人,隻覺得那人如高山一般浩瀚,難以逾越,令人窒息。 下一刻,銀光一閃,斬馬刀奔頭砍來。 “不要,不要!” 羅凡驚呼起身,出了一身虛汗。 他環視四周,哪裡有什麼火光沖天的廢墟和身上著火的超級大反派。 房間裡燈光暗黃,耳邊傳來同事們的嬉笑聲。 “你小子,不會穿越到動作片裡,成為裡麵的女主角了吧!?” “那也該說的是天照語啊!” “哈哈哈哈!” 羅凡也反應了過來,隻能哈哈賠笑。 房間裡的氣氛令他有些過於尷尬,他隻好推門出去,清凈清凈。 何況,身為小區的保安,夜間巡邏是他們的任務之一。 羅凡打開手機,看了眼時間,也是時候了。 走在路上,羅凡不禁再度想起那個夢,想起城市裡的大火,還有那個提著斬馬刀的男人。 一切是那麼真實。 這夢二十年裡,在他的腦海中上演了數十遍,簡直比現實還真實。 每個少年都有一些年少輕狂的夢,想象自己身負特殊的使命,具有各種奇怪的超能力,然後拯救世界,迎接眾人驚羨的目光。 這個夢驅使羅凡產生了這種想法,他脖子上自出生便和他在一起的吊墜,也讓他忍不住天馬行空。 吊墜上,刻著“金鯉化龍真訣”六個大字。 孤兒院裡,他查閱各種資料,隻為找到一個“真相”。 就像吊墜所刻一樣,鯉躍龍門。 超越自己悲慘的身世,平庸的天賦,無奇的自己。 令羅凡震驚的是,他真的找到了。 無論是地點,還是建築全都能在現實找到對應。 那一刻,他好像真得覺得,自己的血管裡有什麼化學藥液在沸騰,下一秒,他就要獲得超能力,開始拯救世界了。 可隨著不斷翻閱相關資料,他的心徹底涼了。 從前到後,三十年的時間裡,那座城市根本沒有發生任何爆炸事件。 一切隻是一場虛無縹緲的夢,就像他如今的生活一樣。 孤兒出身,飽嘗人間冷暖,好不容易考上大學,結果到最後還是來當保安。 所學無用,隻能每晚巡邏的時候,羨慕羨慕業主的生活。 什麼新時代的棟梁,弄潮兒……那別纏著他二十多年的噩夢,還像夢…… 月光冷冽,羅凡隻覺得今夜更冷了。 午夜,遠處高樓林立,城市在月光的照耀下泛著鐵青色的光。 羅凡更覺得整個城市就是一個沉悶不語的機器,而他則是不斷被填入鍋爐的煤渣。 毫不起眼,毫無價值,除了燃燒過後,留下一股臭煙外,一無是處。 他呼出一口熱氣,自嘲道:“不過是燃料罷了,提什麼勾八夢想。” 突然,一道奇異的光芒閃了羅凡的眼睛一下,他不禁停下腳步。 循著源頭看去,身前是一座年代久遠的古廟,發光的東西正是屋頂殿角的龍子——嘲風。 嘲風,真龍所生第三子,為鱗蟲之長、平生好險又好望,常以其形狀作為殿角的裝飾。 長安作為十餘朝古都,擁有眾多保留至今的古建築。 作為古建築而言,這座古廟並不起眼,黑磚黑瓦,長時間未經修繕,也鮮有人祭拜。 但講起殿角嘲風的姿勢,那可就前所未聞,見所未見了。 羅凡雖然並非歷史係,或建築係的學生,卻因為自己的噩夢,翻閱了大量誌怪小說,民俗建築。 對於建築細節而言,他壓根算不了業內人士,但提到大體的造型,和相關異事,那他可算得上行家了。 嘲風作為龍子,往往具有威懾妖魔、清除災禍、辟邪安宅的作用,又因為它愛遠望,所以造型常常看向天空,或者遠方。 但這座古廟的嘲風卻立翅俯首,蓄勢待發,仿佛地下有著某些不能言喻的惡獸一樣。 不過,就像那場夢一樣,一切都是假的,不過是古人的想象罷了。 說不定,一切隻是建造者一時興起,所以整了個怪嘲風,惡趣味地讓後輩們去猜。 不正經的老祖宗,總是哪個朝代都有。 捏出個憤怒的小豬,也說不定。 一想到這裡,羅凡渾身一鬆,他打開手電照了照四周,隨後便原路返回。 可就在他正要轉身離開的時候,指尖突然傳來一陣劇痛。 低頭一看,才發現他的手指不知道什麼時候受了傷,不過傷口倒是不大,更沒有多少血跡。 羅凡沒有多想,擦破點皮很正常,難免磕磕碰碰。 月光漸亮,羅凡離去的背影逐漸消失在小區的高樓間,而就在這時,那座古廟卻發出了窸窸窣窣的怪聲。 一陣邪風吹來,廟門微開,一點血跡恰好出現在供臺上的異獸眉間。 那異獸造型古樸,歲月在它身上留下了明顯的刻痕,除了表麵的灰塵之外,腹部也露出了一個大洞,周邊滿是風化的痕跡。 “撕拉——” 無數斑駁的裂紋,突然出現在異獸身上,瓷麵簌簌掉落,眉間的那點血也不例外,跌落在供臺之上。 可就在這時,一根粗壯的舌頭從黑暗中冒出,連血帶瓷一同卷進了黑暗之中。 烏雲忽然湧上了月亮,一時間古廟內部伸手不見五指,隻能聽見隱約有“嘎嘣嘎嘣”的聲音傳出。 …… “震驚,舊城區再現殺人命案!” “治安署已鎖定嫌疑人,敬請廣大市民切勿恐慌,鎖緊門窗,減少午夜非必要的一切出行!” 老吳抬手切臺,嘴上罵罵咧咧的:“現在的人是不是精神壓力太大,怎麼沒事就搞這種血腥案件?大晚上,多滲人啊?” 話音未落,小張一把搶過電視遙控器,又將臺切了回去,全然不顧老吳的想法。 大家都被小張野蠻的行為嚇了一跳,此刻之前的小張可是無論做什麼,結尾總是要補一句謝謝。 今天,他這是怎麼了? 羅凡也剛好在這時回來,他的心中也有些納悶,這小子是不是被仙人跳了? 電視裡的新聞開始逐步解說案件,小張的情緒也緩緩恢復正常。 羅凡心中的疑惑卻更大了,新聞裡並沒有多透露案件信息,講述也是平鋪直敘,完全的客觀理性。 他不懂這有什麼好看的,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能讓老好人小張一下子變臉,好似在城川省深造了一樣。 “完了,完了!” 小張忽然爆發出一陣尖叫,捂著頭跑出了保安室。 嘴上還喃喃道:“不是人,不是人!” 保安室內的一行人根本沒有反應過來,連羅凡也是心想,這小子發了什麼瘋? 電視裡此刻出現了一位白發及腰的女人,她的出現立馬吸引了房間內所有人的目光。 女人堪稱絕色,麵容端莊大氣,顯然一副中式閨秀的模樣,雖然美麗,卻讓人難以產生僭越之心。 不過奇怪令人感到的是,她看上去年齡不大,可哪怕是治安署的署長都若有若無在照著女人的眼色說話。 羅凡有些詫異,他看了看小張離開的方向,又看了看電視裡的女人。 心想,難道是因為看見這個女人,小張才“瘋了”? 可轉念一想,羅凡又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些搞笑。 這畢竟是官方的人,這女人又怎麼可能會迫害小張。 何況,小張家地處秦王山深處,往上翻三個朝代,都是麵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哪有機會接觸到這種官宦世家。 “嘭!” 保安室外傳來一聲悶響,羅凡明顯感到了一陣劇烈的震感。 他心裡咯噔一聲,又想起了古廟上目光陰森的嘲風,還有剛剛新聞裡的殺人命案。 最後,是小張的瘋言瘋語。 羅凡咽了一口唾沫,看了眼手機屏幕上的時間。 淩晨一點,能有什麼東西從高樓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