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五日的辰時，白斬夜和小文駕乘馬車前往靈清宮就值。 　　馬車在宮門外被守城門將喝止，小文遞去一塊玉牌。 　　守城門將檢查後，吩咐小文將馬車停放在宮門外側，隻允許他們徒步進宮。 　　兩人照辦，這才被南宮墻的守城門將放行。 　　之前的牧馬官亦是大小姐的愛慕者，是個來自凡界的人族散修，替大小姐放牧天馬已近四十年。 　　可惜，他的天資、樣貌在一乾競爭者中都不夠顯眼，也沒有什麼名氣，所以至今沒跟大小姐說上話。 　　他灰心至極，覺得馬奴生涯了無趣味，前程又渺茫無望，已經萌生退意，重新向往起散修的自由生活來。 　　靈清宮派人來調遣他改任城防衛城士，被他婉言拒絕。 　　他專程蹲守在馬廄裡，一連五日，隻是一心一意的等待白斬夜前來接任。 　　十餘個專管飼養天馬事宜的廄官和養馬官也站在離他身側不遠的地方，想要一睹“風流展君”的風采。 　　當一襲華服裹身，氣質如玉石般清貴高雅的白斬夜和他身旁的諸侯境護衛共同出現在馬廄前時，那人盯著白斬夜看了半晌，突然拱手高舉，做了個長輯。 　　他雖一言未發，但離去時滿麵盡是釋然與歡喜，步伐也顯得頗為輕鬆和愉快。 　　“這就得解脫了？ 　　能恰巧遇到公子，看到連公子這般的人物都能心甘情願屈膝做大小姐的馬奴，這人還有什麼想不通的。 　　真是好運氣吶。” 　　小文湊近了白斬夜，用袖口擋住了嗤笑聲，笑瞇瞇的看著那人離開。 　　白斬夜微微一笑，也側頭去目送那人離開，隻是眼中不經意間閃過了一絲嘲諷之色： 　　“庸人把戲。” 　　“美人之謀，令天下豪傑者趨之若鶩。” 　　小文小聲的打趣道： 　　“色令智昏，公子不也前來赴約了麼？” 　　白斬夜輕哼一聲，覺得小文現在是越發的放肆無禮，便一腳踹在了他屁股上： 　　“就你嘴碎！去，把大小姐的天馬都放出來。” 　　幾個養馬官忙奔過去齊齊扶住了踉蹌飛來小文，引著他前去打開幾間圍欄，放出六匹白色的天馬來。 　　一個養馬官主動走上前來，殷勤的替兩人牽馬，沿著一條偏僻的過道將兩人六馬一同送到了靈清宮城墻北麵的城門處。 　　隨之，養馬官又一溜小跑上前去，將一塊玉牌遞給了守城門將，低聲囑咐道： 　　“這位是大小姐親招的牧馬官。” 　　十幾個守城門將紛紛好奇的打量起白斬夜來，有人鄙夷，有人艷羨，還有人向他露出意味深長的眼神。 　　白斬夜昂首舒肩，神情自若，任由他們隨意的探視。 　　“算算時辰，二小姐晨練劍術也該回來了吧。” 　　露出艷羨之色的那人突然開口道。 　　小文立即上前幾步，拱手笑道： 　　“諸位貴將，我家公子是來為大小姐牧馬的。 　　聽大小姐說，她的天馬嬌貴難養又無比挑食，但唯獨鐘情辰時的露水之草。還望諸位貴將高抬貴手，讓馬兒們早點吃上肥美的露草。” 　　幾個守衛門將麵麵相窺，麵上的笑意更加耐人尋味了。 　　養馬官扯了扯小文的衣角，將他拉回了天馬旁，善意的提醒他道： 　　“兩位殿下都不是好惹的！要想在靈清宮生存，你得學會左右逢源。” 　　小文心下明了，無奈的瞥了白斬夜一眼。 　　白斬夜微背著雙手，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側著頭去看宮墻內掛滿積雪的枯樹，看得非常認真。 　　“展君？” 　　一個滿懷驚喜之意的脆音終於在城門處響起。 　　守城門將們皆精神一振，準備看戲。 　　止流霜如雀鳥般從宮門外躍入門內，又幾步跨到了白斬夜的身前。她粉額上還掛著兩滴晶瑩的汗粒，欣喜的問道： 　　“你這麼早就來了？” 　　白斬夜循聲看向止流霜，發現她與往日大不相同。 　　往日她身著灰衣，妝容乖巧可愛，但今日卻穿著一件鵝黃色的長絨裙。 　　她粉麵淡妝，柳眉杏眼盈盈動人，比止流雪多了幾分嬌俏，少了兩分嫵媚，也是個萬裡挑一的美人坯子。 　　“二小姐。” 　　白斬夜溫和而笑，拱手施禮。 　　止流霜並未在他眼中看到驚訝之色，內心略有些失望。 　　但下一瞬，她又振作起來，提起裙角轉了個圈，像是一朵盛開的黃色小花。 　　她滿心歡喜的看向白斬夜，詢問道： 　　“我穿裙子好看嗎？” 　　白斬夜點點頭，誠懇的回答道：“好看”。 　　止流霜粉頰上飛來兩團霞雲，她捂住小臉，從指縫裡飛快的看了白斬夜一眼，大聲的說道： 　　“展君，我心悅你，我是不會放棄的。” 　　說完，她不等白斬夜給出任何反應，就快步跑開了。 　　守城門將皆感到非常的失望，但止流霜隻吩咐過他們在辰時必須攔截下白斬夜，並沒有下令刁難他。 　　他們本以為止流霜是要特意羞辱和為難白斬夜，沒想到竟是一場申白秀。 　　小文一臉的傲然，附耳悄聲的對身旁已經呆住的養馬官說道： 　　“看到沒？我家公子，左右逢源之事，天生就會！” 　　養馬官堆出一臉的討好之色，找書苑 www.zhaｏshuyuaｎ.com 見守城門將們對兩人六馬放了行，便主動將白斬夜二人送至城門外。 　　他上前牽起一匹最健壯的天馬走到白斬夜身前，神色恭敬道： 　　“公子，宮內除了幾位不可言的貴人，誰都不能乘騎天馬。但出宮後，牧馬官還是要每日騎天馬往返百裡之外牧場的。 　　大小姐的天馬一向喜愛在南麵的草場飲食，辰時去、申時歸。 　　每一個新上任的牧馬官，皆被我等捉弄過，唯獨公子是例外。還請公子勿怪罪我等在宮中未向您明述這些規矩”。 　　白斬夜微微一笑： 　　“我並未怪罪諸位，請放寬心。” 　　小文上前一步，將一隻錢袋悄悄塞進了養馬官的袖中，輕聲說道： 　　“這裡有些茶點，請諸位兄長們賞臉一吃。 　　我家公子初來乍到，很多規矩都不甚明白，日後還請多多指點我主仆二人。” 　　“好說，好說。兩位出了城門，向西北方向行百裡，會看到一南一北兩處草場，都是百餘裡長寬的水草豐美之地。 　　你們不必特意日日更換牧馬的區域，那兩塊草場布置著聚靈法陣，一年四季皆青綠如常，馬兒頭一日吃過的草，第二日又復長如初。這也是我靈清宮僅靠兩處牧場便能豢養近百隻天馬的緣故。” 　　養馬官又滿麵熱情的介紹了下草場的情況，然後顛了顛袖口，將乘騎天馬的訣竅一並教給了二人，並親自挑出了兩匹頭馬。 　　等兩人六馬一同飛離了北城門，他這才取出了袖中的錢袋，打開一看，頓時被裡麵金燦燦的錢幣激得喜笑顏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