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神鐵之迷(1 / 1)

次日,晨曦微露。   紀淩月掀被起身,伸了個大懶腰,又隨手摸出小半塊美人丹吞下,便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周圍凝聚而來的靈霧將她包圍,體內的靈力之海隨之轟然炸開。   她輕車熟路,將那靈海劈分出數條大江,導引至身體各處穴位,再將那靈流逐次排出。   不過半個時辰,她的身周的靈霧變便轉化成了一團漂浮的密集雨滴。   “你放心盡情的吸吧。”   紀淩月輕聲喃喃。   她張開雙臂,閉上眼睛,將心念凝聚在心神之處。   以往在靜虛宮時,她總是畏首畏尾,不敢讓人知曉廢鐵的詭異之處,也報怨過它給自己帶來了很多煩惱,還時時與它置氣。   但大蠻已經離開,在爹爹這裡,她也不想再隱瞞了。   是時候該讓爹爹知道這塊廢鐵的存在了。   體內的黑鐵似是與她心神相通,得到她發出的心念信號,微微的震顫起來,身體周圍的靈雨也仿佛收到了黑鐵的信號,跟著震顫了起來。   幾息後,靈雨似是被一塊磁鐵吸引,爭搶著往她的體內鉆去。   此時,太陽剛剛從遠山探出一片弧角。   日始之光,像熔化的鐵水,噴湧而發,金光閃耀。   遠山近林如同被金紗籠罩,催促著山林間的生靈們從各處洞穴、房屋中踏出,快來沐浴這溫暖的陽光,以驅趕昨夜的寒涼,激起新一天的活氣。   紀淩月的心中也漸漸升起一股昂揚之氣:   “天地悠悠,日月……”   “阿月!”   紀淩月剛念出六個字,就聽到身後傳來齊淩的一聲沉喝,打斷了她的情感抒發。   可惜齊淩還是晚了一步。   紀淩月的身後驀然浮現出一輪顏色極輕極淺的金色圓日,她周身的靈力在剎那間便抽離體外,耗竭一空。   黑鐵忽然散出一團黑色的霧氣籠住了她的心神,下一瞬,她隻覺的有什麼東西重重的擊來,心口處驀然傳來一種難以描述的鈍痛感。   “噗——”   紀淩月吐出一口鮮血,徹底暈死了過去。   醒來時,已是五日之後的晌午。   紀淩月睜開眼便看到爹爹守在床邊。   他神情憔悴,眉頭深深蹙起,眼中滿是自責與愧疚。   “爹爹,這次我又闖禍了。”   紀淩月心虛不已,一邊自我檢討,一邊撐著胳膊坐起身來。   “你醒了。”   齊淩聽到她的聲音,眉頭霎時舒展開來。   他伸手扶住女兒的後背幫她坐靠了起來,臉上隨之擠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   “難受嗎?餓嗎?想吃什麼東西嗎?妖娘們這幾日做了些肉湯,我端些過來給你嘗嘗。”   “阿爹。”   紀淩月一把揪住他的袖角,眼睛定定的看向他,臉上毫無重傷初愈的虛弱感:   “你日日給我輸送靈力,我不餓也不難受。我隻想跟你說說話,你別走。”   齊淩便重新坐回了床榻邊,撫慰她道:   “好,阿爹不走,阿爹就在這裡陪你說話。”   “爹爹。”   紀淩月仍定定的看向他,語氣愈發的認真起來:   “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你能告訴我實話嗎?我是不是天生的魔種?”   “嗯?”   齊淩愣了愣,像是被她這話震住了。   繼而他忍不住的笑出聲來,又搖了搖頭,伸出食指點了點紀淩月的腦門,笑道:   “阿月,你整日都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紀淩月見他的反應並不像是在欺騙自己,這才心下稍安,不服氣的揉了揉鼻子,反問道:   “那為何我總是暈倒?   我身上捆著大鎖鏈,修煉不了人族道術,可我也不是妖,我吃了毒丹也不會喪命。   前幾日暈倒前,我就是想學其他人族修士那樣,感慨一番心中所思,順便悟個道,突破一下修為什麼的,為什麼就會受天罰呢?”   齊淩微嘆了一聲,知道這是女兒想要開誠布公的談論那些陳年秘事了。   可那些秘密,現在的她還承受不起。   他輕輕地替女兒撥開擋住眼睛的額發,耐心的解釋道:   “首先,你絕不是魔種。   你修煉不了人族道術,是因為你體內的那塊神鐵。你吃了毒丹不會喪命,也是因為那塊神鐵。   前幾日你感悟七情之道,卻心神受創,不是什麼天罰,而是你的天賦太高,境界又太低,以你現在的境界還承受不了強大的太陽之力。”   紀淩月吃了一驚:   “爹爹知道我體內神鐵的存在?”   齊淩微微一笑:   “這塊神鐵是爹爹特意為你尋的,如何不知?”   “可神鐵明明是外公付出生命代價才為我找來的……”   紀淩月的內心有些難以接受。   “神鐵當然是你外公親自去為你取回來的。”   齊淩忙出聲撫慰她,解釋道:   “爹爹僅是個人皇境修士,又是凡界修士的身份,自然進不了古神之墓。   爹爹隻是起了個軍師的作用,告訴你外公有神鐵這個寶物可以救你之命,又告知他應該去哪裡取,如何取,取來如何使用。   而外公卻是那個以半神之軀親自下古神墓去替你取回寶物的人。你要永遠記得外公,他是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人之一。知道了嗎?”   紀淩月點點頭,神情卻愈加疑惑了幾分:   “爹爹如何得知那神鐵能救我?它到底,拿走了我什麼東西?”   齊淩提醒她道:   “阿月忘了,爹爹喜歡看上古典籍,當然是從典籍中得知的。至於那塊神鐵拿走了你什麼東西,這個爹爹卻是不能說。”   “爹爹是不能說,還是不想說?”紀淩月蹙眉追問。   “爹爹不能亂猜,免得壞你道心。”   “我卻是知道,有人族七情中的‘懼’,對嗎?”紀淩月目光灼灼。   齊淩聞之淡然一笑,反問她道:   “你還未體會到懼怕的感受嗎?”   紀淩月想了想,點點頭,又搖了搖頭:   “我從小到大,從無懼意。但不知怎的,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我自打來了赤益山,卻無緣無故受驚了好幾次。”   齊淩用神秘莫測的眼神瞥了她一眼,幽幽地回應道:   “這可不就是了。驚懼,驚懼,你已經體會過恐懼的滋味了。”   “嗯,爹爹說的有道理。”   紀淩月歪著頭想了想,又補充說:   “我被拿走的應該還有‘恨’。我也從未恨過任何人,包括母親。”   齊淩點點頭,神情忽然冷漠了下來,淡淡的說道:   “對,你是失去了‘恨’意。你也不必恨她,她不值得你恨。”   屋裡安靜了下來。   兩人都不再說話。   紀淩月忽然想起了那把短劍。   想起那短劍刺入心臟時,尚在繈褓中的她還不會說話,隻會“哇哇”大哭向周圍傳達她的痛苦之意。因為真的好痛,好痛。   “娘拿劍刺我的時候,心裡應該也會很痛吧。”   紀淩月想著想著,腦海裡又浮現出月神殿外那綿延數十裡的梨花樹林。   小時候聽俞蠶姑姑說,那是在娘年紀尚小的時候,外公特意為她種的,那是娘從小到大都最愛的花。   待紀淩月長至五十歲時,半神境的外公因傷勢久久不愈,又鬱鬱寡歡,整日盯著梨林發呆。他思女成疾,最終還是沒能熬到來年梨花盛開之季,便駕鶴西去。   外公走後,外婆便下令砍伐掉染月閣外所有的梨樹。   紀淩月苦苦哀求,說是外公最喜愛梨樹,她想留下梨樹做個念想。   外婆盯著她看了許久,最終還是一聲長嘆,默許她留下了梨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