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又是一個雨天,晴天和雨天永遠都是相對的。 就仿佛是一麵鏡子,有光明的一麵也有黑暗的一麵。 俞老大的炕前站滿了人。 兩男兩女,大女兒俞美英、二女兒俞美玲,還有兩個兒子俞貴和俞強。 俞老大抬眼看著兒女們眼睛裡顯出萬分的憐愛。 他真的不舍得這些親人,不舍得就這樣把他們丟下,然而人生不就是如此嗎? 有誰能和命運搏鬥呢? 俞老大向兒子們招了招手,大兒子俞貴趕緊湊了上去道:“爸,您了想說啥?” 俞老大張了張嘴沒有說出話來,伸手在身後指了指。 俞貴明白父親的意思,父親想要做起來。 他趕忙向兄弟俞強招手道:“強,快把他老人家浮起來。” 於是乎哥兒倆手忙腳亂的把父親浮了起來。 俞老大睜開無神的雙眼向窗外望了望,此時的窗外依然在下雨,俞老大心裡非常明白,他有很多放不下的事情。 放不下兄弟俞老四;放不下眼睛不好的海明。 但是他就要走了,永遠的走了,這些放不下有誰能夠知道呢? 他畢竟是人,一個凡人,總要麵臨這一天,他無奈了,無奈自己就要離開這人世間了,無奈他就要撒手人寰了。 他終於沒有力氣了,沒有力氣幫助他的兄弟,幫助他的侄子海明啦。 他對自己的兒女們沒有什麼放不下的,因為他的兒女們過得還算不錯,他也給他們打下基礎了。 至於說以後的日子怎麼樣那就全靠個人了。 他想了很多,最不放心的就是自己的媳婦,她的年齡還不算大,為自己守寡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他又招了招手,俞貴哥兒倆趕緊把父親浮著重新躺了下來。 俞老大嘴唇動了動似乎要說什麼話,俞貴、俞強、俞美英、俞美玲,趕忙湊到了父親身邊。 俞貴道:“爸,我們都在,您了要說什麼就說吧,我們都聽著呢!” 俞老大用微弱的聲音道:“快、快叫你媽過來。” 劉鳳英趕緊把耳朵貼在丈夫的嘴上柔聲道:“當家的,我在這裡有啥你就交代吧。” 俞老大緩了半天氣這才一字字道:“我已經不行了,我死以後你也不要嫁他人,我知道你吃了不少的苦,一輩子也沒有想過一天的福,真是難為你了。 老二到了現在也沒有成家,你不如就和他續親吧! 他這個人你是知道的,一輩子也沒有和人爭論過什麼,你和他續親以後孩子們也不會吃苦,你記住了嗎?” 劉鳳英的眼淚早已模糊了雙眼,她怎能不理解丈夫所說的是什麼意思呢! 她隻有用力的點了點頭。 俞老大滿意的笑了笑然後就再也沒說一句話,這輩子的話他說夠了,已經沒有什麼可說的了。 魚老大走了,這個俞家的頂梁柱走了,他領走還不放心兄弟,他知道俞老二這輩子很苦,到了現在也沒有結婚。 所以他什麼都替兄弟想好了。 你能不感嘆這種偉大的精神嗎? 你能不佩服這樣的兄長嗎? 也許會有人說這是一種自私,對劉鳳英的不公,可畢竟劉鳳英自己也願意了,這就是偉大。 偉大並不是做出驚天地泣鬼神的事情才叫偉大,而是名不見經傳的人和事情才叫偉大。 俞老大在這個家庭當中敢於奉獻這就是偉大。 俞老大交代完所有的事情,這才含笑而走,終年五十八歲。 這幾天的俞老四都是無精打采的,是啊,他大哥走了,永遠的走了,他俞老四從今往後再也沒有依靠了。 現在他本來就處於六神無主的狀態,然而命運仿佛並不想放過這個可憐而又樸實的農民。 就在俞老大去世的四天頭上俞母也是一病不起,這下徹底把整個兒俞家都帶入了悲哀之中。 不過幾天,俞母的三個女兒都來了。 俞母有些不解,俞母對大女兒俞袖珍道:“秀珍啊好幾天沒有見你大哥了,我想去看看。” 俞袖珍聽了母親的話臉上頓時露出了不自然的表情。 看來這個可憐的老人到如今還不知道大兒子已經不在人世了,二女兒俞秀蓮趕忙接口道:“媽,您了別著急,我大哥現在比較忙,等他不忙了就來看您了。” 說完這話俞秀蓮在屋子裡再也呆不住了推門走了出去。 等她到了院子裡再也難以忍受那悲傷的情緒了。 眼淚再也控製不住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這個僅次於俞老大的主事人,俞家的女強人,現在能不能挑起這副擔子,沒有人能夠知道,不管她能不能,也沒有選擇的餘地。。 她的眼淚不單單是為了大哥而流,也不單單是為了母親病危而難過。 她很清楚的知道大哥這麼一走母親看來十日也不會多了。 如果讓俞母知道老大不在了,那個打擊老人怎能接受得了。 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老四的日子又該如何,海明又將怎樣生活? 現在也隻能走一步看一部了,眼前還是先要辦好大哥的喪事。 就在這時候屋裡突然傳來俞母的呼喚聲。 俞秀蓮趕忙擦乾眼淚跑了進去。 就見俞母正在逼問俞袖珍,就聽俞母道:“秀珍啊這外邊的吹鼓手是誰家的啊,咱村兒裡誰又不在了?” 俞袖珍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母親,好半天她才道:“這個、那個、我剛來還不知道是誰不在啦。” 正好俞母轉頭剛好看見俞秀蓮她忙不迭的道:“二女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給媽說說?” 俞秀蓮強忍著眼淚道:“媽,這和咱家沒有關係您了就安心養病吧。” 俞母一句話也沒有再問,她不需要再問了,她知道大兒子肯定先自己一步走了。 她心裡很難受,為什麼所有的不幸都要降臨在這個家呢? 為什麼所有的痛苦都要有我承受呢? 老人在心裡自己問自己。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但,不管她如何悲傷,如何的難過,這白發人送黑發人的事實足夠將這顆脆弱的心擊垮了。 晚上,俞佳瑤裡也不知道是搞什麼寧堂,全村停電,全瑤人都得靠蠟燭才能不被黑暗而吞沒。 蠟燭旁俞老四默默地坐著,他看著母親和海明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難過。 剛才俞貴給他拿過來一些飯菜,此刻他卻沒有心思吃。 他給海明弄了一些,孩子吃飽以後他就吸著旱煙守著母親淚水一個勁的在眼圈裡打轉兒。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經歷這些,以後的日子到底該怎麼辦? 此刻他真的想放聲大哭,可是他決不能,他不能把不好的情緒帶給病危的母親,他嘆了口氣走上前打了打燈花。 然後坐下時不時地和母親說說話。 這幾天俞袖珍等人都在村南邊忙活俞老大的喪事。 因此整個兒屋子甚至是院子裡就隻剩下俞老四、海明、俞母祖孫三人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候,俞母突然大叫道:“哎呀你們這麼多人這是要帶我去哪裡呀,我和你們走也得等我穿好衣服。” 俞老四吃驚的回頭看著母親道:“媽,您了再說什麼呀?” 俞母幾乎是用命令的口氣道:“快,把我的衣服拿來。” 俞老四道:“浙大黑夜的您了要衣服乾啥?” 俞母向窗外指了指道:“你沒看見外邊有很多人在等我嗎,你看,你爸還像我招手呢?” 老俞已去世多年了,現在俞母突然這麼一說小海明蜷縮在炕上一動也不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