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嘯著的北風夾著片片雪花漫天飛舞,這對於俞佳瑤的人們來說已經變得如同家常便飯那般常見了。 海明頂著風雪朝著自己家的方向默默的走著,他知道現在父親肯定在屋子裡邊。 說實話,他真的很感謝這風雪交加的天氣。 如果不是這天氣,自己就是在寒冷也不願意回家。 就在這時候身後有人喊道:“海明哥,你先等等。” 海明不知道俞大偉為什麼喊自己,轉身道:“我說大偉啊,是你在叫我哈?” 俞大偉看了看左右小聲道:“海明哥你知道嗎? 俞海成和他那個姐姐在你父親麵前告了你一狀。” 海明的心裡一時間沒有了主意,不過他知道自己的日子肯定是又不好過了。 海明疑惑的道:“它們告我什麼,我什麼都沒有做啊。” “那就不清楚了,不過我好像聽見他們說你也不知道把什麼東西給砸了而且還給扔了溝裡,你父親聽了非常生氣,我看你真的要有麻煩了,我可先走了。” 俞大偉轉身走開了。 北風如刀刮在海明的臉上,可是他似乎就感覺不到,隻是默默地站在自家的門前一動也不動。 他該怎麼辦,風雪中的他落下了無可奈何的淚水。 風雪總有過去的時候,可是自己心裡那冰冷的日子何時能夠遠去。 他多麼渴望父親俞老四打開門呼喚他一聲,然而呼喚他的隻有北風夾著雪花,還有他那永遠都無法消失的痛苦。 海明默默地轉過身漫無目的的向前方走去。 自己到底要去哪裡,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用雙手捂著自己凍得通紅的臉艱難的向他也不知名的地方走去。 屋子裡邊俞老四挨著窗戶心裡也不知道在盤算著什麼,他望著窗外被北風吹的亂擺的枯樹枝發出了一聲長嘆。 沒有人能夠說清楚俞老四此刻的想法,他有沒有想起海明,他的兒子,他的親生兒子。 隻有俞老四自己知道。 不一會,高彩虹端上來了熱氣騰騰的飯菜。 俞老四朝著那個角落看了一眼,沒有說出一句話。 高彩虹柔聲道:“孩子他爸呀,你發什麼呆呢,趕緊吃飯吧。” 俞老四沒有任何表情的道:“娃他娘啊,今年的冬天看來是比往年冷哈,這冬天一旦是冷的厲害明年一定是一個好年景。” 高彩虹看了俞老四一眼在心裡發出了一陣冷笑,她知道,也看得很明白,俞老四想要用話語勾起對自己兒子的重視。 可是自己絕不能給俞老四這個機會。 高彩虹轉身瞧著聒噪旁邊的那幅灶王爺的畫像根本就不去看上俞老四半眼。 無奈的俞老四低下了頭,不一會拿出旱煙點燃沒命的吸了幾口。 抬頭看了看墻上的石英鐘,已經很晚了,海明卻沒有回來。 他聽著外麵呼嘯著的北風眼角滑落了幾顆淚珠,放下了火柴登鞋走出了家門。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冰涼的冷氣臉上也不精露出了無奈的表情,黑暗中他發出一聲長嘆,然而根本就沒有任何人聽到他的這一聲長嘆。 他不停的呼喚著海明的名字,可是他的呼喚完全被呼嘯著的北風所淹沒。 俞老四找遍了整個俞佳瑤也沒有找到海明,無可奈何的俞老四垂頭喪氣的默默地返了回去。 呼嘯的北風、飛舞的雪花,使得這個寧靜的小村莊大街小巷根本就看不見一個人影。 隻有枯樹枝發出類似嗚咽般的聲音,偶爾傳來幾聲犬吠但很快就被北風呼嘯的聲音而吞沒。 海明漫無目的的走著,不知不覺中自己又回到了自家的門前。 他用手摸了摸,自家的大門早就關上了,門前冷冷清清,他徹底絕望了。 無聲的哭泣著,流出的淚水因為寒冷凝結成了冰,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一個眼睛不好的孩子,一個根本就不受別人愛護的盲童,此刻真的想就地躺下好好地睡上一覺。 永遠都不要醒來,也許這場噩夢就結束了。 噩夢終究有醒來的時候,往往現實中的噩夢遠比真正的噩夢要恐怖的多得多。 海明的噩夢何時能夠醒來他自己不知道,同樣別人也不會知道,他隻能掙紮,掙紮著丟掉屬於自己的那個噩夢。 俞老四躺在炕上無奈的望著天花板,聽著外邊呼嘯的北風,幾顆淚滴在黑暗中緩緩的落下,順著他那滿是胡子茬的臉龐任意的流淌著。 海明現在到底在哪裡? 是否有一個遮風蔽雪的場所,他在心裡一遍遍的問著自己永遠都不可能得到的答案。 俞老四心裡默念:孩子啊,你到底在哪裡,爸找了你半個村子也沒有找到你。 就這樣他念著念著困意逐漸襲來將他吞沒。 夢中,他看到了過世的母親,俞母責問他為什麼沒有好好的照顧海明。 俞老四想要伸手拉住母親,結果卻什麼都沒有,他還是躺在炕上,旁邊就是高彩虹。 外邊依然是寒風不斷,他再也不能躺下睡覺,他坐起身子拿出旱煙點燃吸著。 一邊抽煙一邊想著,海明到底能去哪裡呢! 剛才自己幾乎找遍了半個村子,根本就沒有見到兒子。 平時自己還真的很少關注兒子海明,也許他在哪一家裡和人家孩子玩得不錯乾脆就不回來了。 這大半夜的總不能挨家挨戶的敲門,海明沒有什麼理由不回家,他當然不知道自己的那番話被小孩子俞大偉告訴了海明。 想到這裡他安心了不少,再一次的躺了下去。 風雪依舊,海明艱難的站起身子轉身再一次離開了家門。 此刻的他想起了母親李玉梅,他已經記不清那個親切的聲音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然而那些支離破碎的記憶仍然存在著,母親最後的一句話:孩子你在家裡好好聽奶奶和爸爸的話,媽媽這是給你買餅子去呢。 隻要你好好聽話,媽媽很快就會回來的。 然而這些隻是記憶,是他海明永遠傷痛的記憶,是永遠無法消失也不敢觸及的記憶。 肢體上因為寒冷而幾乎麻木的疼痛和那心中無法愈合的傷痛已經足夠摧毀這顆幼小的心靈。 也許是上蒼的憐愛,也許是求生的本能,海明沒有倒下,而是不停地走著。 好半天海明想到了一個地方,他加快摸索的步法向前方走去。 寂靜的夜,風雪交加的夜,一個渺小的身影還在不停地走著。 他不能停下,他隻要一停下就會被凍死在這寒冷的夜晚,雖說他是一個不算董事的孩子,但是求生的本能驅使著他必須得走到他那個所謂能遮風擋雪的地方而躲避嚴寒。 好不容易他終於來到了李東西墻外的柴堆旁,他曾記得幾天前李東的兒子,李超然和自己玩耍時所找到的那個去處。 此刻他也隻能在這裡呆上一個夜晚了。 廢了好大的勁終於找到了那個柴洞,海明流著眼淚鉆了進去。 入口依然是寒風不斷,海明抓起柴火把封口堵了一堵,迷迷糊糊的入睡了。 外邊雪變小了,風卻越來越大,一個身穿皮襖頭戴氈帽的人影來到了柴堆邊上。 心裡暗道:李東啊李東,今天晚上一把火燒了你的柴火垛,讓你的牲口一個冬天都沒有草吃,想著想著嘴角浮出一絲的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