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有子齊臨(1 / 1)

1987年的上海,各行各業按部就班,猶如幼嬰,生機勃勃。   經安區。   阿寶循著木梯,獨上閣樓,二層入目便是一間雜室,擺放浩如煙海的資料書籍。   房間不大,略顯幽暗,空氣中彌漫著陳舊氣息,仿佛這裡的主人許久未蒞臨。   阿寶左盼右顧,往裡走去,他很清楚自己此行的目的,是來拜訪一位資深的老法師,據說股票、期貨、外貿樣樣精通,經驗豐富。   早年因某些錯誤,進押提籃橋監獄,前久才剛剛刑滿釋放,重嗅人間燈火。   這是他香港做外貿的哥哥介紹的,他想在市場經濟剛剛興起的上海起家立業,迫切需要一位老法師引路入門。   說起來,年輕的阿寶並沒有做生意的野望,如同那段年代,剛從黑暗裡出來的人民腳踏實地,跟隨國家號召,激情澎湃,卻還是止不住的迷茫。   如果沒有那個十年之約,阿寶也隻是想隨大流,做一個凡夫俗子。   也因此,父輩那一代的“資源殘留”,阿寶全然不顧,盡由他哥哥收納。   據他哥哥所言,父親和這位他登門拜訪的老法師有著不淺的交情。   念此,阿寶淺淺一笑,心中忐忑消減不少。   渡步來到裡屋,阿寶便瞧見了在窗戶下正借著天光,看著報紙的佝僂背影,他皺起的眉頭鬆開,下意識想更進一步。   不過還是強自停了下來,神色誠懇的敲了敲木門。   “砰砰砰……”   “誰?”   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自那老態龍鐘的佝僂背影下傳出,隨即便轉過頭,目視來者。   阿寶心中訝異,這位老法師果然寶刀不老,便揚開嘴角,打了個招呼:   “爺叔好!”   ………   1990年,上海虹橋國際機場,一架國際航班的飛機緩緩落下。   散霧彌漫,艙門打開,一個青年從中而出,身姿挺拔。   待他走近,便可見其氣質出眾,戴著一副眼鏡,嘴角噙笑,倒是文質彬彬,溫潤如玉。   他拉著便攜式行李箱,一路走到大廳,其特殊的氣場引得行人注目。   這個年代,新中國建設的大浪撲麵而來,世界各地的愛國血液也乾勁十足,紛紛啟程,立誌成為國家新時代的弄潮兒。   巫齊臨便是其中一員。   機場大廳正門,嗚嗚泱泱的立著一群人,居中的便是三個上了年紀的老者,身著中山裝,可謂老當益壯。   巫齊臨見此,喜上眉梢,快步上前,緊緊的抱住最前方的那個老者,道:“爺爺,好久不見,想甚儂了!”   老者一怔,顯然被這前衛的問候方式嚇了一跳,雖然心裡因看到孫子回家而暖洋洋的,可他畢竟也算一方豪傑,也得要這臉麵的。   更何況他的幾個兄弟還在後麵樂嗬嗬的看熱鬧呢,要是落下什麼笑柄,喝酒時還不得被幾人數落幾陣。   於是,便肅臉咳嗽了一下:“咳咳,出國幾年,怎麼沒大沒小的。”   “兩位爺叔好。”   巫齊臨嗮笑著摸了摸鼻子,朝著老者身旁的兩個老人問好。   他自然不願戳破爺爺,雖然他嚴格意義上不算這個年代的弄潮兒,是重生者,但這位爺爺對他還真是萬般寵愛,百般嗬護。   “老巫啊,你也別刁難小臨了,他剛從國外回來,近鄉情盛也是人之常情。”   老巫也就是那位老者,江湖中人尊為巫醫生,是上海股票市場的大戶之一,也是神秘組織麒麟會的創建者之一。   說話者叫陳國列,一頭白發,麵容硬朗,不茍言笑,但提起“小臨”時,語氣明顯溫和了很多。   另一個老者,看起來比巫醫生和陳國列年輕少許,名許山。   兩人皆為麒麟會元老。   許山走上前,滿臉欣慰的拍了拍巫齊臨的肩頭,上下打量一番,頗為驕傲的點點頭:“不錯。”   “爺叔,嬢嬢的身體怎麼樣了?”   巫齊臨厚著臉皮,前後給了陳國列和許山一個擁抱後,對著許山問了一句。   許山爽朗的笑了笑:“放心,家裡人都好著呢,聽你要回來,你幾個嬢嬢忙的熱火朝天,給你做了最愛吃的火鍋。”   “還是你這個小家夥有福氣,她們連麻將都顧不上打了,要知道,去年的慶功宴可是喊都喊不動的。”   陳國列也在一旁笑道:“最後,還是你爺爺冷著麵才拉下來的。”   “哼!“巫醫生別了兩兄弟一眼:“還不是你兩給她們寵的!”   兩位老爺子頓時噤聲了。   巫齊臨搖頭苦笑,他這幾個爺叔在生意場上都是各有神通的老法師。   可回到家中,就被幾位嬢嬢打回原形了。   說說笑笑間,一行人上了車,路上寒暄,看時候成熟,巫齊臨看了看爺爺,欲言又止。   巫醫生是個老江湖,透過後視鏡,看出巫齊臨有話要說,便道:   “我聽說,你和幾個朋友在美國搞股票,也搞出了點名頭?”   一聽這話,巫齊臨就知道,爺爺沒少關注他在美國的消息。   便點頭一笑:“小打小鬧罷了,不過在和那幫美國佬勾心鬥角的過程中,也算學到了不少新東西。”   “美國人還是少接觸。”   說完,巫醫生的目光投向窗外昏沉的天氣,思緒遊走。   巫齊臨也循著巫醫生的視線看向了車窗之外,如今是冬季,大霧高掛,天陰沉沉的,可好像也擋不住這個城市開工的號鳴。   巫齊臨打破了沉寂:“爺爺,在我看來,上海股票市場才剛剛開始,至少近十年內,潛力依然巨大,我們目前也隻是嘗到了點甜頭,便躋身上海千萬級大戶。   如果能啃下這個大骨頭,我相信麒麟會的前景不會止限於上海股票市場。   另外…   我想爺爺應該知道,我為什麼選擇回國吧。”   “知道。”   巫醫生說後便沉默,他了解過這寶貝孫子的野望和曾經窺見一角的驚艷視野,麒麟會的由來也是他對巫齊臨抱有很大期望。   雖說他是創建者之一,也是他在主要操盤,可在重大關頭,無法抉擇之時,他的孫子巫齊臨總是能給出眼前一亮的破局建議或方法。   隻是這幾年的操盤下來,他自認為差不多到了上海股票市場的天花板,如果不急時退出,當掀起的浪頭越大,終有一天會被反噬。   巫齊臨自然知曉爺爺的心思,自他知道自己重生在這個熱血沸騰的年代,他同樣乾勁十足。   在早期,巫醫生等人的操盤水平其實和蔡司令差不多處於一個水平線。   雙方也是在巫齊臨若有若無的提示下,這才拉開了差距。   最終,由巫醫生牽頭,成立麒麟會,從此,成為上海股票市場的主力軍。   而巫齊臨前世是股票市場負有盛名的操盤手之一。   不過在那個時代,機構和公司,機構和機構之間都不存在絕對的信任,甚至雙方合作,皆是勾心鬥角的墻頭草。   多方各種手段層出不窮,這就間接導致了股票市場深如海,就算你光著屁股進去,出來可能就隻有白骨。   所謂,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前世的他最後也隻能登上了紐約帝國大廈的樓頂,體驗了一次絕望的8.8秒。   當他重生在這個萌芽年代,以他的知識儲備在這裡可謂是降維打擊。   當然,巫齊臨也不會真的降維打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畢竟市場的自適應性,就會更早的培養強大的競爭對手。   於是,他默默發育,徐徐圖之,可一個人的手法再變,可思路始終會暴露不少問題。   這也是巫醫生知道巫齊臨的股票天賦很恐怖的原因,可老人家擔心過剛易折,如果某天孫子受到大打擊,恐會一蹶不振。   加上市場是多變的,即使眼光毒辣,依舊會有翻車的風險!   如果一個人隨便投資那沒問題,可麒麟會本身就是拖家帶口,再到推舉三大創始者主掌話語權,但始終是一大家子人。   這也是巫醫生的擔憂,迫使他有了解散麒麟會的念頭。   況且目前掌握的可用資金,往實業上投資,長期來看,想是穩賺不賠的,實在沒必要投在飄忽不定的股票市場。   說實話,在這個年代,巫醫生能有這種想法已經超出了絕大多數人,按他的規劃發展,絕對有機會成為上海最頂級的巨鱷之一。   可惜巫齊臨已經“過剛易折”過,他自然知道他的“底”在哪裡。   同時,也知道這個年代未來發展的大方向,因此,自身擁有的才華和視野就注定了他不能浪費這個天賜的機會!   趁著目前上海的股票市場剛開始發芽,遠沒到瓶頸,在其中完成資本盤的原始積累,才能在後續的全國市場上拿到更多的籌碼。   不然,等那些擁有恐怖資金的大鱷看清全國市場的藍圖,那時候再想掌握主動,就得聽天由命了。   巫齊臨知道,爺爺最終會支持他的決定,短期內,他不著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