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遲到者(1 / 1)

巫齊臨打了車,便直接來到了筆會門票上記錄的地址。   福田區,蓮心路。   根據門票上筆會開式的時間,巫齊臨發現,今天顯然已經是筆會的最後一天了。   而往往這種知名雜誌社舉辦的筆會,邀請的大咖多出現在第二天。   畢竟,第一天是開幕和各種介紹,文學作家們沒幾個有這閑工夫參加的。   不過巫齊臨並沒有放棄,一路跟著路牌和路人指引,找到了紅樹林雜誌社舉辦筆會的大會堂。   筆會已經開始了,正門關閉,巫齊臨隻能在安保人員的安排下,從後門進入。   會堂裡很幽暗,隻有前方舞臺被聚光燈圍繞,一個個當下文學屆內稱得上名號的作家上臺,對於“生態城市”這個話題,紛紛獻上自己的真知灼見。   由於遲到,巫齊臨隻能入座會堂最後一排倒數第二個位置,這個位置難免逼仄了一點。   由於視線受阻,看不清前排的人物,便隻能收下心思,聽著臺上的作家們發言。   當然,在藝術文學層次,筆桿子硬,是評判一個作家是否合格的標準。   但放在城市發展的角度,大多筆桿子還比不上一把爛鋤頭。   不少作家的發言很懸浮,對城市發展的願景都過於理想化。   比如現在臺上這個作家,巫齊臨來的時候,他剛好上臺講解自己對生態城市的看法:   “目前我國正處於經濟飛速發展的階段,同時日益嚴重的生態環境問題也直接阻礙著未來經濟的可持續發展。   而城市可持續發展是實現經濟全麵可持續發展的,不可忽視的中堅力量,馬克思主義城市發展思想從多個層麵對城市發展進行了論述:   城市人口的迅速增長除了自然增長因素外,主要還由於農轉非的遷移,城市可以持續發展是未來城市經濟發展模式的必然的趨勢。   剛聽了幾位同仁的高見,那我便從馬克思主義城市發展思想入手,對生態城市的發展進行研究探討。”   說到這裡,臺下的很多人不禁互相對視了一眼,他們都提取到了幾個十分“正確”的信息:   “馬克思主義”   “城市發展”   “思想”   而巫齊臨也注意到了,直呼好家夥,一上來就頂著這麼大的名頭。   而這個作家似乎很滿意臺下的被他震懾的反應,便繼續高談闊論,從四個大點出發,以此來應證他的言論。   反正通篇下來,看似字字珠璣,蘊含真理,肚子裡沒幾十斤墨水還真容易被唬住。   而巫齊臨也算屬於實事分子,並非空談主義,很快便發現了這個作家的言論具有很強的主觀性。   因為,生態城市是需要,而非必然,尤其在這個年代,對於剛剛啟航的新中國,首要目的是發展。   發展就無法避免生態問題,如果說生態城市是必要,那就隻能有一個前提:地球不存在人類。   不過,當巫齊臨看到舞臺下居中的幾個位置上的背影後,便能理解了。   從古至今都在證明,人類是一種極其矛盾的多重性生物,一邊占取資源發展,一邊高喊正義執言。   甚至這個筆會的課題“生態城市”開在列為經濟特區的深圳,都難免顯得有些嘲諷。   當然,巫齊臨也不是什麼正人君子,會出來高唱贊歌,他本來就是一個有底線的唯利是圖者。   巫齊臨頓覺乏味,沒過幾分鐘,那位高談闊論的作家敘述完他的演講,臺下掌聲雷動。   廢話,畢竟開篇這麼“正確”的三個信息,誰敢不鼓掌?   尤其十幾年前還是紅暴年代。   巫齊臨搖頭失笑,有時候正確也是一種錯誤。   在巫齊臨進來後,筆會進行了半小時,這時候,會堂居然又來了一位“遲到者”。   此人輕手輕腳,顯然怕自己漏出聲響打擾了筆會的進行。   而在場的,除了坐在倒數第二排的巫齊臨看見此人,並無其他人發現。   巫齊臨倒是些驚訝,沒想到他這種半途插進來的,還不是吊車尾。   心裡有了些興趣,便觀察來者。   中等個子,麵相和藹,人較粗壯,皮色黝黃,戴著一副大框淡色眼鏡,背著一個小包。   看上去隻是一個老實低調的中年男人,不過他背著的小包暴露了他,這是一個老一代著裝的商人。   一個商人出現在文學雜誌社的筆會,就很奇怪了。   當然,巫齊臨很心安理得的把自己歸為文學界的一份子。   這中年男人悄無聲息地踱到最後一個位子,坐在了巫齊臨的右手邊,像是沒看到巫齊臨一樣,顯得很神秘。   巫齊臨苦笑,這種坦然自若,倒是值得學習。   相逢便是緣,尤其還是同為遲到者,巫齊臨便低聲道:“老師,你好,貴姓?”   “哎呦,你好,老師我可不敢當,免貴姓範。”他答。   還挺謙虛,   隨即,還沒等巫齊臨有所行動,對方就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名片,遞了過去:“我是浙江杭州的。”   巫齊臨接過名片看了看,對方是浙江杭州針織廠的老板。   巫齊臨點點頭,之後心裡便有些尷尬,說:“我沒名片,給你寫個吧。”   在這個年代,名片類似人的另外一個身份證,出來混社會的最基本的三件套:名片,手表和錢包。   當然,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巫齊臨說的是實話,他剛從國外回來,並沒有準備這些外物。   “不妨礙不妨礙,剛好我這裡有紙。”   姓範的中年男人也沒在意,笑容可掬,還從他的小包裡拿出一張信紙和鉛筆遞給巫齊臨。   巫齊臨接過紙筆,頓覺這位杭州範老板有點本事在身。   雖然此行沒遇見他想見得那個人,不過能遇到一個奇人,倒是有趣。   刷刷刷寫下幾個雋秀的字跡,便同紙筆一同還給此人。   中年老板接過一看,手差點抖三抖。   信張上寫著:上海麒麟會,巫齊臨。   中年男人心中滔天駭浪,因為目前在國內,隻要了解過股票的,都聽過兩個名字:   一個是深圳幫,另一個就是上海麒麟會!   雖然他不炒股票,但他廠裡的年輕員工倒是愛不釋手,一個月一百五十元的工資除去生活,也不存點,盡數投在股票。   結果,賠的精光,乾活沒了精神,時常耽誤廠裡的指標。   當時給他急得,本來廠裡在研發時期,任何一項指標都可能影響成品。   那時候,為了提升廠裡指標,可又不忍心開除那些迷茫的年輕人,便想著解鈴還須係鈴人,就去了解一些股票上的知識。   從而了解到名氣最大的深圳幫和麒麟會!   範姓老板愣住了,自己來深圳拜訪一下老朋友,跟著老朋友來看看文化人的聚會是什麼樣的風采。   可未曾想,竟然會遇到遙不可及的隻在報紙上出現過的人物。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