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天，滿臉滄桑的李蛟帶著人回來了，當然，也帶回了一隻白鹿。 　　李蛟叫開了門，發現開門的是孟鯉。李蛟雖然憔悴卻很高興，完全沒注意到孟鯉的滿麵愁容：“季懷你是在等我嗎？” 　　孟鯉早就看到了他身後的白鹿：“你真的找到了。” 　　李蛟拍拍他的肩膀，一邊往裡走一邊說：“我早就說過，財可通神嘛。這下九娘有救了。” 　　孟鯉瞪圓了眼睛，抓著他的手臂問道：“你真的會救九娘嗎？” 　　李蛟不假思索地說道：“當……”“然”字還沒說出，李蛟就傻眼了。 　　李鏡和九娘兩個人像兩個孩童一般在院子裡嬉鬧，正爭搶著一隻紙鳶。 　　旁邊張嬸不住地嘆氣：“早就說了讓你多買幾隻嘛。” 　　李全在一旁很是不高興的答道：“這個季節哪裡有賣紙鳶的嘛。再說不是買了兩隻，誰知道他們非要爭搶那一隻。” 　　李鏡嘴裡一邊喊著：“我就要這隻，我就要這隻……”一邊伸手去掰九娘的手。九娘哪裡敵得過她，隻好哭著跑去找魏夫人告狀。 　　魏夫人把女兒抱進懷裡，止不住地流淚。 　　李蛟傻眼了，孟鯉隻能解釋道：“不知道誰，射箭傷了鏡少爺，箭上淬了斷魂草，就變成了這樣。” 　　除了福王，李蛟想不到誰還會如此加害。可是現在不是尋仇的時候，白鹿隻有一隻，救誰就成了問題。 　　李蛟馬上做了決定，他得救李鏡。於是他說道：“季懷，這白鹿是我千辛萬苦弄來的，不說花了多少錢，但是我敢說整個國家，隻有這一隻。” 　　孟鯉仰著頭問他：“所以你救誰？” 　　李蛟不敢說話，他怕孟鯉傷心，更怕魏大人夫婦怪罪。正在這時，魏大人叫他前去。李蛟隻好撇下孟鯉，孟鯉知他心中掙紮，也不好催他，隻盼他顧及魏大人，救九娘才好。 　　李蛟關了門，轉身便跪下磕頭。魏大人卻沒有責怪，隻是扶他起來，問道：“這鹿不能再弄一隻嗎？” 　　“恐怕來不及了。” 　　魏大人卻出奇地平靜：“無妨。你救李鏡吧。即使你救了九娘，她也沒有兩年可活了。她去了之後，說不定還會怪我。與其讓她拖累你，還不如讓李鏡留下，好歹你還有個親人。” 　　李蛟一怔，他發現了什麼？沒等他再說話，魏大人又接著說：“再過幾年，你李家也好傳個香火。李鏡是你兒子，對不對？” 　　李蛟這才反應過來原來他是這麼以為的，可是如今這情形，還是應下為好。 　　李蛟點點頭，又要跪下磕頭，魏平遜一把拉住他。最後李蛟還是掙脫他的手跪下：“嶽父大人大恩，李蛟沒齒難忘。若嶽父嶽母不棄，李蛟願尊您二老為義父義母。” 　　魏平遜很是激動，不禁老淚縱橫，過了一會平復了心情，才又說道：“那白鹿的心臟，需要一點兒烏貝做藥引，否則會讓人氣血燃燒，練武者內力慢慢流失，普通人短命。” 　　李蛟記下了，便從房間奔了出來，殺鹿取心，一氣嗬成。 　　九娘好奇，卻不敢看。孟鯉一直捂著她的眼睛，心中卻痛苦不已。剛才他一直站在門外，李蛟也是故意沒躲他，所以屋內的話他都聽見了。 　　救自己的孩子，理所應當，但是孟鯉還是難過，九娘再也變不回來了，更可怕的是，她可能也沒有兩年可活了。 　　這日晚飯服了鹿心後，李鏡就一直昏睡。魏大人說，之前也沒有人有如此病癥，隻能先觀察看看。 　　李蛟叫孟鯉來自己房間，孟鯉安頓好九娘前來，他剛一入座，李蛟就發現他仍然滿麵愁容。其實不難理解，李蛟懂他的心思。 　　李蛟嘆了口氣，從匣子裡拿出來一張紙，遞給孟鯉。孟鯉打開一看，不由得大吃一驚。 　　“季懷，這個是我早就寫好的放妻書，我文墨平平，你看看有無不妥？” 　　孟鯉從頭到尾看了一遍，說道：“並無錯處。隻是這種情況下你貿然休妻，必然落人口實，恐怕十分不妥。” 　　李蛟嘆了口氣，說道：“此事怪我。其實早就應該拿出來成全你們。隻是我看九娘剛剛明白一點兒你的心意，怕操之過急。九娘如此情況，若你不願，也是人之常情。隻是季懷，你要明白，我也是迫不得已。如果你非要埋怨我沒有救九娘，我也認了。” 　　孟鯉半天沒有說話，他實在不知道應該說什麼。若說他心裡沒有怨恨，那是假話。李蛟如此對他，他沒有立場去恨他。隻是可憐了九娘，人生中的最後幾年，就得這樣度過了。她說過的要遊歷名山大川的願望，怕是很難再實現了。 　　前兩天他擔心的都是李蛟能不能帶白鹿回來，可是自從知道他要救李鏡之後，他就一直在想，自己還想不想和九娘在一起？自己不是聖人，九娘若一直如此，自己是否可以承擔？可想了許久，他仍然還是舍不得。 　　孟鯉攥緊了那張紙，哆嗦著嘴唇，始終說不出一句話。找書苑 www.zhaｏｓhuyuan．com李蛟拍拍他的肩膀，說道：“若你還想照顧九娘，我陪你去找魏大人。” 　　孟鯉抬頭看著他，眼神裡充滿了感激。“走吧，帶我去吧。” 　　李蛟很是感動，自己果然沒看錯人。孟鯉果然是人中君子。 　　到了魏大人的房裡，二人直接跪下。說明來意，魏大人夫婦都已眼淚縱橫。 　　“好孩子，快起來。”魏大人上前攙起二人。“九娘如此，你竟也能不嫌棄。若他在臨死之前還能得你照顧，是她的福分，更是我們夫婦的福分。” 　　就這樣，李鏡還沒醒過來的時候，其他人一起給九娘和孟鯉舉辦了一個簡短的儀式，所有的人都哭著祝福他們倆。 　　李蛟告訴孟鯉，今後無論他科舉如何，直到九娘去世之前，都要一直住在府中。同時他也告訴府中所有人，這件事是李府一等一的秘密。不得泄露半句。如果誰說出去了，必定殺他全家。所有人都嚇壞了，從來沒見過大人如此表情，好像在瞬間大人就像變了個人似的。 　　好在這些人大多都是李蛟救回來的，沒有親人，也都很忠心。剩下的一兩個雖是雇來的，但是也都善良正直。隻是如此，張嬸原來說過的，再雇幾個人的計劃就隻能擱淺了。 　　又過了兩日，魏大人夫婦也回府了。好在李鏡醒了過來，修養了幾日，基本也就全好了。 　　這日天氣正好，李蛟巡城回來，就急忙喊著李鏡要出去。李鏡正在院中擺弄他的雙刀，見李蛟偷偷地往袖中藏一物什，非常興奮地問他要去哪裡。 　　李蛟將腰帶係緊，答道：“去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