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了李蛟,九娘笑了一下。那笑容既溫暖,又熟悉。李蛟知道,她真是醒了。 府裡的人雖然知道這不是好兆頭,卻也都陪著笑臉熱鬧了一陣兒,就都出去了。 李蛟也想出去,讓義父義母和她好好待一會,卻被她叫住,魏大人夫婦知道她是有話說,便拉著孟鯉出去了,隻留她二人。 待得一切安靜下來,九娘開口道:“變成孩子我便記不得自己做了什麼,可如果我變回來了,我仍記得孩子時的事。感謝老爺為我做的一切,隻是老爺,我若去了,你怎麼辦呢?” 李蛟不懂她的意思,剛要問,卻見她拿出了那個魯班鎖。他瞬間就把一切都拋到腦後,專心地盯著九娘打開了那鎖。 “這是我十五歲時幺娘教給我的,所以小時的我自然是不會的。我與幺娘自幼相識,他父親也是福王陣營的官員,當時福王想將他嫁給禮部的主事做填房,隻是那主事已然五十多歲,她父親官職又小,她隻好逃家。那之後我便再也沒有見過她。” 說完,她的手又動了幾下,忽聽得“哢嚓”幾聲,那鎖便開了。 怪不得以李鏡的能耐都沒能打開這鎖,原來木質的外殼中還有一層薄薄的隕鐵。隕鐵堅硬,故而無法損壞。 裡麵果然如李蛟所料,空空如也。 “我上次醒來的時間太短,隻顧得上打開鎖將信件藏了起來。”說著,她解下自己掛在房梁上的籃子,李蛟看見裡麵都是一些孩童的玩具。九娘翻找了半天,終於在一本畫冊裡找到了一張小小的紙條。 “就是它了。” 李蛟看著它,隻覺上麵密密麻麻的蠅頭小字,實在難以辨認。 九娘又翻了翻籃子,拿出一粒水滴形的透明綠色寶石,“這是原來我的項鏈墜子,你把平的那麵放在紙上,就能看見了。” 李蛟照做,發現那字是大了不少。小心地將這兩物塞進袖口,又囑咐九娘要小心養著,才出了門,他並沒有發現九娘後腦的兩根銀針。 剛出了屋門,就見李雙急急忙忙跑過來:“老爺,宮裡來人找魏老爺?” 李蛟的心中忽然升起一陣不詳的感覺,“可說了何事?” 李雙跑的上氣不接下氣:“來人好像是個太監……說什麼……吳貴妃……” 李蛟暗叫不好,忙吩咐備車,就要和義父同去。父子二人剛要出府,卻被那太監攔住了:“皇上隻宣魏大人一人。” “義父已然口不能言,我同去也有個照應。若皇上怪罪,你照實說便是。” “皇上隻宣魏大人,李大人這是想抗旨嗎?”那太監急言令色,李蛟卻絲毫不懼:“我也不是頭回抗旨了,若怪罪下來,李某必然一力承擔,不連累各位。” 正僵持著,聞大監下了馬車前來,一邊按下那個太監,一邊拱手:“徒弟不懂事,李大人莫同他一般見識,皇上並未說不準大人同去,隻是屆時要委屈大人要在殿外等候了。” 李蛟自然同意,於是攙扶著魏大人上了馬車,不多時便入了宮門。 越走越覺得義父似是疲累,快到吳貴妃寢宮時,他身體幾乎全部靠到了李蛟身上。李蛟知他是害怕,卻始終不明白原因。能讓一輩子朝堂爭鬥的義父如此畏懼的緣由,李蛟甚至都無從去猜。 到了門口,聞大監將李蛟攔下,魏大人伸手緊緊握住李蛟的雙臂,眼中噙滿了淚水。李蛟知道,他是想將義母托付給他。李蛟點頭,“義父放心。”魏大人這才轉身進門。 李蛟將袖中軟劍輕輕放下,右手在袖口中緊握劍柄。因這軟劍柔韌如絲,故而才逃過搜查。如今他打定了主意,若是聽到義父有危險,他便不顧一切進入救人。 運起心法,既使站在門口,也能聽見屋中的對話。 “魏卿,朕聽說你不能說話了?即是如此,能寫字吧。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筆墨伺候。” “我朝一直皇嗣稀少,故而朕才冒天下之大不韙,未立皇後先封貴妃。好在吳貴妃總算不負朕之所望,隻是吳貴妃脈象薄弱,太醫院都是一群庸醫,隻好來請魏卿了。不知魏卿能否為朕解惑?” 又過了好一陣,卻聽得茶盞摔碎的聲音:“大膽魏平遜,竟敢勾結後宮欺瞞於朕。吳貴妃即刻賜死,將魏平遜打入天牢!” 李蛟抽出軟劍,剛想一躍上前,卻被許多侍衛攔住。人數之多,看來定是有所準備。然而李蛟不懼,兩劍橫出,瞬間便和他們纏鬥在一起。沒過一會兒,李蛟便覺得人越來越多,縱然自己武功尚好,可是如此人海戰術,最後被擒也說不定。 不想這時,皇上卻走了出來,眾人也都停手。 “李蛟,你帶著武器入宮,是想弒君嗎?” 李蛟抖了一下軟劍,跪地磕頭:“微臣不敢,隻是救父心切,還望陛下明查。” “李蛟,朕知道,朕攔不住你,但是若你想留得義父性命,最好想清楚。” 李蛟抬頭,皇上站在階上,身前身後簇擁著許多人,聲如洪鐘,眉目間有著不容反抗的威儀。李蛟第一次覺得,他天子的威嚴,真正壓彎了他的膝蓋。他始終鬥不過他,因為他身後,是國運,是禮法,是整個國家。他忽然覺得自己之前那目中無人的樣子是那麼可笑,以為憑著自己的武功就能保護所有人。 “臣願肝腦塗地,隻求陛下饒我義父性命。”他繞了這麼大一個彎子陷害義父,背後的秘密必然十分駭人。 “你隨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