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南少林寺主持老和尚不動聲色,但眼光中流露出的神情,那朱慈炤仿佛感受得到:這個老和尚一定與他師傅成巴圖,有著不同一般的交情。 真沒想到,曾知府,竟然把這麼關鍵的且是唯一的叮嚀囑咐,用意放在這兒了。 他頓時覺著自己太聰明了。能不失時機地,自然而然地,就拉近了與主持老和尚的距離。這種親近,此時,真的太必要了。這定能使得老和尚,傾力相助。讓他的傷疾得到最好的醫治。 他心裡暗喜,激動的眼淚,竟然大顆粒地滴落了下來。 主持老和尚看到,似乎內心也有了觸動。他隻眨了眨眼睛,便把那滿腔的情感,全部化解為無狀的平靜。 他伸出手,摸住了朱慈炤的脈搏,仔細號了號脈向。他眉頭越來越緊地,鎖了起來。他的這個表情,卻讓朱慈炤心裡也越來越緊地,糾結了起來。 “主持大師,您號得晚輩的脈向,有何大礙嗎?”朱慈炤小心翼翼地問道。 老和尚搖了搖頭,詫異地回答道:“致你受傷的人,用意很深啊!” “敢問主持大師,有何用意呀?”朱慈炤也是內心一驚,不過他不知老和尚之意。更想知曉,那長生,到底是否還有那境界,能讓曾知府稱盛贊的這位老和尚,竟然能感覺之深! 老和尚還是搖了搖頭,說道:“此人應該與你很親近,使得他不願傷及你要害;但他又被你極度地惹怒了,才下手廢除了你的一項重要武功。老衲說了,能醫治你的傷疾,但不能保證你還能恢復那項武功。因為……” 老和尚停住了,半晌都沒有再繼續說出“因為”什麼? 朱慈炤終於有些著急了,他想著:莫非老和尚真的如此高深莫測。他能識別出廢除自己大力金剛掌的人,正是成長生?難道他與師傅成巴圖的特別交情,讓他能從自己的脈向中,就能測出師傅的親生子成長生的功法氣力? 若真是那樣,那必然導致老和尚不再全力以赴,來幫自己醫治傷疾。剛才老和尚的說法,似乎至少自己是恢復不了大力金剛掌功夫了。 他不無遺憾地,趕緊由坐著,改為跪下,麵對著老和尚,頓時淚如雨下。哭泣道:“主持大師,您真是高人!能一脈識乾坤。晚輩也是無可奈何,一直很納悶。在明軍與亂軍大戰時,也不知怎的,在混戰之中,晚輩就受了重傷!” 老和尚還是搖了搖頭,還是什麼也沒有說。 朱慈炤更是有些驚慌,趕緊問道:“敢問主持大師,能告知晚輩,晚輩能得到什麼啟示,或有著什麼深層的寓意?晚輩一定會努力化解誤會,使自己變得更能善解人意,更好地成為我師傅著力培養和期望的人。” 他不敢提及長生,他期盼著,老和尚不會一脈便能發現那是長生的功力所致。 或者說,他非常想知道,長生的功法究竟有什麼特別?他真的已到達了那麼厲害的境界,那麼小的年齡,就能悟出武學的深層次內功真氣。 長生真的能那麼準確、隨心所欲地,就能達到收放自如,用他那看起來簡單的幾個招式,就使自己再也不能練成師傅教的大力金剛掌了? 他看著還是沒有說話的老和尚,乞求道:“晚輩誠摯地請求主持大師,如開始時給晚輩的承諾,讓晚輩百日內,就能傷疾痊愈。晚輩定會重金酬謝!” 老和尚這時才回答道:“朱施主已經為本寺布施夠多了。老衲說過的話,必當不打誑語,不會食言。老衲隻是感覺到了一些故人的氣息,心懷善緣,有所感悟罷了。一切皆有因果,朱施主也不必為一功一誤而耿耿於懷,你尚年輕,還可再從新師,再結新緣,再研習新的功法。” 說罷,朱慈炤似乎明白,那意思是,自己不必遺憾不再能擁有師傅所教授的大力金剛掌了,但可以另圖高就嘛!也是,反正自己還年輕,老和尚又答應承諾,百日後便能醫治好自己的傷疾。如果自己的傷疾真的完全痊愈了,那自己再繼續練功,當然是可以的。自己再努力一些,定能重新練成師傅的大力金剛掌。 退一萬步說,即使真的如老和尚所說,練不成大力金剛掌了。那自己不是還有曾知府寫給嵩山少林寺老方丈的推薦書信嗎? 我一定能拜得少林寺老方丈為新師傅,他的武學造詣和名望,那肯定是比自己的師傅,長生的父親成巴圖更厲害吧。 他突然如是地想明白了,便起身坐好,對老和尚說道:“那本王就感謝主持大師了,等本王真的傷疾痊愈,本王也絕不食言,定將重塑咱東南少林寺全部佛像金身,並給主持大師和大和尚每人做一套新袈裟。” 老和尚雙手合十,還是那麼平靜緩和地說道:“善哉,善哉,老衲希望朱施主所有事項不必強求,順其自然即是!還是那句話:朱施主對本寺的布施已經足夠了,老衲給朱施主醫治傷疾,並不是與施主交換布施。而是醫者仁心,佛家普度眾生,多結善緣。” 朱慈炤內心冷笑道,還不是要錢嗎,反正本王有的是錢。想必看在錢的份上,老和尚答應的事情,也不會食言的。 其實老和尚,一開始隻是從脈相上推斷猜測到了一些事情。 但接下來,朱慈炤的反應,就馬上讓老和尚明白了,自己的診斷是正確的:成先生教了這個朱慈炤大力金剛掌,卻又因朱慈炤犯了什麼師規,便又收回了這項功夫。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簡單明白地說:朱慈炤的真氣中,透著同們的反製大力金剛掌的功法真氣。 因這種功法真氣,是具有最頂級武學的中原高人,與西域之強悍和怪異的真氣結合,所創造出的,無人能解的至高無上境界之禁錮。 當然,老和尚正如朱慈炤鋌而走險般地判斷,他並沒有察覺出,那股至高無上境界之禁錮真氣,竟然是成長生這個成先生的少年兒子,所設置的。 但是,老和尚的確也是高人,他從朱慈炤由自稱晚輩,到自我轉換角色,自稱為本王,就知他很可能隻是打著成先生弟子的旗號,其實已被逐出了師門。 但成先生已經過世了,這新傷疾,又會是誰繼承了成先生的衣缽,成為了成氏的新掌門人了呢? 老和尚此時,倒是有些不滿那個摯友曾知府大人了。 這明明白白地,一定是曾知府交代過朱慈炤了,一定要他謹記,他的師傅隻有一個,他尊敬的師傅隻有成先生一個。 但一提起布施錢財,朱慈炤就來了底氣,竟然聽進去了老和尚勸解他,說他年輕,隨時可以另謀新師高就。這就暴露了,曾知府早就看出了,朱慈炤並不忠誠師門,甚至此時改自稱“本王”,不再覺著老衲與成先生的交情重要了,也就不再認自己的師門了。 老和尚當然知道,曾知府既然給自己寫了書信,一定也會給嵩山少林總寺的方丈寫信的。他是盡忠到家了,卻把費神費腦筋的判斷識人,直接扔給了少林寺! 老和尚想明白了,便又嘆道:“斯人已逝,來者可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