載著鄧駒的板車在官道上被馬匹緩慢的拉著,高和平等人坐在高頭大馬上都是無精打采的,但那行走過往之人看見這些穿著暗甲棉甲的家丁,都嚇得躲在一邊,讓這些軍爺先走。 小冰河時期的天氣是非常的反常,本來是該涼快的季節,它就不涼快,該熱的季節它就不熱,這就導致了糧食的產量銳減,雨水的降水量會受到嚴重的影響,人們的衣著也會出現變化。 鄧駒穿著暗甲躺在板車上,板車上有高和平找的烏拉草,但他感覺到非常的不舒服,因為他已經很久沒有洗過澡了。 鄧駒看著天空中的卷雲說:“要不要去洗澡?天氣這麼熱,去河裡洗個澡怎麼樣?” 高和平說:“你傷口不疼了?” 鄧駒從板車上起身,把被子給搞到一邊,他說:“好了,這傷口很久了,誰知道怎麼突然化膿了。” 高和平說:“這倭寇的刀還是很鋒利的。” “不管了,快找個地方洗澡,你們洗不洗?”鄧駒問那三人。 他們和鄧駒一樣是很久沒有洗過澡,自然是願意的,那熊仁生,熊業兄弟二人聽見要洗澡,高興的連忙答應。 “我家就在這遼東鎮附近,我知道這附近有河,我平常都在那裡洗澡。我帶你們去。”高和平說完就一改懶洋洋的狀態,精神煥發的帶著這群人離開官道,往小路走去。 他們要去往的地方是太子河,這條河的上遊位於長白山中部,河水十分清澈,(這是我在百度上看的,要是有問題我馬上改。)這條河不光澆灌兩岸數千畝的田地同時也養活了很多的百姓,遼東很多著名的堡壘就修建在這兒附近。 這些遼東籍的軍戶,從村子裡路過,看見的不再是記憶中的孩子的歡聲笑語,不再是老人帶著孩子去田地裡忙活,婦女點燃起各家的寥寥炊煙,而是殘垣斷壁…… 每一間屋子裡,都有不同程度的臭氣傳來,在高和平身後有的家丁,因為沒有在戰場上練過,沒有聞過這些臭氣,竟在馬背上吐了起來。 “高和平!快一點,別浪費時間。”鄧駒說完就躺在板車上。 高和平拿起馬鞭,對著拉板車的馬匹就幾鞭子。 到了河邊,那些嘔吐的家丁,跪在河邊不停的用這清涼的水往嘴裡灌去,好像他們剛才吃了那些散發臭氣源頭的東西一般。 突然一個家丁問起來: “大人,這什麼東西啊?這麼臭?” 鄧駒一行人如同沒有聽見一般,繼續互相脫著身體上的的暗甲。 刀疤,箭孔,彈孔的瘢痕,赫然映在這些同齡人的家丁眼中,他們雖然年紀相仿,但是鄧駒、高和平等幾人的肌肉都如同是雕刻出來的一般。 鄧駒嚴厲的說:“快脫甲,哪有那麼多的為什麼?我們要去京城的知道嗎?要是耽誤了時間,你們都別回家看父母!” 鄧駒坐在河水裡,河水淹沒了他的上半身,他的頭發被解開,散落在河水中。 眾人都開始脫鎧甲。 “唉,不知道這些人能活下來幾個。”高和平突然從水裡竄出來對鄧駒說。 鄧駒的眼睛緊閉著,他把頭縮在水裡,沒有回答高和平。 酉時,太陽要完全的落在山裡,這些難得洗一次澡的軍戶,都陸陸續續的開始穿上自己的衣服。 鄧駒對著眾人大吼道:“大家回去看自己的父母的時間隻有一天,後天早晨在遼東鎮集合,但凡是遲到的,都要受到軍法的處置,聽見了嗎!” 有的軍戶衣服還沒有穿好,但聽到鄧駒的命令,便立刻停止了手裡的動作和他們一起回應鄧駒:“是!” 鄧駒接著對高和平小聲說:“之前就聽聞遼東被小歹青和長昂等東虜破關而入,大勢劫掠,如入無人之境。這些人的家人有可能已經被殺,或者虜掠走了,要不要直接回京城?” 高和平說:“紙包不住火的,寄錢回家,不對頭可以看出來的。” 鄧駒說:“那他們不回來,我們交不了差。” 熊仁生突然插道:“那就五人一起回去,但凡是有一人沒有回來那就連坐。” 鄧駒看著眼前的百戶,他接受了百戶的提議。 夜晚的空氣裡不似白天那般炎熱,而是空氣裡帶著寒氣,冷到馬鼻子裡噴出來的氣體都變成了白色。 鄧駒洗完澡就把暗甲給套在身體上,雖然暗甲臭不可聞,但是他一想到回家就可以換衣服就又開心起來,現在鄧駒心中唯一的支柱就是家裡的一切。 月光下的茅草屋依舊如故,將近一年的遠征朝鮮的記憶在此時變得模糊起來,鄧駒感覺自己好像從來沒有遠征過一般,隻是做了一場夢,現在夢終於結束了。 麻桿做的門虛掩著,鄧駒跳下馬匹就往屋裡沖去,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對家人宣布自己在這場遠征中活了下來,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對家人宣布自己升官為把總了,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看見謝穎。 屋裡沒有人在睡覺,東西都是淩亂不堪的丟在一地。 鄧駒的瞳孔猛地擴大,眼眶睜的目呲欲裂,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猛然間抽出腰裡的刀來,大步流星的往廚房裡走去,鄧駒知道東虜最喜歡搶關內的的鐵鍋,隻要鐵鍋還在,那麼她們大概率沒有被劫掠出關。 廚房裡的灶臺上空無一物,連菜刀都沒有了。 “你是鄧駒嗎?”一個蒼老的聲音從門外發出。 鄧駒猛地攥緊手裡的刀,回頭看去。 門外站著王老頭,就是鄧駒回家第一個見到的熟人。 鄧駒把刀收起來說:“爺,你怎麼不睡覺啊?” “孩子,我聽到馬蹄聲嚇得又起來了。我以為韃子又來了……”王老頭站在門外說。 鄧駒沖出去站在王老頭麵前,眉毛皺起來道:“爺,你難道想被韃子抓跑嗎?” “我孫子都被韃子抓跑了,我就那一個小孫。”王大爺說著情不自禁哭了起來。 “他們怎麼不躲起來?不躲進堡壘裡?”鄧駒的聲音裡開始出現顫音。 “韃子破關而入,你們又在朝鮮,我們還在田裡乾活,都沒有人報信。” “王叔……鐵蛋他哥,不是在虎皮驛裡嗎,為什麼不放炮?”鄧駒焦急的問。 “火藥早就壞了。” “我家人呢?” “村子婦孺全被掠奪走了,有的婦女不肯給韃子生孩子,就在韃子來之前就自裁,投井……” “謝穎,我母親和鄧祥五怎麼了?” 王老頭咽了口水艱難的說:“你母親和謝穎都自裁了,鄧祥五應該是被劫掠走了,她們就埋在村外的墳墓裡。” ps:這幾天瘋狂加班,頭都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