喇嘛說:“我家主人計劃在十月份從廣寧,遼陽附近再次入侵遼東。” 董一元盤算著現在已經是九月下旬,還有幾十天東虜就又要大肆入關,但是自己一沒有軍餉,二沒有士兵,便隻好把目光移向巡撫李化龍的身體上。李華龍看見董一元看著自己,便也傻呆呆的看著董一元。本在熱油鍋內的董一元看到巡撫這個樣子,反而平靜了下來。 李化龍最終還是被看的身體發毛,他打了一個微微的寒顫,說:“現在還有這麼多災民要打發……我沒有這麼多銀子給大人做軍餉。” “我不能給皇爺搞一個可以祭祀太廟的大軍功,不要一年,我自己不滾蛋,別人就會讓我滾蛋,那時要是真的把我老熟人李成梁給換上來,你和李成梁搭夥,以後怎麼回朝廷向那些人交差啊?” 董一元說完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就小口喝了起來。 這巡撫急得拿掉頭上的烏紗帽放在座子上,臉色也變得頗為蒼白,他那一張一合的嘴巴猶如從河裡被釣上來的魚,他驀地起身走到那喇嘛身前對著門外的士兵大吼道:“來人!把這關外的奸人拖到大牢裡!” 董一元看著進來的士兵這時再也坐不住了,他連忙放下手中的茶杯,走到文人身邊說:“大人,沒錢咋們就先問一問,要是真的給個軍功,我向大人保證,皇爺給的賞賜,我除了功名,其它的一個大子不要。” 文人說:“你們出去。” 門口站著的士兵,這才緩慢的退了出去。 董一元說:“小歹青讓你來不會就是讓你在這裝大爺的?” 喇嘛說:“我家主人說,大人在古北口任職時給京城大官運修房子的大木頭,那木材是董狐貍運的,可木材是我家主人親手砍的。大人在宣府當總兵,青把都送的禮,也有我家主人的一份。” 董一元的臉紅了起來,他看著文人,但文人沒有看董一元。文人從下麵爬上來對於這種收禮的行為都是知道的,起初他還不信,可是在大染缸裡久了,他都習慣了,文人現在甚至認為當官不就是圖這個,所以他不在乎這些,隻在乎眼前的喇嘛會不會找他麻煩。 董一元急躁的問:“這些事情我知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家主人給大人軍功是真心誠意的。”喇嘛看著遠處的文人不緊不慢的說,“這一次不需要大人派多少兵力就可以拿下這個軍功,大人的千把家丁綽綽有餘。” 李化龍焦急的問:“天上沒有掉下的餡餅,快說要我們乾什麼。” “我主人的母親是烏梁海人,能不能把我家主人也給改成烏梁海人。” 董一元這才反應過來這小歹青相乾嘛了,他立刻插話:“小歹青是朝廷情報中的東虜三大兇寇之一,跟炒花,長昂齊名,沒辦法招撫。” 喇嘛聽完這些便不緊不慢的起身,對著董一元和文人磕頭行禮就要離開。 “站住!”文人猛然起身說,“你這個首級不要白不要,可否留下首級?” “大人可以拿下我的首級。”喇嘛轉頭說,“我家主人說了,要是不給互市歲賞,他就帶著布延汗手下的軍頭往死裡打遼東。往年古時候,李成梁在時,都不能取我們多少首級,更不必論今天的遼東。大人有信心帶著不聽話的部下,千把人的家丁來阻攔我家主人?” 董一元老練的問道:“你家主人是嫌棄自己部眾太多?” “大人,這個你就無需擔心。”喇嘛咧嘴一笑,就示意二人靠近自己,然後偷摸的說著自己主人的規劃。 斯人已逝,生活依舊如故。官道上絡繹不絕的行人,和那川流不息的驛卒,不斷表示著,關外騎兵的入侵,在這幾百年的歲月裡已經是家常便飯,他們一走生活還要繼續。 鄧駒低著頭牽著馬,失魂落魄的走在官道上,他的身後不斷有同樣失魂落魄的軍戶牽著馬加入。 待走到遼東鎮城外百步時,李如鬆的家丁回來的已有七七八八。 鄧駒要進城時還下意識的看了一下左邊,平常高和平就在他的左邊呆著。 “等等我,鄧駒!”一聲聲的喊叫從後方傳來,那是高和平的聲音。 鄧駒陰雲的臉色瞬間高興起來,待到高和平走到鄧駒身邊,鄧駒久違的笑著說:“我還以為你小子不回來!” “啥都沒了,不跟著你怎麼辦?”高和平故作輕鬆的回答。 “被劫掠關外了?”鄧駒不在笑著問道。 “沒了,都沒了。”高和平看著那城門口拿著長槍,掛著腰刀的士兵,他說,“你家人安全不。” 鄧駒說:“沒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本來還指望你教我弟弟識字,誰知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們走了也好,跟著我們天天吃不飽,跟著我們隻能在這邊關受罪。”一行的淚水順著高和平的臉流了下去。 鄧駒不知道怎麼回他,隻好對著那些失魂落魄的家丁說:“我們現在這城門口附近駐紮,明天一早就要出發了!買東西要給錢,別……別不給錢。” 千萬別不給錢,不然我交不掉差,他們好像沒有在朝鮮上打過仗,沒有和我搶掠過東西,我這真的是多餘的擔心,還是先吃飯罷了。 “要不要進城裡買點東西吃?”鄧駒對著高和平說道。 “發的這點軍餉,帶回來本來是要給他們花的,現在人沒了,不花乾啥?走今天我請你吃飯。”高和平摟著鄧駒就往城裡走去。 大約步行數十步,撲麵而來的就是惡臭氣和人們的呻吟聲,求饒聲,皮鞭聲。 鄧駒和高和平麵麵相覷,他們本想走到另一條街好一點,誰知道亦是如此。 “喂,你們二人在這閑逛什麼?”一個中年男人問道。 鄧駒抬頭望去,這個男人臉上有一道傷疤,他穿著高級暗甲,被一個強壯披著著暗甲的家丁扶著,他後麵還跟了三個骨瘦如柴披著暗甲,拿著雁翎刀的家丁。 “我……我餓了來找點吃的。”鄧駒回答他。 “你們年紀輕輕就穿暗甲,是誰家的後代?”中年男人問。 “我……我,我們……不是遼東將門的後代,是提督李如鬆的家丁。”鄧駒小心翼翼的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