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來到方丈寢室，屋內還是傅鴆道、匡修常在身前照看方丈，方丈背後墊著被子，支起了上半身。雙方施禮坐定後，方丈說，傅監院借此重新備案之機，提出辭去監院一職，並檢討了其私下怪罪師傅不傳長生不老法門的錯誤。 　　傅鴆道年近六十，聽說沒有所謂長生不老修煉法門，很受打擊、情緒低落，便打算今後做嶗山宮不管事的長老，度過晚年。 　　這很容易理解，畢竟道教的最高修煉目標是長生不老！嶗山宮很多道士都是奔著邱道長傳功長生不老法門的目標來的，現在知道沒有這回事，那真是終極“理想”破滅了！ 　　邱道長和傅鴆道都推薦匡修常接任監院。匡修常是邱道長的關門弟子，年齡最小，現在才三十歲。方丈曾數次贊許他“有大德”，最近五年積累的功德，是嶗山宮最多的（嶗山宮道士每年都年度考核積累的功德）。 　　以前傅鴆道不待見匡修常，是擔心方丈師傅單獨傳功長生不老法門給匡修常。現在既然沒有這個問題了，私下的擔心自然也沒了，也願意推薦匡修。 　　事情很快談妥了，方丈要傅鴆道、匡修常立刻去籌備和組織新一屆執事推選會議，王圓丹要張小強也陪同一起去。 　　監院和執事，在方丈提名推薦後，還需全體道士表決通過。 　　待三人離開後，王圓丹令大米把住門口，不讓任何人靠近。然後拿出一盤五香雞塊放到邱道長身邊的小桌子上，請邱道長食用。 　　邱道長看了薑牙子一眼。薑牙子道：“師傅，這是大宗師王郡守的一點心意！懇請師傅能接受，早日康復是最重要的。再說，道教並沒有必須吃素的戒規，正一派就沒有這個戒規。” 　　王圓丹道：“我正想跟方丈嘮叨嘮叨這事。全真派五戒的不得殺生和不得葷酒，我覺得不太符合天道。我隻是提個建議，僅供方丈考慮、參考。” 　　“不得殺生之戒太過死板和寬泛。例如：傳播疾病的蚊蟲、老鼠，都不能殺嗎？再譬如，家裡養大的雞鴨，殺了吃肉也是符合天道，畢竟是人把它們養大。家禽的一生與野生的相比，要快樂得多，養到一定年限，不殺也會死。” 　　“嚴格來說，稻穀也是生命，難道也不能吃糧食了？那都是植物的種子，也是生命。所以，不得殺生也許改為不得妄殺生更好。” 　　“如此，不得葷酒，改為不得食野生動物、不得食魚苗、不得酗酒，更符合實際。吃長大的家禽和魚，除了破戒之外，沒有任何壞處，隻有好處。所以，適當修改這兩戒，對全體道士的健康有益無害，本身也算是功德無量的事！” 　　方丈沉默了一會兒，什麼也沒說，拿起身邊的那盤五香雞塊，慢慢吃了起來。王圓丹、薑牙子互相對視了一眼，舒了一口氣，知道方丈認可了這個提議。 　　薑牙子來到外間起居室，給爐子加了點木炭，把燒開了水的水壺，拿到了裡間寢室，準備一會兒給邱道長續上熱茶。 　　方丈吃了一小半就不吃了，說是留給小道、小常（傅鴆道、匡修常）嘗嘗。 　　王圓丹道：“張縣令帶來了三十隻活的小強雞，放在下清宮。以後可以派人養著，下的雞蛋可以改善道士們的生活。另外，也可孵蛋，擴大養殖數量。” 　　方丈道：“好，這也算是積累功德啊！郡守考慮得很周到，嶗山宮謝謝郡守的關懷！” 　　薑牙子遞上溫茶，方丈喝了兩口，放下杯子，道：“小牙子（薑牙子）呀，問你個事。” 　　薑牙子恭謹地道：“師傅請說！” 　　方丈：“十一年前，你捕到一條怪魚，就是當時正好我在盤島遇見的那次。我特意告訴你那是福壽魚，你還記得嗎？” 　　薑牙子道：“嗨，當然記得啊，師傅！拿回家後，內子就做成了魚丸，給我家三嫚兒（閨女，方言）、四嫚兒和丸子吃了！” 　　“哦，丸子就是大宗師王郡守小時候的小名。郡守的這個小名，還是因為這魚丸給起的呢！” 　　方丈頗有深意地看了王圓丹一眼，然後道：“這就好！這就好！” 　　薑牙子道：“那次出海，遇上臺風，船被刮到離岸很遠。風平浪靜後，那條怪魚自己飛上了甲板，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捉住，還不小心受了點傷。所以當夜從浮山穀送給住在即墨的郡守時，由於身上有傷，並且渾身痛疼和乏力，就沒騎馬，借了頭毛驢騎著送去的！哈哈，哈哈！” 　　“師傅怎麼想起這事？” 　　方丈道：“沒什麼，隻是剛才郡守提到不得食魚苗而想到的。那條福壽魚，模樣很特別。” 　　薑牙子道：“可不是嘛！要不是遇到師傅您認出此魚，我也不敢做給孩子們吃啊！那條魚的魚頭模樣，像閃電獸！” 　　啥？！像閃電獸？王圓丹內心一驚！ 　　方丈道：“你也見過閃電獸啊？那一定是在石島區見到的吧？” 　　薑牙子看了王圓丹一眼，其實他是在郡監署後院自家屋頂上見到的。但這是秘密，隻好應付地嗯嗯了兩聲，點了點頭。 　　方丈最後道：“小牙子，找書苑 www.zhaｏsｈuyｕaｎ.com 如果沒有別的事了，你先回吧。我跟王郡守有事想單獨聊聊。” 　　薑牙子看向王圓丹，王圓丹道：“你先回接待室準備一下，我跟方丈聊完了，咱就一起回盤島。這裡的後續事情交給縣令張小強辦理。” 　　待薑牙子離開後，王圓丹道：“邱道長請說。有大米把門，不會有人靠近。” 　　方丈沉默了一會兒，認真地問道：“郡守大人，您吃福壽魚丸時，幾歲？當時，小牙子的兩個閨女幾歲？” 　　王圓丹道：“那時我四周歲多點，薑郡監的三嫚兒三周歲，四嫚兒不到一歲。” 　　方丈點了點頭，道：“看來小牙子聽了我的話，才給你們吃的。” 　　王圓丹揣測，邱道長一定還有話要說，不會因為十一年前的一條魚，現在還這樣詳細詢問，於是靜靜等待下文。 　　果然，方丈停頓了一會兒，下決心道：“既然你們已經吃了福壽魚，那我就直說了！不必再藏在心中，跟我一起埋進棺材了。隻不過，你們吃了福壽魚的三人，必須保證嚴格保密，不能讓別人知道這福壽魚的相關事情！” 　　王圓丹道：“好的！我們保證能做到，不讓別的人知道。” 　　方丈點頭道：“我相信你們！你們在盤島乾的事業蒸蒸日上，將來有望造福全天下百姓。……這真是天意啊！” 　　方丈又停頓了一下，鄭重地道：“我之所以能活過二百歲，應該是因為小時候吃過福壽魚！” 　　“什麼？！”王圓丹霍地站了起來，既驚心動魄又隨之大喜過望地看著方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