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居民通常並不會去安裝仿生義體,因為無論是購買、安裝還是後續的維護,他們都負擔不起,這種金貴玩意兒對於荒原人來說並不實用,除了讓人看不出來你是個殘廢以外,一點都不實用。 相反,在仿生機械義體發明之前的外接輔助機械義肢則成為了他們的首選,雖然靈活性以及科技程度相較仿生義體差了一大截,但架不住它便宜啊。 此時的老爹酒吧內,幾名受了傷的退伍老兵正在進行清晨拚酒運動,作為服務員的麗薩同時兼任著酒保在木質櫃臺後洗擦玻璃杯。 而在麗薩身後的廚房兼休息室內,老爹躺在一張陳舊、散發著潮濕與微淡鐵銹味的行軍床上,一條腿搭在行軍床的一邊床沿,行軍床不高,能夠讓他的這條腿踩在地上。 他的腳邊雜亂的擺放著七支空玻璃瓶,從標簽上看,是屬於不同品牌的高度糧食酒,這些都是荒原上的暢銷品牌,味道說不上有多好,隻能說是十分難喝,無法形容的復雜味道配合著吞刀子一樣的口感喝下去的一瞬間,便能讓你慶幸活著真好。 老爹薩爾斯身上胡亂的撒著已經因久遠而產生斑駁黃印的老照片,而在薩爾斯手中的那一張則是讓他陷入深沉的回憶當中。 那是一張英雄阻擊怪獸的照片,怪獸高舉著被子,在燈光下張牙舞爪,英雄是拿著根雞毛撣子,對著怪獸發出恐嚇,這是一張抓拍,照片的主角自然是安吉與瑪麗。 “瑪麗…米勒……” 薩爾斯已經不清醒的頭腦催使著他發出模糊不清的囈語,而在他的的腦海中,則不斷閃過關於這張照片的回憶。 在安吉小時候,那個小個子的安吉,那個能夠在兩米乘兩米的被子裡鉆來鉆去的安吉,能夠將被子舉起來,卻隻能從被子和床的縫隙中看到一雙小腳的安吉……怎麼就長到今天這麼大了。 “瑪麗,我親愛的瑪麗,咱們的小夥子如今長大了,長得比我高,比我壯,長得…呃,跟我差不多帥,好吧好吧,比我帥了那麼一點,就那麼一點。” 他將手伸到照片前,好像照片裡的瑪麗能看見一樣,將大拇指和食指相對,比出一個捏的動作,兩根手指之間隻有一微毫的距離。 看著亡妻的照片,薩爾斯笑著,哭著:“對不起,瑪麗,我太懦弱了,我把我們的兒子撫養長大,但他現在卻為了他最愛的兩個女人去送死,我沒有能力幫助他,我也沒有膽量去幫助他,我真特麼的是個懦夫!” 他猛然抓起倒在地上的酒瓶朝著自己砸去,隨著啪的一聲,玻璃飛濺,那茂密的頭發和胡須上掛滿了玻璃碴子。 十年前他失去了自己的妻子,五年前他失去了原本可以成為他女兒的姑娘,而現在他又將失去他的兒子。看著照片裡那隆起的被子,薩爾斯的視線再次模糊了起來。 大片飛揚的青春泥土模糊了眾人的視線,就連機甲所搭配的高精尖攝像頭也同樣陷入黑暗。 他們反應迅速,在一瞬間便開啟了紅外偵測裝置,之間冰冷的泥土中有一大團滾燙的巨大人型熱量團。 說他巨大,是因為他的身高原超常人,兩米多高的勻稱體態,若放在人群中完全可以說是龐然大物,說是人型,則是因為在泥土落地後那熱量團顯現出他的真實模樣,他隻有人的形態,但全然沒有人的外形特征。 這是什麼鬼東西!?薩頓心中發出驚問。 漆黑的外骨骼裝甲如同昆蟲的甲殼一般油亮,甲殼夾縫間是猩紅的褶皺蟲體,小臂、小腿上都有著如利刃般的巨大彎刺,頭頂則頂著如冕冠一般的兩大兩小、四根撞角。 泥土濺落,這個巨大的漆黑人型生物渾身散發著冰冷的氣息,凜然站在眾人的視線當中。 “射擊!” 通訊頻道內傳來薩頓的指令,冰冷的子彈從槍膛內隨著薩頓冰冷的指令齊齊射向安吉。 除了一百多年前流傳下來的古早工藝槍械,在現今的這個時代,所有的武器都加裝了輔助瞄準係統,這些係統連接著衛星、網絡,隻要槍口稍稍對準敵人所處的方向,係統終端便會自動計算,並將子彈精準地打向敵人。 滿心戒備的安吉在破出地麵的一瞬間便發現了位於身後的眾人,雙方間隔越有七、八十米,即使以安吉進化過的體質,想要拉近距離,近身擊殺對方,也需要三四秒的時間跑過去。 三四秒…差的就是這三四秒,對麵是訓練有素的保鏢,有一些更是退役下來的老兵,三四秒的時間夠他們清空手中武器的彈匣,然後再換個滿的。 子彈擊中安吉,穿透他的幾丁質甲殼,甲殼抵消了子彈的動能,所以隻造成了皮肉傷,沒有進一步的加深,強大且多次的沖擊力將他掀飛倒地,七八十米的距離,以他們的武器,隻需不到半秒的時間。 他們不斷向著安吉逼近,並采用交替射擊的方式對其進行壓製。 安吉所覺醒的方向是吞噬,並跟隨著吞噬的能量所產生的關於自身的生物進化,這是有關於物質層麵的,也就是說,如果想讓現階段的安吉憑空捏造火焰、召喚個閃電什麼的,他是做不到的。 他是純粹物質層麵的能力者,現在能做的極限便是以自己的甲殼抵消對方的子彈的動能。 並非是他不想遁逃,在後方子彈進行壓製時,在他的前方,不斷的有先前將他逼入地下的那種強大武器對他進行驅趕,使得他隻能不斷地進行移動。 那十臺機甲向著安吉的方位前進,所搭載的連發型電磁武器不斷封鎖著安吉的走位。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太快了,遠超常人極限的速度,甚至要遠勝舊時的世界紀錄,即使是現在的百米世界紀錄,在不加裝任何義體的情況下,甚至連他的衣角都抓不到。 安吉從車上帶下來的武器,早早的被他丟棄,在摸清對方所使用的武器之後,那些舊時的槍械的作用與一根燒火棍沒有任何差別。 那些燒火棍無法擊穿對方的機甲,也無法透過機甲攻擊躲在機甲後麵進行壓陣的保鏢們。而一旦他展露出想要遁逃的意圖,那將他逼入地下的兇猛攻擊便會讓他停留在原地。 這是一種死亡的壓迫,也是一種以絕強實力對其的嘲弄,安吉像是被狼群驅趕的野牛,不斷陷入狼群的圍攻陷阱。 死亡,對於安吉來說再熟悉不過,那位他視作母親的溫婉女人,以及那個他深愛著的女孩,全部死在他的麵前,兩次,足足兩次,他沒有任何能力阻止死亡。 他也曾想過隨之而去,一死了之,但一想到導致這一切的家夥還在快活的活著,還在不斷製造著他人的苦難。 一團烈火在安吉心中瘋狂燃燒,仿佛要讓他化做灰燼。 在戰場之上,他張開雙臂,像是在擁抱著什麼,又像是被釘在十字架上一般,但在這裡,安吉這樣隻能成為活靶子。 向死而生,隻有當你無限接近死亡,才能深切體會生的意義。 安吉忘記從哪裡聽到的這句話,也不知道是誰說的,但現在,這句話莫名蹦上心頭,他隻覺得極其的有道理。 子彈從四麵八方湧來,不斷擊中安吉的軀體……
第9章 舉著被子的怪獸(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