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緩緩上升。 十平方米的電梯內,隻有李千存,和一個穿著黑色短袖,戴著藍色目鏡的中年男人。 “兄弟是哪座道觀的?” 旁邊的中年男人有些過分熱情,一直在向李千存搭話,東扯一句道家信仰,西問一句哪個神仙最厲害。 “......” 李千存對這些一竅不通,隻能尬笑著保持沉默。 “好吧,不問了不問了,你們道士脾氣都怪的很,上次我就跟一個老道士問了一句,修煉這麼長時間都沒飛升,是不是個假道士,就被扯著一頓揍。” 中年男人誇誇其談半天,發覺李千存一直沉默和手中的槍後,連忙閉上了嘴。 耳邊終於安靜,李千存嘆了口氣,看向電梯外麵。 隨著樓層升高,透明觀光電梯外麵,已是截然不同的風景。 一道道神佛的投影,屹立在眾多大廈的頂端。 那裡有神態莊嚴雍容,頭戴寶冠,身披天衣的佛陀,也有著錦袍,身姿飄渺,麵色冷漠的神仙,他們像是駕著彩雲般,踩在由一道道樓宇發出的光芒上,目視著遠方。 即使身後電梯門已經打開,提示李千存已經到頂層,但他卻依舊隻能像各路神佛踩在腳下的小鬼,高高仰望著不可觸及的神佛們。 “隆隆隆——” 城軌在頭頂駛過。 抬起頭,上方見不到天空,被形形色色的大樓與橋梁填滿。 走了沒幾步,前方的大路被警戒線封鎖,隻有旁一條是樓梯小路開通,依靠著墻壁向下延伸,似乎沒有盡頭,層層亮起的燈光,都照不亮最下方的街道。 隻有從下麵深處傳來的嘈雜人聲,和嗚嗚作響的警笛,才能讓他意識到,在層層的疊加的橋梁,樓梯與空軌下方,似乎還有數不清的底層。 他沿著路一直走,不時抬頭尋找著盞醉酒吧的招牌。 直到走進了一處燈火通明的窄巷,在一座發著藍光的磚石扣板招牌下,停住了腳步。 盞醉酒吧到了。 骯臟的外墻上,裝著數個播放廣告的顯示器,門前晃悠著幾個喝大發的男人,正抱著垃圾桶上吐下瀉,門口一個穿著黑背心,像是保安的男人一臉嫌惡的看著他們。 “小道士,這裡打烊了,改天再來吧。” 男人瞥了眼李千存,發現他身上的白袍後,不屑的吐了口濃痰。 “我進去找人,不惹麻煩。” 看著男人壯碩的肌肉,李千存不知對方為何不讓自己進去,試圖講理。 “打烊了,你聽不懂嗎?” 男人冷哼一聲,棕色的靴子狠狠踢出,正中一個吐在門口的酒鬼腦門,將他踹翻在地。 “再不滾,哪兒來的就給你踢哪兒去。” 怎麼這麼難搞,一來就出難題。 李千存皺起眉頭。 要不要把藏在身後的手槍亮出來,嚇嚇他。 但之前大街上的路人,看到槍都那麼淡定,這個壯漢看起更加蠻不好惹,很難確定有什麼效果,要是再起點反作用就更糟了。 “還不滾是吧,非要老子動手。” 就在男人蠢蠢欲動之際,鑲著彩石的厚重鐵門被人打開。 “大姐頭,今天這麼早就喝完了?” 男人回頭,見到來人連忙畢恭畢敬的低下頭,臉上浮現出笑容。 “朋友來了,對這兒人生地不熟的,我出來迎接一下。” 清脆的聲音響起,一個高挑的身影站在門前。 那是個穿著白襯衫,披黑西服,一頭濃密黑發,編織成姬發式加高馬尾發型的年輕女人。 她臉頰兩側有兩道金色的豎紋,左手腕處戴著深紅色的手串,整個人看起來優雅又冷酷。 即使相隔這麼遠,李千存也聞到一股多出的煙酒,和一絲檀香味。 不知是酒吧內,還是年輕女人身上的。 “要的,要的,這位就是吧,請請,剛才多有得罪。” 男人光速變臉,走下臺階,拉住李千存的手,滿麵堆笑。 “嗬,沒事沒事。” 即便剛才有矛盾,但伸手不打笑臉人,加上男人過份的熱情,倒讓李千存有些不適,趕緊和黑花走進門後。 同時他也確認了,這股味道是黑花身上的。 寬敞的酒吧內,半場已經坐滿,小提琴清澈的琴音流淌其中,內部裝潢簡單,通體隻有黑墻紙、金地板和藍燈光這三種色彩。 墻紙上繪畫著各種慈眉善目,向腳下凡人傳經授道的佛陀;和怒發圓睜,手撕惡鬼的金剛,看起來栩栩如生。 怪不得剛才門衛態度那麼差,原來這裡老板信佛的。 “先換身衣服吧,這片街區信佛的多,而且也不知道人群裡哪個是匿雲觀的,容易惹麻煩,之後我們慢慢聊。” 黑花帶著他上了二樓,走進一處包廂。 “衣櫃裡的隨便挑,” 被帶進一個房間後,黑花關門離開,留下李千存一個人。 他發了會兒呆後,將手槍和通話器扔在床上,走進衛生間內的淋浴間。 簡單洗好後,他走到衣櫃前,裡麵掛著各種奇奇怪怪的衣服。 鏤空的連體服,黑色膠衣,粗糙的華服,學生裝,全是情趣衣服。 黑短袖,黑大衣,運動褲。 他左挑右選,總算拚湊出一套看起來正常的衣服。 出門,黑花正依靠在欄桿上,麵無表情的看著熱鬧的一樓,嘴中叼著一根黑色細煙。 “來一根?” 聽到身後門開的動靜,黑花側過頭,將煙盒遞向李千存。 “不了,我不抽煙。” 李千存搖頭拒絕,說道:“那衣櫃的衣服——” “你覺得是我的麼。” 啪嗒一聲,黑花點燃香煙,似笑非笑的看著他:“我是傭兵,不是站街女,還是說,你更喜歡和一個容易搞到手的婊子當搭檔,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更愉快一些?” “額,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衣櫃的衣服沒一個正常的,太難挑了。” 李千存一愣,沒想到對方的思維如此跳躍。 “嗯哼,是這樣的,客人喝多了,又想找點情趣,酒吧是很樂意提供相應服務的,畢竟一下就多了服裝費,過夜費和零成本的毛片收入。” 黑花一邊說著,一邊帶著李千存下樓,來到酒吧一角,藍色氛圍燈下的一張鐵桌旁。 桌上,落著五六個酒瓶,和兩盞透明玻璃杯。 黑花坐在椅子上,伸手倒上一杯酒,對李千存說道:“搭檔,你還沒有自我介紹呢,要一直保密?” “李千存。” 看著推來酒杯,李千存舔了舔微乾的嘴唇。 忙活了半天,早就口渴了。 拿起,試著喝了一小口,透心涼的液體沁人心脾,隨後是一陣苦澀的回味。 “我們接下來乾什麼,有什麼計劃嗎。” 李千存放下酒杯,開口問道。 這是他目前最關心的問題。 匿雲觀人數眾多,想要神不知鬼不覺進去啟動機器,難度實在是大。 “計劃,我有個計劃。” 一個聲音在身旁響起,但說話的不是黑花。 扭過頭,發現一個穿著鉚釘皮夾克的男人不打招呼,一屁股坐在了自己旁邊的凳子上,滿臉橫肉的臉上,掛著猥瑣的笑容。 “你的朋友?” 李千存問向黑花。 “不認識。” 黑花搖搖頭,吐出一口煙霧,眉頭微微皺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