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伊賀先生人還怪好的(1 / 1)

午夜時分,伊勢丹大樓,奢侈品區域   口罩男四號,昭和三十二年12月生,卒於今日。   其喉嚨的上深深插著一張鋒利的撲克,人已斷氣倒地,但其傷口處的鮮血還在汩汩湧出,順著脖頸流淌而下,血跡不斷向四周蔓延。   其死不瞑目的眼睛裡,寫滿了不可思議。   殺死口罩男四號的兇器撲克之上,垂直插著一張撲克,兩張撲克嵌合構成“十”字。   一張是紅桃六,一張是黑桃六。   口罩男五號,昭和三十五年1月生,卒於今日。   他的喉嚨上,同樣深深插著一張撲克。   兇器撲克之上,嵌合著另一張撲克。   一張是方塊A,一張是小鬼。   畫麵回到魔術的表演者,年輕的宇津野大師。   宇津野收回了預告信,並正在將剛剛盜竊所得的贓物放回原處。   宇津野在意識到自己殺了人之後,馬上就慫了。   雖然不知道殺恐怖分子犯不犯法,但宇津野為了不給警察叔叔增加工作量,占用社會公共人力資源,還是選擇穩一手。   戰戰兢兢的宇津野把現場的指紋擦得一乾二凈。   然後他又開始了物歸原主的工作。   可就在他歸還贓物之時,一個聲音響起。   “你也在「正當防衛」?”   伊萬詫異地問道。   伊萬讓宇津野去擾亂對方心態,沒讓他去殺人啊……   這伊萬不得落個「教唆殺人」的罪名。   宇津野聽到伊萬這麼問,人馬上傻了。   弄死恐怖分子真的犯法啊?   “啥玩意?這還需要「正當防衛」?我這算不算「見義勇為」啊?我殺的可是恐怖分子啊。”宇津野試圖找到一個合法的解釋。   宇津野是個法盲,但他聽說過「見義勇為」。   好像自己的這個情況,隻有「見義勇為」能撈一手。   難道這也不刑?   以前沒怎麼殺過人的宇津野立馬慌了。   隻見稍微懂點刑法的伊萬嘆了口氣。   “見義勇為的條件要比正當防衛苛刻很多。”   “恐怖分子,口說無憑。”   “你需要向裁判官(法官)證明你在弄死對方的時候,對方正在進行恐怖主義活動。”   “而且你需要向裁判官證明,你在弄死對方之前,已經知道對方將要實行恐怖主義活動。”   “現在的事實是,他們還沒開始恐怖主義活動……”   “我們連對方的大規模殺傷性生化武器都沒找到。”   “而且我們關於對方是恐怖分子的情報,全部來源於林映初一方的口頭陳述。”   “林映初肯定不會出庭作證,而我作證又需要她作證。”   “於是無從證明‘你提前知曉恐怖襲擊的發生’。”   “所以在正常人視角,他們隻是一群大晚上出來cos恐怖分子的。”   伊萬無奈地聳了聳肩。   伊萬說完,宇津野又問出了那個問題。   “為之奈何?”宇津野真切地看向伊萬,尋求幫助。   伊萬自然也是想賣宇津野這個人情,幫他一手。   剛剛伊萬故意把宇津野的形勢說得那麼嚴峻,也正是為了給自己賣人情做鋪墊。   這宇津野不得對自己感激涕零。   隻見伊萬又故技重施,控製口罩男四號和五號的手,握住烏茲。   考慮到現場血跡太雜,這個時候如果伊萬偽造開槍,硝煙反應會和血跡檢驗沖突——   警視廳的鑒定科會認為流血先於開槍,從而認為有人偽造現場。   而且開槍造成的彈頭、彈殼、擊中目標的狀態、彈道等等證據,均容易與現場血跡產生沖突。   所以伊萬選擇穩一手,隻是表現出口罩男四號和五號的殺人意圖,而並沒有讓他們開槍。   “多謝伊賀偵探的救命之恩!”宇津野感激涕零道。   看到伊賀偵探為自己這麼認真仔細地善後,宇津野不禁感嘆:   這偵探人還怪好的嘞。   隨後伊萬便帶著宇津野前往一處樓梯口,那裡有自己留下的活口。   一路上,屍橫遍野。   宇津野麻了……   這伊賀怎麼這麼能殺。   這家夥晚上睡得著覺嗎?   “你殺……”宇津野正準備好奇對伊萬問道。   “不是殺,是「正當防衛」。”伊萬打斷宇津野,糾正道。   “行吧行吧,你正當防衛了那麼多人,晚上不會做噩夢嗎?”宇津野好奇問道。   這伊萬雖然一身的技能比較馬克沁,但其實他的思想比較馬克思。   他對弄死別人一事,始終是持辯證思維來看待的。   “大師,請問殺人是對是錯?”伊萬首先對宇津野發問,作為接下來回答問題的鋪墊。   這伊賀偵探,怎麼神神叨叨的?   他問我乾嘛?不是我問他嗎?宇津野尋思。   “我也不知道。”宇津野猶豫答道。   隻見伊萬微微一笑,開始闡述他的理解。   “其實,世上本沒有絕對的對與錯。”   “對於一個士兵來說,上陣殺敵,天經地義。”   “但如果這個士兵參加的是一場非正義戰爭呢?”   “退一步將,如果參加正義的戰爭,殺人就是對的,那又有誰來定義戰爭的正義與否呢?”   “所以殺人的對錯,是出於角度。”   “如果是對被殺的人來說,那麼殺人是錯的。”   “如果是對殺人的人來說,那麼殺人是對的。”   “所以我們評判殺人對錯,首先要確定角度。”   “墨子《大取》中,「殺一人以存天下,非殺一人以利天下也。殺己以存天下,是殺己以利天下。」”   “說的正是這個道理。”   “「殺一人以存天下」,從天下人利益的角度出發,是對的;但從被殺的人的角度出發,是錯的。”   “而「殺己以存天下」,犧牲的是自己,自願犧牲,所以無論是對於天下人的利益,還是對於被殺的人,都是對的。”   “1967年,英國哲學家菲利帕·福特,提出了一個倫理學的思想實驗——有軌電車難題(Trolley problem):一輛失控的列車在鐵軌上行駛……”   正當伊萬滔滔不絕之時……   “等等等,我悟了,我悟了,偵探先生您才是大師,您別再講了。”宇津野連忙打斷伊萬。   宇津野頭快聽炸了。   他今天可不是來上課的。   很快,伊萬和宇津野便走到了樓梯口,一個口罩男被伊萬五花大綁地捆在了樓梯欄桿上。   姑且稱作口罩男六號。   隻見伊萬走上前,拔出了塞在口罩男六號嘴裡的布團,然後惡狠狠地盯著口罩男六號。   “聽好了。”   “我隻問一次。”   “你們的大規模殺傷性生化武器,在哪裡?”   伊萬目露兇光地逼問口罩男六號,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一邊將「銀河」橫亙於口罩男六號的側頸,刀刃散發著冰冷的氣息。   口罩男六號被嚇破了膽,嘴巴結結巴巴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他驚恐的眼神,直勾勾地瞪大朝著伊萬身後的位置看去,身體不斷纏頭。   可等到宇津野和伊萬回頭,看到身後不遠處的貨架上都是些洗衣粉,哪裡來的什麼大規模殺傷性生化武器?   “你聽清楚了,我們要找的是大規模殺傷性生化武器,不是洗衣粉。”宇津野幫腔道,厲聲對著口罩男六號訓斥。   可此時的宇津野注意到了什麼,臉色一變。   我滴媽耶!?   他發現口罩男六號的臉正在逐漸潰爛……   正常的臉部,正在變成深棕色的海綿泡沫狀的惡心組織,坑坑巴巴,密密麻麻的孔洞。   孔洞之間,粘連著紫色濃稠的粘液,時不時冒出氣泡,令人頭皮發麻。   一瞬間,宇津野的san值見了底。   實在是太惡心了!   從小到大沒見過這麼惡心的玩意兒。   好想把他整張臉給削下來!   宇津野尋思,這也不是炭疽桿菌造成的病癥啊?   可還沒等宇津野細想,宇津野再次驚恐地發現,不隻是口罩男的臉上……   口罩男的全身……他裸露出來的每一寸肌膚……   渾身上下全是密密麻麻的洞孔,根植在人類基因本能中的密集恐懼頃刻間被喚醒。   一瞬間,宇津野渾身的血液凝固,戰栗充斥著每一寸神經。   那個人,終於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