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事情,快得讓人難以跟上思緒。 當天晚上趙淼淼跟著唐笙回來她家,兩人給錢一無打了快一宿的電話,發了數不清的消息,但仍舊沒有回應。 夜裡快兩點,白從謙傳來信息,說是那些熒光反應的檢定結果出來了,DNA比對與錢一無一致。 “這是什麼意思?”趙淼淼顫巍巍地問。 唐笙盯著檢定報告看了好幾遍,才指著照片,回她說:“那些藍色的地方,都留下過血跡。” “所以,那些都是……” 唐笙懸著一顆心,不知道該不該點頭。 第三天,學校門口多了好多身形魁梧的成年男性,她很明顯能感覺到,這些人一直留意著校門口進出的人群。 進到教室,班裡從來沒有這麼安靜過,俞胤雅站在教室後頭,緊張地盯著每一個人。 唐笙剛走進去,就發覺一半的人都抬起了頭,各個都是一副欲言又不敢言的樣子,俞胤雅喊了幾遍讓他們好好自習,那些眼睛才重新低伏到各自的桌麵上。 整個上午,教室裡一直都維持著這種氛圍,學校教務處的人來檢查了兩遍手機,從書桌櫃子、黑板底下、乃至於教學樓外墻邊上將手機收走了無數。 午休時去食堂,一群人圍上來,七嘴八舌嘰嘰喳喳聊起來,她才知道,這個話題在網上似乎成了一個禁區。 學校貼吧裡所有相關的帖子,在發出來的瞬間,就會被和諧。 其他平臺發倒是能發,但是沒有熱度。 班上有幾個好事的聚起來,把這件事發給了好多個經營社會生活的博主和公眾號,然而那些信息,無一例外地,要麼沒有人關注,要麼在點贊量剛剛起來時,就慘遭刪除。 這引得大家越發激動。 “怎麼回事?”“聽說付付老師被抓起來了?”“錢一無死了?”“現在是誰在封鎖消息?” 密密麻麻的人擋得光線像日蝕一樣暗,每一個人都在張嘴,每一個人都在發聲,唐笙根本不知道該聽誰的,目之所及耳之所聞,皆是一片混沌。 午飯扒了兩口,她和趙淼淼就趕緊離開了食堂。 路過行政樓時能看到,那裡依舊擠滿了人,大家都是便裝,叫人鬧不清楚事情的嚴重程度。 路口站了好多保安和不知是什麼人的男性,厲聲催促著過往學生不要停留。 她倆到家屬區的出租房時,發現臨校道的一棟宿舍樓那,現在也聚滿了人,其中有很多拿著各種設備、看起來像是研究人員的家夥,忙裡忙外的,都是一副凝重神色。 “這又是怎麼了?”趙淼淼抱著唐笙胳膊,半個身子躲到她後頭。 唐笙也鬧不明白,但她隱隱約約感覺到股冷得刺骨的恐懼,“付副校長在學校裡是不是也有宿舍來著?”她問。 趙淼淼意外一愣,然後搖搖頭,說:“我不知道。” 唐笙感覺腳像陷入沼澤一樣抬不起來,宿舍樓下一個青年看到了他們,跑過來,罵罵咧咧問她倆停在這乾什麼。 這時候樓上才響起一個聲音:“沒事!你讓他倆在那等一下!” 那是白從謙,先前在樓道窗口那抽煙,聽到聲音才看見她倆。他著急忙慌跑下來,看見她倆後直咧咧又是那句: “錢一無那有消息了嗎?” 這次輪到了唐笙搖頭。 白從謙惱火地將煙頭甩在地上,踩上去。 “這裡怎麼了?”趙淼淼猶豫開口。 他低沉著眉眼往宿舍樓看了老久,才掏出手機,打開張圖片,給她倆遞過去。 圖片裡是一個室內環境,很暗,跟昨夜報告裡一樣,到處呈現著黯淡的藍色熒光。 往後翻還有好多張,都是在一個房子裡,客廳的地上、墻上、天花板上、窗臺上,還有浴室的地板、盥洗臺,乃至於一個塑料盆裡、和一條毛巾上,全是叫人觸目驚心的藍。 現在她倆也知道白從謙為何沉默了。 “這是付丞宿舍?”唐笙問。 “嗯。” “那這些都是……” 白從謙一聲深嘆,煩躁回說: “我不知道……” 那之後的電話,也依舊沒一個能打通,趙淼淼陪著唐笙想了無數理由、換了無數語氣、編了無數瞎話,甚至連“我真喜歡你、我真擔心你”都發過去了。 但,還是沒有回應。 第四天上午,唐笙、趙淼淼和夏喬一齊被喊去公安局做了筆錄。 在局子裡頭,唐笙碰見了錢承佑,他正在打電話,態度惡劣地將對方進行了一大通辱罵,質問怎麼這點事情都辦不好。 電話掛斷,他跟白從謙說,錢一無他爹還是知道了這件事,現在人已經被嚇進了醫院,如果這事是錢一無自己演出來的,他一定要把那狗崽子揍到後半輩子生活不能自理。 這會唐笙剛做完筆錄出來,站在走廊這一端不知如何是好,錢承佑看見她,趕忙過來,問的同樣是那一句: “錢一無有消息了嗎?” 唐笙怔怔的,“你剛剛不是說,這都是錢一無自己演的嗎?”她反問。 “所以你這有消息了?” 錢承佑瞬間激動起來,白從謙也緊趕慢趕往這邊跑,路上還差點滑一跤。 可那是唐笙聽到他的話,以為他找到了人。 她把趙淼淼的手機遞過去,兩人翻看著整頁整頁的未接通記錄,剛剛才提起來的精神,又像風吹餘燼那般全散了去。 “辛苦你了……”錢承佑把手機遞回去,“麻煩你之後繼續打。” 打電話肯定是沒問題,隻是都打了這麼久了…… “如果就是打不通呢?”她問。 錢承佑顯然比白從謙要堅硬得多,他嗤笑一聲,“那還能怎麼辦?去看看哪個地方下葬風水好唄。” 下午,唐信也被叫了過去做筆錄,他這才知道錢一無失蹤的消息。好家夥,感情他妹還是有什麼事都不告訴他。 晚上回了家,他纏著唐笙問了好久的情況,就怕這事給他妹惹上一身麻煩,搞得唐笙煩不勝煩。 第五天,周五,學校似乎安寧了些,各種亂七八糟的人都少了,但路口還是站了保安不讓學生滯留,俞胤雅也依舊一整天地守在教室後頭,電話一樣百打不通。 唯一不一樣的是,白從謙那邊沒了消息,學校裡也不見他人,唐笙不知道這跡象究竟是好是壞。 一天就這麼迷迷糊糊地過去,傍晚放學,白從謙才打了個電話過來,不過,這次內容不再跟錢一無有關,他說他在校門外頭等她。 什麼意思?這是他們找到人了,還是他們放棄找人了? 緊張兮兮出校門,跟白從謙碰頭,他問完錢一無有沒有消息後,便不再開口說話,沉悶地帶著她倆往前走,到一輛唐笙不認識、但一眼看上去就價值不菲的車旁邊。 錢承佑從副駕下來,給她拉開了後座的車門,抬手請她上去坐。 “要去哪?”唐笙茫然發問。 “放心,不去哪,錢老爺子想跟你通個電話。” 唐笙一頭霧水被推進車裡坐下,前頭司機也下了車,錢承佑撥了個電話出去,對付了兩聲,將手機轉交唐笙到唐笙手裡,幫她關上車門,自己抱著手,遠遠站著。 唐笙不明就裡,猶豫半天,才把手機舉到耳邊。 “喂?” “你就是那個……唐笙?” “嗯……” 她應了一聲,電話那頭的聲音因為虛弱和疲憊,而顯得尤為蒼老。 “你也沒能聯係到錢一無嗎?” 果不其然又是這個問題,她老實回答:“沒有。” “真的沒有?”對方的聲線略微急迫起來,“你不要擔心,有任何事情,你都可以放心大膽告訴我,我不生氣了,我也不會強迫他做什麼,他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我隻想知道他現在的狀況。” 這個聲音聽著陌生,但其中那種懇切到近乎懇求的語氣,叫唐笙分外想給他一點什麼好消息。 隻是,這裡確實沒有好消息…… “真的沒有。” “那他事先有跟你說過什麼嗎?可能他沒有明確地說過,但他肯定講過他要想個點子,或者他有了個計劃這之類的……” “沒有。” “那暗示呢?他應該暗示過一點什麼東西!” “也沒有。” “那……”這次電話那頭頓住了,停了老半天,也沒能想出來自己還能問些什麼東西,憋好久,最後憋出來句:“我知道了。” 唐笙也不知道自己能說點什麼,隻能嘗試安慰說:“我還會繼續聯係他的。” “辛苦你,”對方把聲音往上提了提,語氣聽著卻比一開始還要疲乏,“後續我會讓錢承佑給你留個聯係方式,以後有什麼事情都可以來找我,不管怎麼樣,畢竟那小子……” 這說半截的話,聽得唐笙有些莫名疑惑起來,這一副好像要幫自己兒子處理後事的語氣是鬧哪樣? 錢一無不是還沒消息的嘛! 不多時,一個柔和的女聲響起來,提醒電話那頭的人該休息了,後續女聲接起了電話,跟唐笙寒暄幾句,掛斷。 看唐笙把手機放下來,錢承佑立即過去打開了車門,請她下車之餘,還分外禮貌地道了聲謝,那低沉神色,看著也是一副好像塵埃落定沒得救的樣子。 “從謙,你送一下她們吧。”說著,錢承佑點了根煙,窩回車裡坐著,滿身頹然。 白從謙這邊就更加離譜了,他低著頭,連回話的力氣都沒提起來,隻管呆愣愣往回走。 “你們都是怎麼了?”唐笙忍不住發問,“是找到錢一無的屍首了嗎?怎麼都跟要死一樣?” 白從謙半偏著腦袋,要看她,又不看她,神情悲慟。 “真找著了?” 他搖頭。 “沒找著那你們擱這喪些什麼玩意?” “因為付丞承認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哈?承認什麼?” “他說他確實殺了人。” 唐笙震撼得半天不知如何回應,她覺得這裡頭肯定搞錯了什麼東西。 “屍體呢?他殺了人,怎麼處理的屍體?” “那邊還在想辦法讓他開口。” “那就是什麼都沒找到唄?沒找到那有什麼好說的?他說殺了人你就信他殺了人?” 白從謙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肩,“我理解……” “你理解錘子你理解!”唐笙把他的手拍開,轉身就往回走。 “我們也不相信這件事情,我們也還在繼續找!” “那就去找呀!有時間窩在這打電話,沒準人都找出來了!” 唐笙氣沖沖的,拖著淼淼往回狂奔。 她絕對不相信什麼付丞校內謀殺這種傻逼說法。 那天晚上在老實驗樓,付丞知道掐監控,知道處理現場,能把自己的DNA信息收拾得乾乾凈凈,愣是讓他們找不出一點能證明他出現在老實驗樓的實錘。 結果一轉眼,他就明目張膽叫錢一無去自己辦公室,還把線索給留得那麼貼心? 想什麼呢! 這都四天了,他們高強度給他手機打了四天的電話,如果錢一無真出了事,那他手機早該沒電關機! 就蘋果那個電量,根本不可能撐到現在還能讓他們打過去聽忙音。 絕對有問題。 這裡頭肯定有問題! 錢一無那個狗東西絕對在哪個角落茍著的。 她一定會把他揪出來!
第一百零四章 她1定會找到他(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