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緣由 殃及池魚(1 / 1)

賀之看著這樣的蓁蓁不知為何突然覺得心疼起來。十一歲的她便失了父母,從此之後身邊便再沒有了親人,那樣的教習是製式的,是教條的,是毫無感情的,她學了,為了應付敵人,她也能做得有模有樣,可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不過是剛剛自然流露出的那一抹笑,是與他想要親近的那句話,是想要活得更加自在的願望。賀之覺得,他可以滿足她,不管以後如何,不管外麵的世界如何待她,起碼,在他這裡,她是自由的。   賀之站起身來,走到塌前,看著仍然茫然的蓁蓁,啟口道:“蓁蓁,在我這裡,你自在些,不會再有人盯著你了。”   賀之的聲音輕柔得讓蓁蓁想起了慶和堂那軟糯的糯米糕,是了,這就是喜歡吧,蓁蓁想,她念著那糯米糕,就是喜歡。   蓁蓁忽地抬頭看向賀之,不知怎的,兩行淚突然滑落下來。可她的臉上仍舊沒有一絲表情,像個木頭人一樣,隻是這淚流的兇猛,怎麼止都止不住。   賀之那常年握韁繩和拿劍而粗糙的手落在了蓁蓁的臉上,他就那樣看著她,眼中沒有平日裡的嚴肅,沒有麵對部下時的淩厲,更沒有麵對敵人時的兇狠,原來他也有溫柔的一麵,像戲文裡愛上大小姐的書生一樣,滿是繾綣。   “不哭。”賀之的聲音又輕柔了許多,明明身上帶著帕子,卻固執地用自己的手為她擦拭著。   蓁蓁看著賀之的眼睛重重點頭:“嗯,不哭。”   賀之仔仔細細地看著蓁蓁,像是要看透她一般,見她強忍著的樣子突然又改了口:“算了,想哭就哭吧!”   可蓁蓁還是忍住了,她似乎一直都是如此,爹娘和姐姐葬身火海之時,她也偷偷流過淚,可當外人提點她要打起精神處理好後事的時候,她便忍住了。對於她來講,流淚代表不了什麼,似乎也隻是身體的一種本能反應。   賀之依舊看著蓁蓁,坐在她的身邊,靠她近了些,尋著她的眼睛問:“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蓁蓁沒有猶豫,問道:“那些匪寇是如何知道我的暗器的?甜櫻雖然知道我會做,但也清楚那暗器的威力根本不足以殺人。還有那丹藥,有一味非常難尋,實在不適合量產。因為這兩樣不成熟的小玩意冒這麼大的風險,聽說他們還拋棄了自己的老巢,我怎麼想,怎麼都覺得這事兒蹊蹺。”   賀之移開目光,身體向外轉了轉,沉默了片刻才回道:“以下我的話你自己知道便可,斷不可外傳,明白?”   蓁蓁點點頭,舉起手:“我發誓……”   “不需要。”賀之立刻打斷了蓁蓁的話,忽地將她的手拿了下來。她的手依舊帶著涼意,就像雪花觸碰到肌膚融化後的感覺。賀之不願放開,拿在手裡摩挲著,道,“逸王爺找童將軍改了暗器,你還記得前些年那祁月族的聖女給了一個聚魂囊嗎,說此囊可以解你前世帶來的劫數。”   蓁蓁道:“那囊已被王爺取走多時,說是找人查驗是否有詐,但從此之後再無消息。我對什麼前世今生也是半信半疑,自此後便忘下了。”   賀之道:“王爺已經將那聚魂囊弄明白了。那囊中的球裡裝的是火藥。”   蓁蓁隻從書中看到過這種東西,隻知道這火藥不但會變成極美的煙花飛到天上,還會傷人性命,將一個活生生的人炸得四分五裂比五馬分屍還要殘忍。   “我從未見過如此矛盾的東西,美的時候是極美的,狠的時候也是極狠的。”   “是。童將軍將你的暗器研究了個透徹,原本改良之後威力的確強了許多,但用在行軍打仗卻還是不夠,但自從解了那聚魂囊的秘密之後,王爺便明白了,命人做了許多空心的鐵球,將那火藥放入了球中。做成之後,那暗器竟變成了瞬間將人置於死地的厲害武器,比箭、弩還要厲害。今年夏天的時候,王爺的匠人做出了量產的法子,雖花了不少銀子,但真到了衛國抗敵的時候,這點銀子便沒那麼重要了。之後,他們將你那腕弩又做了些大的,像這塌一樣大,裝上更大的火藥鐵球,發射出去便有了撼山鎮海之威力,再堅固的城墻都能攻破。隻是,這武器隻做成了一件。還有那藥丸,那味難尋的藥王爺已經尋到當地的農戶設法種植,今年是第二年,已長得漫山遍野了。”   蓁蓁全明白了,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賀之瞧著心裡難過,但話已經說到這份上,還是講透徹為好。“這兩件事成之後,那些工匠和農戶全被保護和監控了起來,武平包括他背後的勢力斷不會冒那麼大風險去官府和軍營中截人,估計是見你那防守鬆懈再加上又是魚龍混雜的地方容易得手,才去擄你。而且他們鬧出這麼大動靜,估計也是想故意讓王爺知道,萬一你做不出同樣的,他們也好拿你去威脅。”   話至如此,蓁蓁已經完全平靜了下來:“拿我去威脅?沒用的。從王爺把我接進明月閣開始,教我讀書,教我各式各樣的本領,就是為了有一天能為他所用。我知道我應該學,也學得很認真,娘說,我雖然是個沒有感情的木頭人,但腦子卻是極聰明的,瞧,如今我給了他一個傷人性命的,又給了能救人性命的,也算沒有辜負他的期望吧?”   蓁蓁說得極為平靜,像是在敘述一件無關緊要之事。賀之靜靜地看著她,發現她的神態也並非一成不變,說什麼木頭人,隻是那些人從來都沒有認真瞧過她,或者隻是為她的外表迷惑,忽略了其他的一切。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她的情緒全在眼睛裡,高興的時候,難過的時候,都會有不同的變化,所以她不是沒有感情,隻是不懂不會去分辨和表達。   “不想這些。”賀之果斷將話題轉開,道,“到了這裡就不要去想了。這幾天你好好養身體,等養好了,想做什麼便告訴我。聽香桔說你是個書癡,我為你尋了些書籍,隻是不像讓你累到便沒給你,瞧著你精神也好多了,明兒吧,我派人給你送過來。”   “有《世說新語》嗎?”蓁蓁問。   賀之想了想:“沒有,不過,明天我就派人去給你尋了來。”   蓁蓁不懂客套,立刻回:“好。”   “還想要什麼嗎?”   蓁蓁看一眼門口的方向,道:“我想學騎馬。”   賀之皺了皺眉頭。   蓁蓁盯著賀之的表情,抽出了一直被她握著的手:“是不是你也覺得女子不能拋頭露麵,不能學騎馬?”   賀之握住了空掉的手,笑道:“不是。我隻是覺得你傷未痊愈,還生著病,如今天有冷,實在不是學騎馬的好時機。”   蓁蓁明白了便不再堅持,又道:“那你能教我武功嗎?之前師傅教過我一些,但還是沒有辦法自保。”   “為何要自保?”   “這世上不止一個武平,也不止一撥刺客。我不能一直等著你去搭救,也不想一直依靠王爺的權勢,關鍵時刻,我也想靠一下自己。爹爹拚命將我推出火海的時候要我一定活下去,我會活下去的,替他們好好活著。”   “好,我答應你,等你身體好些了,我會親自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