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之與蓁蓁共乘一匹駿馬,帶三十餘名手下往府衙押送三名重犯,連夜審問起來。賀之唯恐蓁蓁看到用刑的場景心中不適,命副將帶她出去。她未做堅持,隻是提醒賀之:“他們不是一撥人。” 賀之也發現了,今晚的人與那晚擄人的招數和進攻方式有著很大的不同,之前的一眼便能看出訓練有素,今晚的卻更像是畫虎不成反類犬的烏合之眾,雖用的也是那日的方式,但卻漏洞百出。他道:“你們圍攻那人是不是因為看他一直鮮少出手又有人守護?” 蓁蓁道:“不止,還因為他在我們纏鬥之時推了郭二一把。如此一來,就算他不是重要人物也是可以與掌權者能直接接觸之人。” 賀之並沒有發現郭二被推,那會兒他的心思全在蓁蓁身上,忽略了許多細節,這是一個領兵打仗之人最不可取的,他不禁有些汗顏,忽地又想起忙亂中蓁蓁沒有殺死郭二隻是斷了他的手腳,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又多了一絲佩服。 郭二已與廢人無異,像灘泥一樣趴在刑具上,根本不必用刑,便開始哭天搶地,供出此次行刺一是為殺人滅口,二是想為牢裡的兄弟出口氣,再問及同行之人,他隻知道此次參與的烏山寨匪寇占大多數,月府隻派了三人跟著,但之前擄蓁蓁時月府卻是占主導,再問及細節他便什麼都講不出來了。另外一個與郭二說得無異,說得極為痛快,免受了不少皮肉之苦。而月府的那位卻死都不肯講實話,一口咬定自己是烏山的匪寇,是貪戀蓁蓁的美色才去擄人,被賀之命人斷了一手一腳,打算來日再審。 審完天已大亮,蓁蓁撐不住在縣令準備的客房中打了個盹。賀之念著受傷的士兵,早膳也沒用便帶著蓁蓁上了路。路過昨夜打鬥的街道時,蓁蓁特意掀開簾子瞧了一眼,外麵已被打掃乾凈,一絲血跡和打鬥的痕跡都沒有,百姓們依舊像往常一樣走街串戶,一幅祥和安寧的景象。無意中看到馬上的賀之,他的背看上去沒那麼直了,比昨日稍頹了些。她朗聲喊道:“不知可否請將軍進車敘話?” 賀之以為蓁蓁想知道審訊的事,示意隊伍繼續前行,跳下馬將韁繩遞給隨從,進了馬車。一進去,他便聞到了一股血腥味,皺了皺眉頭,道:“此行倉促,待回營給你換輛馬車。” 蓁蓁道:“無妨。” “喚我來是想知道審訊的事?” 蓁蓁搖搖頭:“軍中和官府的事我不便知曉,單憑你處置。” “那是有哪裡不舒服?” 蓁蓁仍舊搖頭:“你昨夜又是一宿沒睡,軍醫說過,再好的身子也經不起這樣熬。車裡暖和些,離軍營還有段路,我想著你去了肯定又要忙軍務,倒不如趁路上的這點時間睡上一覺。” 賀之怔怔地看著蓁蓁,心裡湧過一波又一波的感動和欣喜,倘若放在別的女子身上,似乎事最平常不過的,可從她的口中說出這樣的話,他知道是有多難得。他聽話地將頭靠在了車壁上,對她柔聲道:“你也睡會兒吧!” 蓁蓁點點頭,將一張舊毯子向地上一扔,蓋住了血跡,也掩蓋住了大部分血腥氣。賀之將眼睛睜開一條縫默默地瞧著,待她看回來時慌忙閉上了眼睛,隻是嘴角卻無法抑製微微笑了起來。蓁蓁看不懂這笑,總之他的眉頭已舒展開,便也靠在車壁上,閉上了眼睛。 賀之很快便睡著了,一路上這車顛簸得厲害也沒能把他晃醒。快到軍營的時候,他突然感覺到了什麼,繼而嗅覺也開始復蘇,聞到了一股若有似無的香氣,極像蓁蓁身上的。他悄悄睜開了眼睛,發現他正枕在蓁蓁小小的肩膀上,她的一隻手扶著他的臉,似乎是為了防止車子晃動時他的頭跌下去,那香味便是她手上的。賀之的心再次狂跳起來,屏住呼吸一動都不敢動,生怕蓁蓁發覺他醒了,隻可惜的事,沒撐一會兒軍營便到了。 蓁蓁輕輕拍著賀之的手,道:“賀之哥哥,醒來了。” 賀之睜開了眼睛,裝作剛睡醒的樣子小小地伸了個攔腰,向蓁蓁抱歉道:“壓著你了吧?” 蓁蓁道:“還好。你的頭老碰到壁上,好不容易無人打攪能睡一會,我便給你扶著了。” “多謝。”賀之不敢看蓁蓁了。 蓁蓁一邊回著“不謝”,一邊戴上麵紗下了車。 守營的大尉忙迎了上來,見賀之一幅精神抖擻容光煥發的樣子猜測必是昨晚的引蛇出洞成功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忙換上了一副開心的樣子,行禮道:“恭迎將軍。”說完竟偷偷仔仔細細地打量起了蓁蓁。 蓁蓁原本打算去醫帳,被大尉盯得忍不住停下了腳步,也瞧起他來。 整個軍營都知道蓁蓁是將軍營救回來的貴人,之前她未出營帳的時候無人瞧見過她的相貌,之後她去醫帳幫忙也一直戴著帷帽,後來覺得帷帽實在礙事才換了麵紗。但無論蓁蓁是以何種麵目出現,軍中的人都很少盯著她看,就算有膽大好奇者,也是看一眼很快移開視線,隻有這位大尉,那眼神倒是真想瞧出點什麼來。 蓁蓁一雙眼睛盯著大尉,直看得他承受不住移開視線,才重新邁開腳步,向醫帳走去。 重傷的士兵已經蘇醒,隻是身子還不太能動,蓁蓁照著軍醫的提示為他施了針,又在接過骨的地方抹了活血化瘀的藥,見賀之進來,便走到他身邊小聲道:“那位大尉……” 賀之瞧一眼周圍的人,小聲道:“我瞧見了,你且安心,我一會讓人去查。” 賀之派人足足盯了大尉五日才發現他偷偷將一封信塞給了一位收泔水的仆役。隨從尾隨仆役進了一家賭坊,趁其不備將信偷出,待看清信的內容後又將信還了回去,速回軍營稟報給賀之,信上麵寫道:“身體已無礙。十分相似。未做武器,隻行醫。未見其私下與王爺聯絡。” 賀之一看便明白信的內容,隻是,雖然能猜個大概但並不確定這收信之人到底是誰。他不敢輕舉妄動,隻能讓人再盯緊大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