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覺察 風暴將至(1 / 1)

院子與蓁蓁兒時住的地方有些相像,雖然不大,但很是精致,室內的陳設也頗為考究。院子的東、北、西麵環繞著一整片樹林,冬日裡落光了葉子也瞧不出是什麼樹,隻覺得倒還挺拔好看。最南邊是一片空地,再往前是一條小河,據紅葉所講,這河是通往城裡的。蓁蓁照著馬車行進的時間和速度計算,這裡離城中應十裡開外,不像在某個村中,到更像是單獨建的宅子。   “這一片全是舒家的產業,宅子是賀之將軍隨父駐守剛搬到此地靜修練武時住的,清月閣出事後,他便命人將宅子重新修葺,又將姑娘的東西全搬了來,前幾日才讓我和紅葉也來了此處,好好裝扮了一番。”香桔拿著劈柴的斧頭,對蓁蓁道,“這裡很安全,姑娘可以放心住。”   蓁蓁點點頭,指著屋簷下的紅綢問:“這也是你置辦的?”   “當然是將軍的主意,姑娘明天便及笄了,總要喜慶些。”   蓁蓁盯著那些紅綢,麵上無一絲喜色:“香桔,你說,女子長大是好還是不好?”   香桔看向蓁蓁:“女子們生來便是受苦的,無論孩提時抑或成人後,不順心總比順心多,不過,總要活下去。”   “這世道對女子約束太多,要求也頗多,我們便不要苛責自己了。日後你也不必在我麵前謹小慎微的,好歹沒人的時候我們也活得自在些。”   香桔重重點頭:“姑娘進屋吧,這會兒瞧著要起風了。”   蓁蓁沒動,見紅葉走過來,便問她:“媽媽如今住的地方離此地遠嗎?”   紅葉說:“不遠,就是路有些繞。”   “她近來可好?”   “老得厲害,身子也大不如從前了。”   “這幾日你可去瞧過她?”   紅葉搖搖頭:“有小半月未見了。”   蓁蓁拿過了香桔手中的斧頭:“我不方便出門,你替我跑一趟吧,給媽媽送些東西過去,就說,蓁蓁給她拜年,再替我瞧瞧她有沒有缺醫少藥,銀子夠不夠用,不夠的話,你填補一些,去我房中拿。記得她身體硬朗得很,怎也不至於說垮就垮。”   紅葉看著蓁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蓁蓁眉毛一挑:“有話要講?”   紅葉囁喏片刻,想必是知道瞞不住,道:“媽媽是中了毒,如今已經講不出話了。”   香桔一聽他們要說些不便外人知道的話,貼心地進了屋。   蓁蓁立刻問道:“王爺的人?”   紅葉麵上滿是驚訝:“姑娘知道?媽媽那毒中得蹊蹺,我們還當是那些匪寇做的。”   “匪寇?”   “媽媽何時中的毒?”   “搬出清月閣之後。”   蓁蓁沉吟道:“不是匪寇,他們達到目的斷不會再去做容易暴露行蹤的事,更何況媽媽也不見得知道些什麼,想毒啞或者毒死她的人說不定是怕她講出以前的事。大夫有說是何毒了?”   “是一種叫腐螢的毒,祁國的,媽媽僅用一口食管便爛了,如今不止不能講話,連吃東西也頗為困難,隻能用些稀軟的。”   蓁蓁的心似被誰揪了一下,讓她心悸難受。她轉身看了一眼院子周圍,看一眼眼前重傷剛愈的紅葉,再看一眼在房中忙得熱火朝天的香桔,原本想要跨出院門的心瞬間冷靜了下來。她執起紅葉的手走到門邊,沖空無一人的院周喊了一聲:“蓁蓁有事相求。”   一個黑衣人立刻從東邊的樹林中出現,很快到了蓁蓁麵前,也不多話,隻是向她行了一禮。紅葉被唬了一跳,臉都白了,趕忙躲到了蓁蓁身後。   蓁蓁有些瞧不出來人的品階,隻好含糊道:“可否有勞壯士送我姐姐去個地方?”   那人問:“何處?”   蓁蓁將紅葉拉到眼前,悄聲道:“莫怕,是將軍的人,他會保護你。”   紅葉這才平靜下來,說了一個地名。那人立刻道:“請姑娘稍後片刻,這就派馬車過來。”   “不急,我們去收拾一些東西。”蓁蓁說著,拉著紅葉一起進了屋。簡單收拾幾樣東西後,她叮囑道,“此次去,你幫我問媽媽一句話,當年是否是早有人知會她我會去清月閣。”   紅葉趕忙應了,帶著東西走了出去。   賀之送完蓁蓁又去了一趟府衙,再次提審了烏山的匪寇,又喬裝去月府周圍轉了一圈,詳細詢問了值守之人近幾日的情況。回府時已過戌時六刻。家宴因為他的晚歸遲開了些時辰。夫人聽到家仆傳報,忙命人叫醒了昏昏欲睡的公子。賀之一踏進客廳,一眾家眷奴仆便開始行禮,他不露聲色地一抬手,徑自在上位上坐下了。   看著滿桌的珍饈美饌,一抬頭見所有人都還杵著,賀之和顏悅色地道:“都坐吧,一家團圓的日子,不必拘束。”眾人誠惶誠恐,這才按規矩側身坐了。看著他們屏氣凝神、萬分拘謹的樣子,賀之不知怎的竟沒了食欲,但礙於過節,隻好勉強坐著。   用過年夜飯,夫人按照往年的規矩,以賀之的名義將紅包分給了小輩和下人們。見他們歡天喜的樣子,賀之心中一暖,待眾人出門放煙花,他從袖中取出一個錦盒來,遞到了她眼前。   夫人遲疑著接過。賀之無意抬頭,被夫人那膽怯又不敢確信的眼神刺了一下,聲音越發柔和起來:“這一年你辛苦了,打開瞧瞧,喜不喜歡。”   夫人輕輕打開錦盒,裡麵躺著一支竹枝形狀的玉簪,看那成色應當是極好的。夫人愛竹,全府人都知曉。   夫人將盒子合上,福了一福:“謝將軍。”   賀之擺擺手,起身走到門口,卻聽夫人又說:“將軍倘若想納那女子為妾,等三年孝期一過,奴家便會張羅,必不會虧待了她。”   賀之聞言緩緩轉身,目不轉睛地看了夫人一會兒,道:“我是真心謝你辛苦,也是真心想送你這玉簪,並不是為了納妾討好你。是不是下人們又嚼舌根了?”   “妾身不該王子揣測將軍的心意。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夫人惶恐不安地搖搖頭:“妾身自知將軍必不屑為了誰去討好誰,隻是這話前幾日我便想與將軍講了,一直沒得機會。我雖未見過那女子,但將軍看中的人,便是極好的。”   賀之轉身又坐回到椅子上,示意夫人也坐,為她空了一半的茶盞裡添了些水,道:“你倒不必如此賢惠,那女子不會成為我的妾室,以後我也不會再納妾。這些年我自知冷落了你們,隻因軍務繁忙並非心係他人。”   夫人慌張地站立起身:“將軍這是哪的話,妾不是那隻知吃醋的女子,講的這些話是出自真心。將軍辛苦養我們這一大家人,多個妾室伺候是在正常不過的。”   “她叫蓁蓁。”賀之突然說,“蓁蓁說,這世間對女子太多不公,今兒聽了你的話,仿佛的確如此。我的確愛她但更敬她,此生我亦無太大心願,國家太平,府中安寧,子女們平安,她萬事遂心,我便知足了。”   夫人顰眉,賀之是冷性子,平日裡從未說過這樣的話,甚至難以看到他的笑臉,今兒雖是除夕,但也過於反常:“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賀之忙搖頭:“吃了些酒醉話而已。夫人看煙花去吧,成驊今年尋了些好看的煙花,再不去,便讓那些渾小子全折騰了。”   夫人從不違抗賀之的命令,雖滿腹疑惑,但還是走了出去。門打開,外麵的煙花又起了一波,在地上開得正歡。仆人們和年幼的公子、小姐們追逐著玩鬧,一副祥和的景象。賀之微微露出了笑臉,心裡盤算的卻是另一件事。   桓之七日一封的平安信已晚兩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