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之瞬間明了,指著周邡吼道:“那些也是陪你出生入死的將士,你怎會如此惡毒!” 周邡怒道:“以前是老舒將軍,現在是你,我都大尉多少年了,何時有出頭之日?!我也沒有將他們怎樣,那些原本也是你要送到烏山的,憑什麼我派他們去就不行?” “賀之將軍的派他們去是因為那些都是他的自己人,就算出了什麼事,也有他擔著。你派他們去是想假公濟私,同樣一件事不同人去做就是會有截然不同的結果!就像,你把我送進青樓是為了完成皇後給你的任務,而王爺明明答應了娘親所托,還要把我送進青樓就是想把我圈養成她的武器一個道理!”蓁蓁雖然麵容平靜,但講出的話卻鏗鏘有力。 外麵的身影似乎頓了一頓,賀之看過去,拍了拍蓁蓁的肩膀,試圖給她一絲安慰。 蓁蓁用眼神回應著賀之,繼續對周邡道:“你也不必在此為自己找什麼理由,想做壞人那便痛痛快快地做,做不成好人那就惡下去。可是,做壞人也要有腦子有本事,如今這般狼狽也怪不了別人!” “你是個瘋子!”周邡越發得狂怒起來,“你就是個怪胎!” “住口!”賀之大吼。 周邡瞪著賀之:“你心裡有什麼齷齪心思當我不知道嗎?你不是喜歡她嗎,為什麼不納了她,是不是也怕惹怒王爺?你自以為光明磊落,還不是個趨利避害的小人,你與我又有什麼區別?!” 蓁蓁毫不留情地甩了周邡一個耳光,反手又是一個。 “你不是不知喜怒哀樂嗎,為何我一罵舒賀之你的反應會如此強烈,為何看到我對他用刑你便刺穿我的腳!”周邡啐出口中的鮮血,吼到最後脖子裡的青筋都爆了出來。 蓁蓁看一眼門外:“鬥不過便開始往兒女情長上扯,就憑這一點,你永遠也比不上將軍!我瞧著你也不必在這費心禍水東引了,我在來追你們之前就已經為你鋪好路,你聽,還是不聽?” 周邡的氣焰瞬間小了許多,卻又好麵子兀自強撐著,又忍不住,問道:“先說來聽聽。” 蓁蓁也有些累了,在矮幾前坐了下來,為賀之的茶盞中續上茶後,又為自己倒了一杯,用寬袖掩著喝了,一副窈窕淑女的樣子,哪還有那會兒的狠戾和乖張。 “我讓人放出話去,說洗劫將軍府的是祁國人,因他們將賀之將軍當作宿敵,在他蒙難之際趁火打劫。所以,你對將軍府所做的一切暫時不必擔心了。” “我原本就不必擔心,沒有證據你就是誣告,就是信口雌黃!” 蓁蓁放下茶盞:“所以,我還命人又加了一條。” 周邡愣住了。 “說你沒腦子還不承認,將軍還未定罪,你便如此迫不及待,先不說對將軍用刑,單是撤走將軍府的侍衛才讓歹人有可乘之機這一條,我便能要讓這世人問一問這撤走侍衛之人與這將軍的死敵祁國人背後有何關聯!周大尉,你認為,他們會作何推論?沒記錯的話,將軍被帶走之後,營中最大的掌權者便都換成你的人了吧?倘若這些話傳到京城,那到底是誰通敵叛國呢?” 周邡走前的確私下命人拿到夫人揭發賀之通敵叛國的自白書,隻是為了將賀之的罪坐實,好讓他永無翻身機會,那些打劫殺人是順帶手的事,而撤掉守衛隻為行事方便,萬沒想到這竟讓蓁蓁設計成為了關鍵一環。周邡心中滿是懊惱,說不出話來。 “瞧著我們的話都說得很清楚了,從現在開始,倘若再讓我知道你苛待將軍……”蓁蓁說著站了起來,“你應該知道我會怎麼做。” 周邡已完全沒有了那會兒的囂張氣焰,垂手不語。 蓁蓁繼續道:“倘若我是你,我會讓將軍平平安安完好無損地回京城回話,不然,你找再多借口我也有辦法讓你也一同擔上一份,不,或許會更多。” 蓁蓁取出腰間的兩個小藥瓶遞給了賀之,道:“這黛色的瓶子裡裝的是救命的,你走得急,我也沒想到他如此沉不住氣便給疏忽了。每天吃上一顆,連吃三天,如果身體再無任何不適便不要再吃了。另外白色瓷瓶裡是毒藥,倘若周邡再敢對你用刑,你便下到他的飯食中,保準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賀之不知怎得有些想笑,便道:“你也不用唬他,他都知道了,我還怎麼下毒?” 蓁蓁一本正經地回道:“我沒有唬他,是真的。趁人不備下毒那是小人行徑,他做得出,我們是君子,不可。當著他的麵讓他知道我們要下毒是為了給他一個選擇的機會,我瞧著這周大尉腦子可不怎麼靈光,不然也不會被我拿捏了。” 周邡的頭狠狠地轉向了一旁,從鼻孔裡發出了一聲冷哼。 蓁蓁看一眼外麵的天色,轉向賀之,“將軍保重,此地蓁蓁不易久留,但願京城再遇你我可以再共飲一杯。” 賀之聽後不免動容,向蓁蓁深深一揖:“我,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舒賀之代表將軍府謝姑娘搭救之恩。” 有些話不便說透,蓁蓁回了一禮,轉身走了出去。 去驛站的路上,王安突然主動找蓁蓁問道:“王爺待你也不薄,雖說在清月閣,但也沒讓你受過什麼委屈伺候過什麼人,反而將你當成大小姐供著,什麼好東西都舍得送你,倘若放在平常姑娘身上,必會拿他當恩人,你又為何對他如此大成見?” 蓁蓁毫不顧忌地回道:“我不知道什麼是成見,也不知道何為感激,但,就算我是個正常人,我也不會感激他。當初我娘寫信求他救我,他若做不到或者不想做沒人會埋怨,又何必一邊哄著我娘親賭咒發誓會護我和姐姐周全,一邊又眼睜睜地看著一個被活活燒死一個又入了青樓呢?” “將軍這樣做必是有他的苦衷。” 蓁蓁看向王安:“難怪王爺如此相信你。他將我一個清白女兒家十來歲便送進那青樓裡,在如今這世道,我的悲劇便已經開始了。甭說為我請師傅送那些金銀珠寶,那是什麼地方,他又讓我學了些什麼,難道不是為了把我養好以便日後更好地為他所用?搞不好就是些出賣色相的下賤營生,這與皇後想作踐我作踐我娘的想法又有何不同?也甭說我被擄之後他派將軍去救我,難道我不是因為他才被擄,況且舍命冒險的人又不是他,我又何必知他的情?我知道,在你眼裡我是個無情無義之人,其實,無情無義最好,交易而已,兩不相欠,也不必用這惹人惱的感情牽絆彼此。他讓我做什麼,我便去做,如了他的意我也算對得起他的栽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