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抵達德宣宮,看到戚將軍,皇上身邊的喜公公立刻上前,將其引到了偏殿。小廚房備好了晚膳,皇上特請戚將軍一起用餐。戚將軍趕忙謝恩,在下首坐了。 殿內除了他們三個再無他人,就連平時布菜和伺候茶水的也全都退了出去。在戚將軍眼中,淵拓與蓁蓁的相處方式才是普通人家夫妻樣子,尤其是沒有那些仆役在場的時候,他們安靜地吃飯,遇到好吃的,便會夾一箸給對方,而後兩人相視一笑,偶爾也能說上幾句話,倒也不完全將“食不言”的規矩教條化。 戚將軍的心裡有一絲沉重,他想起多年前中秋節回京述職,先皇賜宴,特許他在太子府邸用膳,那時還有太子正妃在場,作為側妃的女兒規矩就大得很了,整頓飯吃得萬分拘束,人食不知味,比上刑還讓人不適。如今,她貴為皇後,身邊的人更是噤若寒蟬,倘若讓她看到淵拓和蓁蓁的樣子,必會訓斥一番沒規矩。 皇後忘了,喜歡立規矩的是先皇,而淵拓正是因為厭倦了先皇的限製才會喜怒無常,結果他的身邊人竟是比起先皇有過之而無不及。或許兩人的嫌隙和疏離就是這樣出現的吧,尤其是在皇後搬出先皇時立的規矩來逼淵拓就範的時候,連他都能看懂淵拓有多厭惡她。所以,真的是淵拓無情嗎? 戚將軍也不想守規矩了,舊時,為了讓多病的淵拓強身健體曾教過他習武,也算他的師傅,在徒弟麵前,自是不用過於將尊卑放在心裡。想到此處,他再也不是戰戰兢兢的樣子,像在軍營那樣吃了起來。 淵拓很快便注意到了,與蓁蓁又是相視一笑,夾了一箸牛肉放到了戚將軍眼前的食碟中:“記得將軍喜歡食肉。” 戚將軍未像往日那邊跳起身來行禮,致謝後道:“是,皇上竟然還記得。” 淵拓笑得很開心:“我記得許多,隻是沒有機會讓將軍知道而已。兒時纏著您講行軍打仗,一講就是大半天;我在雪山罰跪,跪了多久您就陪了多久,知道我落下了病就督促我習武;登基之初您怕有歹人盯著那皇位,不眠不休地建了個黃衣衛出來。” 提到黃衣衛,戚將軍放下了手中的象牙箸,雙手一抱:“老夫還是辜負了皇上,那黃衣衛的地牢改成那樣是老夫沒有預料到的。” 淵拓又給戚將軍夾了一塊肘子:“我說這些可不是讓你道歉來的,是想讓你明白,你我雖為君臣,但也是有諸多情分的,我記得,一直都記得。” 戚將軍感動不已,隻是口拙說不出話來。 “今兒講你請回來,還有一樁事。”戚將軍作勢要起身,被淵拓按下,道:“不是公事,不必行禮。蓁蓁不放心烏山那邊,想親自走一趟,將軍可有法子?” 戚將軍一點都不意外,雖然沒想到叫他回來是因為此事,但以他這幾次相處對蓁蓁的了解,已經預感到她不可能放下烏山那邊。不過,皇妃出宮確實不易,自古以來也沒這規矩。但如若不以皇妃的身份出去,她一個弱女子,一旦進入龍潭虎穴,很多事情便無法控製了。戚將軍管不住自己的女兒,況且據他所知,想動蓁蓁的也不止皇後一人。 思忖片刻,戚將軍道:“娘娘的身份的確不易大張旗鼓地去烏山,不過,倒可以私下前往。隻是還得需皇上的信物,此信物必是都認得的,真到了危難時刻,也可拿出來自救,倘若需要沿途縣郡官員協助,也方便些。” 淵拓連連點頭:“這方法可行,隻是這信物著實得好好思量一番。” “我倒有個主意。” “將軍請講。” “鳳牌。” 淵拓和蓁蓁不約而同地看向了戚將軍。 “皇後乃後宮之首,依照著官場製度,娘娘也算皇後管轄,拿鳳牌替朝廷做事無可厚非。” 淵拓苦笑:“皇後素來循規蹈矩,恐怕不會同意。” “皇命難違。” 淵拓沉吟著:“倒也不必如此,看來,寡人要親自尋一趟皇後了。另外,護送嫆華的人選,將軍可有可靠之人?” “必是皇上身邊之人,尋兩位名頭較響做事得力的公公和宮女,再加上皇宮侍衛和黃衣衛的人,雖不至於萬無一失,但總能嚇退許多人的。” “將軍言之有理!這事兒交於你,可否有為難之處?” “末將必當盡心盡力!” 蓁蓁站起身來,向將軍行了跪拜大禮:“謝將軍體恤。” 戚將軍伸出手將蓁蓁虛扶起來:“不敢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