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回京(1 / 1)

郾城,坐落在宇朝東部沿海的常山腳下,依山傍海,四季分明。   常山半山腰有一座常山寺,建寺近百年。寺中山寂大師為第五任住持,他原是江湖遊醫,中年喪母後選擇出家。山寂大師醫術高超,頗有醫德,常為窮苦人家無償醫治。寺院裡的開銷大多都是寺中師父上山采藥賣錢得來,也有施主送來的香火錢。   一輛馬車在常山寺門前停下,車上下來兩人。   剛剛入秋,天氣仍有些悶熱,二人仍著夏日的單衣。走在前麵的溫晞若身穿淺藍色長裙,前襟繡著如意雲紋,身側的綠衣女子是她的貼身丫鬟,名為凝槐,大溫晞若兩歲。   溫晞若是當朝禮部尚書溫榮之女,年幼喪母後大病一場,此後一直小病不斷,後經郾城祖母介紹山寂大師為其診治,病情終有起色,於是到郾城祖母家調養身體。溫晞若的祖母江老夫人江月姝生於郾城,丈夫去世後就搬回郾城老家養老。她對這個話不多但待人溫和體貼的孫女甚是疼愛。   兩人進入前院沒走幾步就遇見了山寂大師,溫晞若上前行禮。   “溫姑娘來了,入秋後身子可有不適?”山寂大師是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對晚輩更是關懷備至。   “身體並無不適,今日前來是為與您告別,並感謝這些年來您的照顧。”溫晞若遞上一隻繡著湖藍色如意紋的荷包以示感謝。   “哦,是要回京了吧。孩子,切莫讓那些情仇迷住了心,該放下的就放下吧。”山寂大師推回荷包,語重心長道出一句,便轉身離去。   溫晞若自然明白話中之意,這是老人給她的忠告。   溫晞若讓凝槐去將荷包投入功德箱,自己來到後院,一位小師父正在桂花樹下掃地。溫晞若遠遠地喊道:“靜亭師父。”   靜亭聞聲停下手中的動作,轉過身來。“晞若姑娘,我剛還想著午後去給你送些金桂泡茶喝呢。”靜亭看著溫晞若笑道。   靜亭還是繈褓小兒時被人遺棄在寺廟門口,被山寂大師救下,自小在廟裡長大,跟隨山寂大師學習醫術。靜亭長得白凈,一雙丹鳳眼中是旁人沒有的澄澈與平靜。   “我,我是來同你告別的。”溫晞若好像明白了為何人們常言離別之情難以訴說,原本來之前她已經想好了要說的話,可麵對這個陪伴了自己七年的夥伴,如同自己兄長一般的人時,那些話卻都哽住,隻剩一句吞吞吐吐。   “前幾日師父還跟我說,你回京的日子該到了,隻是沒想到這麼快。”少年眼中閃過一絲不舍,但臉上還是掛著淡淡的笑。   “我走之後勞煩你幫忙照看祖母,我們還是可以互相通信的,珍重。”溫晞忍住將要奪眶而出的淚水,匆匆道別離開。   桂花樹前隻留下少年落寞的身影。   七載歲月似乎隻在呼吸之間,我不甘心你我的情分就到此為止,你隻留下一句珍重,那我便好好珍重,等你回來,我的朋友。   不知是溫晞若走後的第幾日,靜亭看著院子裡那棵被女孩用無數美妙詞語形容過的桂花樹,落筆寫下這些話。   辭別了祖母,經過三日的車馬奔勞,溫晞若一行人在郾城當地鏢局的護送下,於第三天日落時分,趕在城門關閉之前抵達京都。溫家家丁在城門口候著,溫晞若換乘了馬車前往溫府。   天漸漸有些黑了,路邊的鋪子和民房都點起了燈,盞盞燭光,繁華的夜市讓夜晚的京都顯得十分有人氣,也多了幾分暖意。   “我這是頭一次跟姑娘來京都,這京都怕是有郾城四個大,夜市也熱鬧得多。”凝槐看著自家姑娘盯著車窗外愣神,主動搭話道。   “的確熱鬧非凡,夜市小吃的味道我都快記不得了。”此話一出,凝槐就知道姑娘打的什麼主意了,“你這身子可不能亂吃,隻能吃些清淡的吃食。”   “那凝槐姐姐跟我一起逛一逛也好呀,不然我就天天在你耳邊念叨。”溫晞若的賴皮勁兒上來了,抓著凝槐的袖子撒起了嬌,她也隻有在祖母和凝槐麵前才是真正放鬆的,凝槐也拿這個小賴皮沒法子。   馬車拐了個彎,停下了。“三姑娘,咱們到了。”趕車的家丁說道。   這時車上的簾子被掀起,車外候著的是溫府的蘇管家。下了車,蘇管家便迎上來,頂著一張討喜的笑臉。“三姑娘,這一路上可還順利。”“多謝蘇管家掛念,路上很順利。”這人雖有些勢利,但為溫家做事卻是一心一意,溫晞若也把他當長輩看待。   “老爺夫人已在正廳等候,您隨我來吧。”溫晞若跟著蘇管家進了紅漆大門。   這裡不是溫晞若小時候住的溫府,那時溫榮官任翰林學士,一家人住在一座還沒有這裡一半大的宅子裡,後來溫榮遷至禮部尚書,才置辦了這座宅院。   來到正廳,正座上這位兩鬢有些斑白,但兩眼炯炯有神,透露著深沉睿智的長者就是溫榮。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坐在他左側的是大夫人傅婉瑩,參政知事傅聰之女。兩人年齡相仿,但傅婉瑩因保養得當,臉上絲毫看不出歲月的痕跡,慈眉秀目,頭發烏黑油亮。   “女兒恭請父親安康,母親安康。”溫晞若走至屋內對兩人行跪拜之禮。溫晞若的生母辛玉去世後,她便被養在大夫人膝下。   “快起來,快起來,這麼多年不見,都出落成大姑娘了。”傅婉瑩連忙起身扶住溫晞若,眼角濕潤。   “是啊,終於回來了,我是好說歹說才做通了你祖母的工作讓你回京來。”溫榮見到女兒也是一臉的喜悅,眼中滿是疼愛。這七年裡,溫榮去過郾城幾回,竟未發現女兒的變化如此之大,從前那個胖乎乎的小女孩已經長大了。   “快坐下,讓我好好看看,瞧這一雙杏眼跟玉兒一模一樣……”傅婉瑩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忙止住,有些內疚地看著溫晞若。   “這麼多年沒見,母親的樣子可是一點都沒變。”溫晞若並未在意,傅婉瑩這人性子直爽,心腸不壞,辛玉去世後,她一直待溫晞若如親生女兒一般。   “哎呦,還是晞若會說話。”傅婉瑩被這麼一誇,臉頰竟泛起了些許紅暈。   “既然回來了,就慢慢熟悉熟悉府裡的環境,畢竟這兒才是你家。”溫榮看著女兒落落大方的儀態,明白之前自己對母親來教導晞若的擔心是多餘的了。   “這幾日車馬勞頓,可得好好休息一下,你的住處我都讓人打掃好了,蘇管家,帶三姑娘去山茶小院。”傅婉瑩做事一向周到細心。溫晞若行禮之後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