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想不到,楊慧林怎麼也沒有想到蘇童和劉小杏恰是來探望自個的。在這個現實之前是有那麼一點兒奢望,可是蘇童的身邊是劉小杏,還斷定他們兩個這麼快就打上了火熱。她和劉小杏在學校幾乎是零交往,連話也沒說過。偶爾撞麵也是各走各的道,一個坐在前排第三,一個坐在後排一。 推門進來的正好是他們。蘇童提著水果,劉小杏拿著一束鮮花,還有很多手寫的明星片,那上麵寫著的都是同學們真的或假的祝福。五顏六色的字體,盡是一個又一個的調皮樣! “這些禮物都是班裡的,我和杏帶表全班,這份任務是杜老師派下來的。”蘇童微笑著,一麵說一邊找地方放。 劉小杏跟著一笑,點了一個頭。 “謝謝!”楊慧林很感動,眼睛潮濕的差點包不住眼淚。 “哎,”蘇童問,“你怎麼突然病了?還非得來住院,是啥時候的事?” “就咱們這天晚上回去的時候!”這個“咱們”楊慧林故意強調了一下,說完偷瞄一眼劉小杏。 她已經看出來了,劉小杏有點兒不自然,也不算尷尬。那種感覺同自己以前可能一樣,酸溜溜的,又不想讓人看出。 “不是都是看過了嗎?那醫生說是著了涼,不礙事,怎麼一下就……”蘇童問。 卻不知為什麼?楊慧林說話的時候看他們兩個總是有意或無意的站麵前,而且靠的很近,這讓她自己覺得很不舒服 “你們看,我盡和你們說話了,都忘了招呼你們坐。”楊慧林說,一麵起身去扯劉小杏的手,把她拉到床邊,跟自己挨在一起坐。接著又招呼蘇童:“你也不要隻顧站著說話,走了很遠的路,歇會吧!” “怎麼能怪你呢,我從小體質就弱,一天要生幾場病。這算是最輕的了,在家裡頭,我爸我媽都不敢隨便惹我,都得順了我。怕我一生氣,來不及就過去了!”楊慧林臨時想起來編撰出來這一套謊話,自己聽了都覺得好笑。 她說的一本正經,瞄不出一點兒撒謊的模樣。 蘇童把眼睛睜的老大,皺的額頭,雙目緊鎖,即使這般,也是英氣逼人! “都怪我,當時疏忽了,沒有考慮時間問題。”蘇童有些歉意,鬆開眉頭第一次給楊慧林送去了溫柔的目光。眼眸分明,很清澈,像濾過的水那樣,乾凈透明。 蘇童聽的汗毛倒豎,頭皮發麻。心裡頭那個懊悔勁直往上竄。以前真不該那樣對她,挨在一起坐,還對她冷板著臉。尤其是那天晚上,人家走不動,還一個勁兒的催促哩。 劉小杏聽不下去了,自己已經成了一個觀眾,專門來看人家談情說愛了。轉過頭一想,這個平時裡勁頭十足,漂亮又時髦的人居然是一個病秧子。“一個病秧子,蘇童怎麼能和她呢?” 恰恰她錯了,蘇童是一個同情弱者仇恨霸道的人。正是因為以前聽說楊慧林霸占座位,對誰都冷著眉,才對楊慧林如此相對。 可是,楊慧林在改變,這是因為她把蘇童的為人和性格摸索的很清楚了。他同劉小杏交往就是眼前的答案,說明他不是一個追求外表的人。她聰敏,會分析,會分辨。以前的做作既然已無法挽回,就得給自己換個身份。 都是高中生了,誰沒有偷偷看過幾本愛情小說呢? 時間已經過了中午,他們都隻顧說話了,又談了一些學習和書本上的知識,還談了一些國外和世界新聞。最後談到了國內,聽說有一種新聞叫改革,叫投資。這股風已經在南方吹起了,膽子大點兒的都在往那邊跑。坐火車,趕輪船。去工作,去做生意! “嘿“,蘇童壓低了聲音,朝她們伸著脖子說,”給你們說,咋們縣城的郊外也有幾個動工的地方,我已經一一看過了,聽人說是修建的工廠。” “你說的那幾個地方我知道,那哪兒是工廠。是磚瓦廠和畜牧場。將來是要承包給個人的。”楊慧林說。 “一個道理。”蘇童說。 楊慧林經常去舅舅家,有些書麵不算保密的文件有機會接觸。所以略知淺薄。 “啥叫承包製?”劉小杏也起了興趣,一邊想一麵問。 “就是縣裡出錢修建,再承包給個人,這個承包人叫個體戶,每年給縣裡繳廠房的租金和上稅。”楊慧林說。 “啥叫個體戶?”劉小杏又問。 “就是承包人!” “哈哈哈哈……” …… 他們繼續高論,把課內的,課外的都敞開了說。話匣子已經打開了,即使開始的那點兒矛盾心情,已經沖散了,暫時不存在了。 楊慧林滔滔不絕,各種事情都能知道個淺薄。國內的,國外的。蘇童一下子覺得這個同學不簡單,真是刮目相看了。談政治,說商業。能說歐洲文明的起源,也能說非洲大陸的奇特……甚至還能概括一些軍事。 說說道道時,那頭短發搖搖擺擺,發稍在後勁的衣領上走了又回來。語氣洋洋灑灑,頭頭是道。那副神態,如果此時遞給她一支粉筆,再豎一塊黑板,不就是一名老師了嗎? 蘇童突然笑了,忍俊不禁。 “你笑啥呢?”楊慧林嘎然停住了演講,劈頭一問。 “我在想,我們該回校了。”蘇童沒說實話,這是他先前的想法,覺得該走了。 “哎呀!”楊慧林才突然記起,“都快到下午了,你們吃了飯再走。等我一會,我這就去食堂,不知道運氣怎麼樣?” 蘇童和劉小杏同時站了起來,本想推辭,可楊慧林已經沖出了門外。楊慧林剛下臺階就看見了兩個人,一個是她爸,另外的是她表哥。她眼睛一轉,心裡立即有了新的主意:敲她表哥一筆。 楊明青戴著草帽,在醫院門口撞見了敬靜。被灰塵撲了個大花臉,脖子挎著書包。模樣有些疲倦,但望著女兒恢復的不錯,精神也飽滿,心頭很高興。 敬靜見到表妹,那張肥臉笑的跟花似的。 “爸!”楊慧林朝他們走去,一麵喊著說,“瞧把你累的,都是我不好,害得你跑幾個來回。媽呢?” “你媽就不來了!” “我還沒吃飯哩,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連中午飯也沒吃!”楊慧林說,表情出來都是委屈。 “我也沒……”楊明清剛要說自己也沒吃飯。一聽這話想冒火,隻能轉口說,“那怎麼行呀,你,你要氣死老子呀。你的病剛剛才……那醫院的賬還沒有結,再不能折騰了!” “食堂的飯不好吃,沒胃口嘛!” “慧林,表哥馬上我帶你出去吃大餐。”敬靜挨過來說。 “表哥,你也來了?” 敬靜心說你不是剛才已經看見了,這話問的不像是招呼。 “你剛才說請客?”楊慧林揚著臉問。 “真的!” “那你不用進去了,趕快去訂席,要五個人的席,時間要快!”楊慧林說話像連珠炮,連說帶轟。 “怎麼是五個人?” “一會你就明白了!” 楊明青見敬靜已經走了才問:“我說林娃子,你又玩啥哩,怎麼要去訂五個人的席?” “今天,我兩個同學代表全班同學來探望我了。午飯也沒吃,一口水都沒喝,我沒盡仁義,舍不得他們走。就你給我的那點零用錢,夠個啥嘛?” 同學來探望,請人家吃飯,這本就是好事,是禮節。但是要人家敬靜破費確實臉上有些掛不住。因為他就是這裡的最高長輩,但是因為要五個人的席,又都是好席。一想到這,楊明青還怪心疼口袋的。 “醫院的帳還沒有結!”楊明青摸了摸口袋,今天帶錢不多,實在難得再回去跑一趟。路上辛苦的要命,盡是灰塵,睜眼都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