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春佳節,臘月二十九,本來準備開著那輛破舊三輪車回家,但下了一夜的雪,路上打滑的嚴重,安家四人隻好拖著大大小小的行李找出租車。 剛到老家,村裡的小夥伴就叫著安雲一起去商店。 蘇曉理一推開門,赫然看到自己打理乾凈的房間竟然堆了幾大袋小麥,那麥子堆在陰冷潮濕的房間,已經全部生了蟲,滿墻滿床都爬滿乾了的白蟲。蘇曉理頓時火冒三丈,立刻大喊大叫起來:“哎呀!我乾乾凈凈的房子,讓你媽弄成這樣,我還說回到家歇歇呢,我還歇啥?你們一家是不是想把人害死啊!” 正準備繼續歇斯底裡,隔壁院卻傳來的碗碎裂的聲音。 隔壁院,安國華的大哥,安國平的家,蘇曉理的嫂子,陳亞紅,是個霸道硬氣的人。 自從安國華一家搬到了縣城,安雲奶奶欺負不上蘇曉理,便打上了陳亞紅的主意,可這陳亞紅卻是個不好欺負的人。 臘月二十八的晚上,陳亞紅耗費一晚上的時間熬了豬皮凍,然後分裝在兩個不銹鋼盆裡麵,一盆有豬皮,一盆沒豬皮,等待晾涼。 臘月二十九的早上,安國平便把其中一盆拿到了隔壁。過了幾分鐘,安雲奶奶怒氣沖沖的拿著盆走近安國平家,一進門看見陳亞紅就把那盆豬皮凍之間扔到地上,怒目圓瞪筆畫著,大致意思是說做的豬皮凍不合她的胃口,她愛吃摻著豬皮多的。 陳亞紅正擦碗,看見晶瑩剔透的豬皮凍已經沾滿了泥土,立刻摔了碗,一把掐住安雲奶奶的肩膀,大喊著:“你個老不死的東西,給你什麼你就吃什麼,你還挑上了?我看你就配吃後院的豬食!” 安雲奶奶聽不見,也毫不懼怕,正要伸手打陳亞紅,卻被陳亞紅搶先,一巴掌扇到了安雲奶奶的臉上。 安雲奶奶立刻跑出門去,正碰上了前來尋人的蘇曉理,安雲奶奶見到蘇曉理,竟然直接照著頭重重地拍打一下,還咬牙切齒的。 蘇曉理啊了一聲,在門口掩麵痛哭了起來:“我乾啥了你就這麼打我!” 安雲奶奶嚷嚷起來,因為是聾啞人,隻能發出那幾個聲調,很有辨識度,全村的人陸陸續續跑了出來。 安雲奶奶叫喊著,比劃著大媳婦對她的惡劣行徑,可惜誰都知道,陳亞紅潑辣,沒人敢為她“做主”了。 眾人便去看掩麵痛哭的蘇曉理。勸說著:“你婆婆就是那個樣子,聾啞人,也不是誠心的,沒必要跟她計較。” 這時,陳亞紅拿著搟麵杖跑了出來,奔向安雲奶奶:“你居然還在外麵丟我的臉,覺得我好欺負是吧?老不死的!” 場麵一度難看。 沒過多久,蘇曉理的父母和陳亞紅的父母都趕到了這個小院子。 陳亞紅的父母一進門就直奔安雲奶奶而去,要不是安國平攔著,恐怕那鞋底子已經飆到安雲奶奶的臉上了。蘇曉理的父母則是盡量壓製怒火,想心平氣和的談。 這時安雲回來了,蘇曉理挪開掩麵的手,怪罪著安雲:“你看看你奶奶都把我欺負成啥了,你還在外麵玩,你要是早回來的話,你奶奶就不一定敢打我!” 安宇出生後這幾年,安雲感覺到母親的情緒一直不太好,經常對著自己撒氣,前幾天和弟弟一起玩的時候,弟弟的頭不小心磕到了,蘇曉理便當眾咬牙切齒地拽起安雲的頭往臺階上磕,磕了有七八下。感冒時,咳嗽糖漿十幾塊一瓶,安雲不小心弄撒了幾滴,蘇曉理又是這樣,但第二天又會恢復正常,還會心疼地看安雲的傷口。 安雲剛開始生氣,但不會反抗,隻會哭著向外婆告狀,說父母偏心,外婆卻隻搖搖頭說不可能,於是開始討厭媽媽,後來她想,這會不會是電視上說的產後抑鬱癥,還記得生下弟弟後一個月內,父母總是為了花費吵架,母親則整日唉聲嘆氣,大吵大鬧,整日對著當時年僅七歲的安雲訴說著自己的痛苦。 蘇曉理當天就跟著蘇家父母回了娘家,初五才回到安居苑。 安雲漸漸長大,也明白了一些事情,於是開始反抗,表達自己的憤怒。安雲父母也不再對他亂發脾氣。父母不吵架的時候,這看上去倒還算是個正常的家庭。 不知不覺間,安雲已經要上高中了,上的是當地有名的私立高中——雙新高中。 雙新高中是一所封閉性學校,有嚴苛的管理製度和教育方案,需要學生住校。 安雲所在的班級采用入學成績前20名的,先過來選座位,是雙人桌,但是前20名不能做同桌,後20名進來選擇自己的同桌。 安雲考試時遲到少考了一門,排名很靠後。安雲選座位時,隻剩下了兩個空座,有兩個同桌可以選,一個是李緒緒,一個是白月珠,都在同一個宿舍,兩人都向她招手,安雲想了想,選擇了李緒緒。她總覺得,白月珠額頭寬大,嘴唇偏薄,看著有點刻薄。李緒緒臉圓圓的,五官不大,竟然和自己長相有幾分像,親切極了。 李緒緒為人親和,也愛說笑,從不吝嗇於幫助別人,這樣的性格很讓人喜歡。 安雲平時不說話的時候,就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一說起話明眸皓齒,笑起來更是甜美動人,她是標準的單眼皮,圓眼鏡,雖然不大,但她五官都小,鵝蛋臉,臉也小,鼻梁遺傳了她父親,又高又直,嘴唇豐滿紅潤,彎彎的柳眉,長長的睫毛,眼眸清澈,看起來乾乾凈凈,清秀極了。 李緒緒正給安雲講題,空隙,她發愁道:“馬上秋天了,沒有合適的衣服,一周就放一天假,都沒有時間買。” 安雲正好不知道怎麼報答李緒緒經常幫助她的事呢,邊開口:“你肯定要在步行街那家服裝商場買吧,我陪你去,幫你挑挑,好不好?” 安雲的品味一向不差,看她的穿衣就知道,李緒緒很開心,答應了。 周日,在服裝商場,李緒緒在風衣區轉悠,問安雲怎麼樣,安雲看了幾眼:“你喜歡的話就先試試吧,但是我覺得不太適合你。” 安雲和李緒緒身材,長相都有點相似。隻不過安雲一米六三,李緒緒有一米六九,微胖身材,像是大一號的安雲,也很好看 隻不過李緒緒的衣品不太好,剛認識時李緒緒穿著一件牛仔外套,裡麵搭著一件黃色T恤,腿上穿的也是緊身牛仔褲。 安雲為她看了一件紫色衛衣,版型很好,還有一條顏色上淺下深,中間漸變的直筒牛仔褲,看上去很是清爽。 去了學校,同學們都說李緒緒像是變了一個人。李緒緒也為自己的改變開心。 另一個朋友是白月珠,她是瓜子臉,三人中唯一的大眼睛,雙眼皮。 安雲不太喜歡和人交往,隻和李緒緒,白月珠,以及一個很溫柔的朋友,陸依。白月珠的朋友則有很多,白月珠稱李緒緒和安雲為“很好的好朋友”,稱其他人則是“朋友”。 有一句經常在她們周圍出現:三個人的友誼往往都很擁擠。 安雲很討厭這一句話。 因為常常三個人出現,安雲總是要擠著站在中間,吃飯也要坐在中間。她怕冷落了其中一個,又怕她們兩個冷落了自己。 冬日很冷,雙新高中的冬天很難熬,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腳常常被凍得沒有知覺,因為沒有手機,連這周會下雪也不知道。 突如其來的一場大雪,把雙新的學生們都給凍壞了,安雲更是把這周帶的七八雙襪子全部都套在了腳上,以此來抵禦一點寒冷。 學校的飯也難以入口,他們三個的早飯總是一人買一兩個饅頭,然後回宿舍夾一點安雲的外婆或者李緒緒的媽媽帶來的辣椒醬,鋪一張床,用暖和棉被捂著腿,吃早飯是時間也才六點二十,天還黑著,在宿舍裡開著黃色的暖光燈泡,三個人擠在同一張床上,來來去去的舍友,泡泡麵的,去水房打水的,互相說笑幾句,這冬日的嚴寒仿佛也沒有那麼難熬了。 每天安雲總會抽出一兩個課間去高二一班找陸依玩,陸依之前初中時和安雲是一個班的,安雲初中留級一年,就比陸依小一級了。 陸依是個很溫柔的人,也不是,隻對喜歡的人溫柔。 安雲蹦蹦跳跳地去了高二一班,陸依很高興地朝她招手。 “我今天下午請假出去,你想吃什麼嗎?” 陸依總是這樣,乾什麼都不會忘了安雲。 安雲很開心:“那我想吃巧克力。” “好!” 快上課時,陸依從桌子裡掏出幾包奶粉:“你最近都瘦了,加點營養。” “我這裡還有棗糕,吃不吃?”陸依笑臉盈盈地看著安雲。 安雲也笑開了花:“吃!” “馬上上課了,你快回去吧。”陸依叮囑。 於是安雲把東西揣在衛衣口袋裡,也不顧口袋鼓了個大包,開開心心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