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三死了。 沒有了少年仙人的元神操縱,時間的力量很快便侵蝕了屍骸,原本膨脹的“黑三”在脫離了雲海之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作了白骨一堆。 密密麻麻的劍痕被永遠留在了白骨之上,那是墨小桃打入“黑三”體內的劍氣成絲,失去了罡氣的保護之後,屍骸再也不能承載鋒銳的劍氣了,星星點點的流雲劍氣緩緩升空,像是螢火,又像是流星。 墨小桃將雲海收回流雲劍,輕輕的落在了深坑之中。 是了,原本他們腳下的閣樓早已灰飛煙滅,留下的隻剩下一個三丈多深的陷坑,坑壁上是大大小小的空洞,那是罡氣小鼎被送走時留下的。 墨小桃的傷勢不輕,自然不敢和那罡氣小鼎碰撞。 當然,她也不能任由這小鼎在雲州城之中爆開,一個少年仙人將積攢的罡氣壓縮成罡元再凝聚成小鼎,若是在雲州城中釋放,隻怕是會將這座大城夷為平地吧。 用一個擊殺黑三的機會去換一座死城,這不是什麼值得思考的問題。 所以她將那罡元小鼎,送去了仙劍天。 仙劍天中,突兀的出現了一座罡元小鼎,隻是經過了空間裂痕之後顯得有些破損,不過還好,還在喝茶的月見神君正巧路過了那裡,月見神君也沒有疑惑這小東西是那裡來的,隻是伸手輕輕一彈就將小鼎打碎化作了仙劍天之中的一縷罡氣。 “師尊讓我來這裡,就是為了這個小鼎?” 月見神君有些詫異,一時間反倒有些後悔隨手將那小鼎打碎了,可那小鼎真的很脆弱啊,用了幾乎堪稱粗暴的手法壓縮了一些靈氣,而且品質還很一般,遠不如仙劍天的靈氣。 對於這種無足掛齒的小事,月見神君也是很快將它拋在腦後,師尊給她派了一個小任務,她真在看著相關卷宗,就被師尊傳音喚來了這裡。 在凡間足以摧毀一座大城的攻擊,落在仙界卻掀不起一絲風浪,不得不說有種難以言喻的苦澀了。 相比施展點星碎牽動的傷勢,將這小鼎送去另一界花費的心思還要更多。 她現在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如果不是點星碎是元神劍式,無需牽扯到體內傷勢,她真的不敢保證自己能不能平穩的落在地上。 吃力的將流雲劍在泥土中拔出,墨小桃隻覺得這劍柄冷的異常,有著她幾乎要握不住的砭骨寒氣。 一方麵是因為空間裂痕中的狂暴冰冷的空間之力,另一方麵便是點星碎凝聚出冰晶的寒氣了。 墨小桃努力操縱著最後的一絲流雲劍氣,身形一閃,逃出了深坑,無盡的疲憊和脫力感像是潮水一般包裹住了她。 “還是有點勉強了。” 墨小桃眼前一黑,無力的向前摔去。 “咣當”。 流雲劍也隨著墨小桃的鬆手,被扔在了地上。 意料之中的落地聲和痛感並沒有發生,墨小桃胸前的小吊墜閃過一道白光,將她吸入了芳菲天玄境,才沒落得個再次墜入深坑的下場。 芳菲天玄境就那麼掉在了流雲劍的旁邊,再沒有任何反應。 雲州城就那麼安靜下去了,除了廢墟中殘餘的火苗還在劈裡啪啦的燃燒著。 那一夜終究是一個不眠之夜,無論是虎嘯還是劍鳴,無休止的震動和夜裡照亮半城的大日,都讓城中的幸存者,久久不能入睡。 天亮了。 賞燈會發生的暴亂,會被人壓下麼? 幾乎是同一時刻,很多人的心底都這樣問了一句。 黑風山的人下手極其狠辣,遇難者絕大多數都被全家斬首,幸存者也多數瘋掉,失去了理智,渾渾噩噩的蜷縮在一角抱著親人的屍體麻木的顫抖著。 城主大人對此也是很上心,貼心的將殘餘的幸存者,命令手下將其斬殺。 “斬草除根,不能留下任何把柄。” 就這簡單的一句話,宣判了幸存者的命運。 城主府的護衛隊,遊走在廢墟之中,收割著殘餘的人,他們很熟練,畢竟在昨夜就是這麼做的,同時他們也看到了不少同伴的屍首。 那是被墨小桃斬殺的,她救下的人,幸運的度過了黑風山殺手的屠戮,卻沒能逃過白日裡的的清掃。 雲州城的損失很大,但都在城主大人的意料之中。 賞燈會死的人,自然都被他扣在了黑風山的身上。 城主府門前,不出所料的圍住了不少人,城主大人站在高臺之上,義憤填膺的痛斥著黑風山的匪盜行為,一邊告知百姓自己已經派人去圍剿黑風山了,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都要狠狠在黑風山上咬下一塊肉來。 雲州城的百姓群情激憤恨不得一同前去,卻被城主大人攔下,說是為了他們的安全著想。 高臺上的光有些晃眼,護衛隊揮舞著刀砍向手無寸鐵的可憐人。 城中的“大戶人家”,命心腹在四更前將自家的大門前取下那被燙金絲帶綁著的小金佛,然後放入玉盒子之中,這一切自然沒有人看見。 “爹爹那是什麼?” “昂,小孩子別多問,那是賞燈會時掛在門前的裝飾。” 管家捂著自家兒子的嘴巴,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不敢讓人聽見。 心照不宣的眼神交流之後,大門被關上,好像一切都沒發生過。 街上陸陸續續的多了不少人,他們圍觀著,賞燈會會場的廢墟,灰燼和還未燃盡的灰白的殘料還飄著煙。 深不見底的大坑幾乎覆蓋整個會場,血跡,碎石和沉積的灰塵,赫然呈現在眾人的麵前。 “這裡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的天,這麼大的坑是怎麼出現在這裡的?” “這是昨夜的爆炸炸出來的深坑嗎?” “我記得這裡不是有一個酒樓麼?就這麼沒了?” 人群中竊竊私語。 因為這片深坑,不和雲州城中任何一個人的記憶重合。 沒有人知道答案,那一戰沒有見證者,如果有大概也死在了昨夜的餘波之中了吧。 凡人該用怎樣的想象力去填補昨夜的空白啊。 雲州城的老丞相,隻知道這一戰,黑三下落不明,沒能赴約。 至於什麼約,隻有他和黑三知道吧。 城主大人站在閣樓上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目光卻是投向了丞相府。 丞相府的閣樓上,老丞相將手中的酒隨手灑了下去,像是在祭奠著什麼。 他的目光看向了城主府的方向。 “大人,該用膳了。” “知道了,下去吧。” 他們的對話很簡短,很符合青衫中年人對於丞相雷厲風行的印象。 “昨夜,到底發生了什麼呢?” 雲州城主和老丞相想著。 隻可惜沒有人能給他們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