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夜(1 / 1)

夜色再度降臨,喧鬧的夜宴也隨之結束,一陣陣推杯換盞之後,滿是疲意的酒客也陸陸續續的離開了。   人群散盡之後,隻有幾個人留在了原地,不多不少,一男一女。   微醺的少女,口中還帶著醉人的酒氣,這次宴會破天荒的她喝了不少淡酒,此時酒意正濃,天真無邪的小臉上被一抹醉人的酡紅籠罩,像是天邊的晚霞一樣惹人憐愛。   “離舍。”   少女嘴中還嘟囔著那個模糊的名字,一遍一遍輕輕的呼喚著,不知是醉了,還是無心的呼喚。   “你到底喜不喜歡我啊。”   少女展顏一笑,醉意朦朧的看著眼前的少年,瞇著眼睛卻遮不住她心底的笑意。   冷風起,少女下意識的縮了縮身子,少年這才意識到,二人因為送別酒客還在外麵,下人收拾好殘局後也陸陸續續退下了,隻剩下他們兩個了。   一個是酒宴的主人,一個是被特邀來的賓客。   少年將長衫披在了少女的身上,醉醺醺的少女想要抱住名為“離舍”少年,卻撲了一個空,趔趄了一下。少年一個快步上前扶正了險些摔倒的少女。略帶歉意的扶住少女,小心翼翼的將她攙扶回了背後的庭院。   背後的大門應聲關閉,再無半點燈光露出。   離舍將少女抱到床上,為她脫去鞋子,少女瞇著眼睛輕輕的摟住了離舍的脖子,氣吐如蘭,清甜的酒香混雜著少女閨房的芬香,這足以讓一個正常人血脈噴張的畫麵卻絲毫沒有影響到離舍的理智。   他不喜飲酒,隻喜歡清茶,所以他是席間唯一不會醉的人,捧著一杯香茗看著席間酒客推杯換盞,仿佛這一切喧鬧都與他無關,哪怕這一切都是少女精心為他準備的。   包括這席間唯一的一壺茶,他知道那也是少女的手筆,但也僅此而已。   離舍輕輕的將少女的手臂放進被子裡,為其拉上被子後,趁著少女的囈語還未停歇,輕輕的關上的房門。   少女門前的欄桿上,門前是一池搖曳生姿的蓮花,月光灑在蓮池之上,離舍就那麼沉默的靠在欄桿上,像是一座石刻,除了呼吸之外,再無其他的聲響。   第二日。   少女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映入眼簾的卻是熟悉的房間和熟悉的味道,那是她的閨房。   聽到她醒來的聲響後,兩個小丫鬟端著清水來伺候她梳洗了。   少女跨過門檻,除了有些耀眼的陽光外,她沒看見任何她想要見到的任何東西。   離舍走了。   “離公子什麼時候走的?”   “奴婢也不知,不過奴婢昨夜起來時便看見離公子在小姐的門前了。”   “你是說離公子就那麼守了一夜麼?”   “嗯,早些時候,離公子離開前吩咐我們煮些稀粥等小姐醒來時再送過來,還提醒我們務必要清淡一些。小姐醒了,我們馬上提醒膳房的人送過來。”   少女看了一眼身上皺皺巴巴的衣服,卻也能猜出了昨夜裡的事。   離府。   “大人回來了。快去準備早膳。”離府的管家是一個性格和善,心思細膩的小老頭,看著歸來的離舍,緊忙招呼著下人去準備早膳。   至於醒酒湯?離府上下都知道,自家大人是從來都是滴酒不沾的,又何來醉酒一說?所以事先知曉了離舍去了酒宴,也沒有人會去備著醒酒湯的。   “若是,莫家的人來尋我,便告訴他們我在休息就好,若是無人那便更好。若是三個時辰後,我還未醒來便將我喚起就好。”   “大人,那這膳房的菜可要給您送過去?”管家看著眼底有著些許血絲的離舍,試探著問。   “不必了,待我醒來時再做一份就好,剩下的你分給下人們便好。”   一夜未合眼的離舍,隻覺得眼皮越來越沉,深深的疲憊感如潮水一般包裹住了他,讓他再也無力抵抗,直到眼前被黑暗所籠罩,隱隱約約間聽到的話語也無法將他喚醒,他也無心去理會那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他現在隻想沉沉的睡上一覺。   毫無意外的他做了一個夢。   夢中他閉著眼睛,躺在一葉小舟上,在河水的流淌聲中無依無靠的漂泊著,沒有飛鳥從天邊劃過,沒有白雲慢悠悠的在天上挪動。   直到似乎在他的頭頂上多了一隻喋喋不休的小鳥。不過他也不想伸手將他趕走,就像以前他對待每一個落在自己窗前的小鳥一樣。而他也習慣了有這樣一個不知來歷的小鳥出現在自己的夢裡,一切一如往常。   直到一滴雨落在他的指尖,直到一滴雨滴在他的額前,直到一縷風拂過他的麵龐。似乎是要有雨了,他伸手想要去接住一滴雨,卻撲了一空,因為他的眼前多了一把油紙傘,將雨擋在了外麵,雨滴就那麼輕輕敲打在傘麵上,順著傘骨滴滴答答的落在河麵上,至於他的小船上,卻是沒能留住一滴雨。   原本開闊的視野,這下隻剩下半麵油紙傘的傘麵了。   他倒也不在乎,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油紙傘上似乎有什麼圖案還有一行小字,他想費力睜開眼睛去看清,想了想卻依舊悠閑地的閉著眼睛,因為他也知道在夢中刻意的想要看清什麼,都是徒勞的隻會打破原本祥和的夢境。甚至會因為這樣一個無聊的舉動而從夢中醒來。   這一次,他不知道的事情還有很多,比如這條河的流向,比如船的視野之外是什麼,是一座桃花林?是一座小小的古城,還是旁的事物。   這都是無關緊要的事情。   都不值得他抬頭去看一眼,隻要水聲還是緩緩的就好,直到雨停了就好。   輕輕的呼喊聲,從四麵八方飄來,不過並不是那位和藹的小老頭,或是那個活潑可愛,古靈精怪的小姑娘。可那呼喊聲就是那麼真切的出現了。   他們喊的也不是名為“離舍”的名字,而是那些模糊的語調或是歌謠,悠揚悅耳但是越來越遠,直到消失不見。   他依舊沒有起身,哪怕那歌謠很是真切也是如此,就像是努力去睜開眼睛會醒來一樣,他怕努力去聽這聲音的源頭也會莫名其妙的醒來一樣。又或者他怕聽清了那呼喊的聲音會突然變成那個和善管家的聲音。   直到夜色降臨,直到那一片晚霞滿天散作一縷孤獨的雲煙在小船的天空裡飄散消失不見。   夢如此這般漫長,也是超出了他的預計,可這畢竟是夢罷了,漫長與否或許盡頭也不過是一個小老頭的呼喊罷了。可既然這聲呼喚還未響起,他也不願醒來。   畢竟這種悠閑的日子並不多。   以前是,現在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