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雙生(1 / 1)

每當麵臨選擇的時,人們往往習慣於去神龕寺廟之中,麵對那些老神在在的主持法師們,口中那些模棱兩可的話,希望於仙魔降下那冥冥之中的指引。   就像是那時的雲軒,他的命運隨著那日起風時滿天的紙錢,隨風而起,直到扶搖直上到高不可攀,從最初的生澀懵懂到後來的如魚得水,什麼時候可以施以威嚴,什麼時候需要給人如沐春風的笑容,這期間的轉換他開始越來越熟練。   或許是起於微末,他學會了那些含著金湯匙長大的人所不知曉的角度處理事情,他關心京城的百姓,盡管在原本的印象裡,京城的百姓或許比那些州府城縣的要高貴許多,但細細想來都不過隻是仰人鼻息罷了,可自己原本不也是其中之一麼?   雲軒將黃色符紙包裹的竹簽捏在手上,踉踉蹌蹌的走出了那間破敗不堪的小廟,隻有衣角的血跡顯得有些紮眼,不過那並不是他的血,也許一日過後,也許兩日過後,更糟糕的結果或許是再也不會有人路過那裡。   舉目破敗的寺廟,彌漫著塵土與香火的味道,雲軒倒是熟悉的很,就像早些時候做法事的隊伍拖得很長,頌念著佛經和超度亡魂的念詞的主持捧著香火在街上走過,就好像木盒之中的少爺真的會升天一樣。   他廢了好大的力氣才在角落裡翻找出那個破破爛爛的盒子,上麵的灰塵清清楚楚的印下了他的指紋,觸感和剛剛踏進寺廟時軟軟的塵土那般,木簽上的刻文填滿了灰塵如今看來倒是有些模糊不清了,但是還是可以依稀的看見上,中,下,或者是吉,中,兇,什麼的字跡。   找了許久才發現佛像腳下的凸起就是那個小小的蒲團,盡管糟爛不堪但還算完整,甚至隻有幾根稻草刺破了布袋鉆了出來,對比上麵的連漆都被掛掉的佛像還是要好的多。   這讓他想起了那幾日在街頭老乞丐嘴裡聽到的幾句打油詩。   “三清隻需泥土身,佛祖卻要黃金鍍。亂世菩薩不問世,老道背劍救蒼生。盛世佛門臨香客,道門歸隱山林間。”   這是較為明顯的尊道貶佛的打油詩。   除了泥捏的佛像和那些無處不在的草芥在佛像破碎的地方鉆出來以外,很難想象這座大佛經歷了什麼,不過很顯然,至少在建造的時候,估計刷的確實是金漆就是了,不然也不至於整個佛像都被扒了一層皮,想來金光閃閃,寶相莊嚴的大佛在修建時也是廢了不少的財力物力了吧。   可現在除了在佛像眼眶之中的幾棵隨風飄揚的綠草之外也沒什麼別的顏色了,至少也算是有幾分生氣就是了。   木簽,蒲團,佛像,好像還缺少了些什麼。   雲軒站在原地想著到底缺少了什麼,苦苦思索一番才突然想起。   香火。   走過寺廟正廳,眼中反而是更為破敗的院墻,沒怎麼費力氣他就找到了這間寺廟的庫房,滑稽的是上麵還掛著一個生銹的鐵鎖,雲軒下意識的伸手去抓。   “哢嚓。”   雲軒看著手上的生銹的鐵鎖幾乎糟爛的鎖芯,搖了搖頭,而後隨手將那爛鎖丟在了一旁,那鎖咕嚕了幾圈滾到了瘋長的草叢裡,消失不見。   兩扇門平平整整的拍在了地上,飛起的煙塵差點把他嗆死,揮著袖子驅散煙塵,存放香火的木箱安安靜靜的躺在那裡,雲軒挑了幾根還算完整的像抽了出來,撿起地上的火折子原路返回。   索性這香火並沒有受潮,碎裂成兩半的香爐也還算勉強能用,至少還能讓這幾根香立在那裡,眼見著火折子的火苗熄滅,香火的煙霧和那種獨特味道很快覆蓋了破敗的氣息。   至於那佛號,雲軒瞥了一眼角落裡的一把枯骨,無奈的嘆了一口氣,生澀的讀了一章《往送經》,也覺得無趣。   跪在蒲團前,雲軒閉上眼睛,努力讓自己進入狀態,想象眼前是人聲鼎沸,香火興旺的寺廟前,來往的人許願,還願,求簽,求子,求財。   隨後捧起了那滿是灰塵的木簽盒。   沙沙作響的木盒隨著他的搖動,帶上了幾分莫名的意味。   破敗的的古廟,破破爛爛的佛像,滿是灰塵的蒲團和一個跪在佛像前衣衫講究的年輕人,有種說不清的詭異。   逃亡了許久的韓衣早已經是滿身傷痕,乾練修身的夜行衣碎成了布條一般,暗紅的血跡和傷口處滲出的鮮血,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很難想象支撐著他來到這裡的執念是什麼。   韓衣的視線幾乎被血跡覆蓋,隻能依稀看見這座破廟之中的的確確有一個人跪在佛像前。   韓衣的手勁很大,幾乎要把雲軒的衣袖扯下來。   “將這令牌和這封信送到京城之中千織坊的青衣姑娘手上。”   雲軒麵無表情的在韓衣手上接過書信和令牌,將韓衣的血衣扔進了麵前的火盆裡。   很不巧就在他要把木簽搖出來的那一刻,韓衣幾乎要把他撞翻了,木簽也毫無意外的散落了一地,木盒和木簽被摔得七零八落,本就腐朽的木簽和木盒索性摔了個一分兩半。   隻有一枚完好無損,他也沒有心思再去庫房找尋什麼簽盒了,這就是冥冥之中的指引麼?   可這指引卻是個死人送來的,他想起自己初進京城時門口的算命的對他說自己會遇見什麼“貴人”,他本以為會是自己的考官什麼的,想來這“貴人”就是他不成?   火折子跌落在木料之中,連帶著血衣和那個不知名的“貴人”一並焚毀,雲軒將手中的木簽攥緊了,走出了那間破廟,那個“貴人”受了那麼重的傷還能來到這裡,倒是很令人意外,因為在他看來他身上的傷,都足夠仵作定個亂刀砍死,流血而亡的死因了。   至於那個令牌還有的幾分溫熱也一並散盡了,它原本在貼近“貴人”心口的部位貼身存放的,那書信也是如此,不過竟然沒粘上多少血跡。   “千織坊。”   明日還是去走一趟吧。   雲軒這樣想著,身後的火光逐漸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