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有些陰沉,山林間,準準看著一棵老樹的“年輪”,反應過來,又提著水壺,想去和友人匯合…… “幫幫我,求你幫幫我……”,聲音越來越近。 準準撥開樹叢一看,是一個容貌清秀卻滿身傷痕的年輕人,他捂著胸口露出難以忍受的痛苦表情。 “他們抓我去‘試藥’,我不答應便千方百計折磨我……” “試藥?”聽見這兩個字,準準心下一驚,難道和遊戲裡的“反派基地”——“青玉壇”有關?來不及想事有蹊蹺,準準豎起指尖,想要輸送點靈氣給麵前受傷的人,隻見那人神色漸漸平靜下來,又突然恐懼地瞪大了雙眼。 準準反應過來,急忙收回法術想要回頭,卻被什麼力道點住了穴道,不能動彈,很快,一把鋒利的匕首抵住了脖子,匕首上反映出男人兇惡又深沉的眼睛,準準反抗不能。 一道炫光升起,二人消失不見。 ——準準發現自己落在地上,下巴下依舊抵著那把尖利的匕首,看見不遠處正有一處法陣,身著綠白衣裳的青玉壇弟子圍困著屠蘇、襄鈴、蘭生三人,那些弟子模樣可怖,紅著眼似失了心智,一陣紅光震懾,圍著的青玉壇弟子便通通倒下,四仰八叉,不復規整。 屠蘇等人看起來有些受困、桎梏的模樣,隻見倒下的人中又慢慢起身一半受傷較輕的,圍成規整的圓陣,三人有些愕然,又起身打算全力以赴。 “百裡屠蘇,不要妄自抵抗了!你們看看這裡?”雷嚴說道。 百裡屠蘇望眼看去,看見了被挾持的準準和一個留著短須,眼睛黑邃、頭戴青玉壇高階發冠的中年男子,鬢邊有著幾縷不太相稱的白發。 “快放了準準,你個不講德行的卑鄙小人!”蘭生大聲嗬道。 “準準”,襄鈴小聲又著急地叫道,看向屠蘇,“是上次琴川邊遇到的大壞蛋!” 眼看失控的青玉壇弟子逼近,百裡屠蘇仗劍起身,劍光一震便驅退麵前的人,那人又再爬起。 “要殺便殺!”準準嗬道。 “是要反抗嗎?姑娘,雷嚴本無心傷你”,雷嚴看看身前的女子,低頭狡猾地說道,便把刀鋒往後一收,準準脖子上出現一道細細的紅印。 一個“毒人”連忙扇出一道掌風,趁百裡屠蘇分心之際,屠蘇後退一步,又用劍抵向地麵,撐著看向雷嚴,眼裡布滿深紅。 “你我不過萍水相逢,莫要催動煞氣!”準準叫道。 又一個麵目不那麼難看的毒人,舉起劍便要向屠蘇揮去,襄鈴蘭生見勢一擋,卻發現後麵的幾個毒人又相繼撲了上來,兩人對付著毒人,還是有毒人兇惡貪婪地看向百裡屠蘇。 “蘇蘇當心!”準準叫道,屠蘇聞聲迅速站起,神色冷峻,環視著麵前兩個“毒人”,劍光逼迫,毒人吐著氣息不敢靠近,躍躍欲試。 “若想催動煞氣,或一做反抗,這姑娘馬上變為刀下亡魂!”雷嚴無恥地要挾道。 隻見一個毒人旋轉撒手一道“掌風”,百裡屠蘇吐出一口鮮血,緊接著又一個毒人揮著劍一陣劍光,屠蘇飛身一躲卻劃破一邊臉頰。 “哈哈哈哈……果然還是在意的,爾等小輩,今日便要你們受盡折磨死在這裡”,雷嚴的笑聲狠厲又變態的冰冷。 準準看見百裡屠蘇的模樣,雙眼睜大,朱唇顫抖,眉目鎖不住紅意和淚光——發覺自己身子已能動彈,看看屠蘇,腦袋裡飛快轉過好多回憶,雖是不舍,但萬萬不可讓蘇蘇因自己再受傷害。 “若是自己給他帶來了傷害和苦難,那寧願自己孤苦殘喘一世!”準準顫抖著身子,嘴中吐出兩字“珍重”!閉眼便要將脖子撞往刀鋒處,隻聽身後男子暴怒道,“想死?!” 雷嚴一把掐住準準的脖子,準準對上屠蘇的眼睛,那雙眼睛布滿了紅色卻極力壓製內在的兇煞,嘴角淌著一條血跡,又在被毒人揮打一拳後吐出一口鮮血。 準準咬緊了牙,被掐住的脖子隨著雷嚴越發濃重的殺意更加吃痛,快要喘不過氣。 “絕望,並不是拚盡全力做不成自己想做的事,而是知道世界上再也沒有一件自己想要做的事。是由始至終,知道自身平凡,還一直以為是受到上天眷顧幸運的樂天派,後來明白自己的人生切切實實是一場悲劇。是知道已經明白太多,單純不起來…卻還心懷希冀,是心裡鬱疾無法排遣,是最簡單對待沒有負擔的人和朋友一個個離開,是明明心如死灰還想著去擁抱去承擔。” 準準恨這種絕望和無力,一種熟悉的感覺升起,像見到21世紀自己病重時期如何摸爬滾打,苦苦煎熬……記起討厭的世界、討厭的人和事的誘因…… 看見百裡屠蘇避退幾個回合已有些吃力,準準眼中蒙上一絲決絕。 “啊!”雷嚴被身前升起的紫光狠狠擊退,捂著胸口癱倒扶在一旁枯木上,隻見準準飛快的瞬移,身子便到了麵前,不大的手掌一把捏住雷嚴的脖子便將人提了起來,隨著雷嚴受製,圍攻屠蘇三人的青玉壇弟子忽然僵在原地,無氣無力。 準準手上的青筋暴起,臉色蒼白,衣袖邊透露著陣陣深紅的煙瘴,不一會兒又若隱若現,目光殘忍狠決。準準略歪歪頭,嘴角揚起一絲怪誕的笑,又隨著尖利的目光更加猙獰,便要將手用力。 雷嚴被掐住漲紅了臉,看著麵前笑著的人,她眼中有無盡的殘忍和貪婪,發不出聲的雷嚴吃力地拱起手做出“求饒”的模樣。 李準準此刻怎麼可能放手,像捏碎那些一直困擾自己的陰霾一樣,隻要再用力,自己將會獲得更大的“快活”! ——“當我知道我確實失去了那種隨心所欲,暢所欲言,詞能達意的能力的時候,我有幾分鐘確實恨不得殺了我自己。一邊向往著瀟灑自在,一邊心細如發,一邊安慰和旋,謾罵世事,步步為營,也活得步步驚心,”一個女子的聲音在準準腦海響起。她看見陰暗的小床鋪,女子抽泣著哭濕了一床被子;看見女孩抱著去世寵物屍體的盒子走在夜晚落雨的街道;看見與家人的爭吵,看見自己在21世紀可笑地應對盤旋;看見在醫院崩潰哭喊的男孩和那無力偷偷抹下一滴淚的貧窮的母親;小狗追跑著主人疾馳的車無果,隻幾天便瘦骨嶙峋;看見討厭嘴臉的人議論後又做作刻意的樣子,看見作惡者背後慶幸“死裡逃生”的笑容——看見好多最為平凡和轟動的時刻的交織,好像馬上看見空蕩的地獄和魔鬼的人間…… 準準臉上閃過幾分不堪和無措,使勁搖搖頭回過神,盯著麵前人的眼睛更加布滿了猩紅,“那就殺!”,準準叫道,咬著牙怒氣更加便要手指用力。 “準準快住手!” 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準準抬頭看去,百裡屠蘇捂著胸口,一旁難以置信的襄鈴和蘭生也精疲力盡地將手支在地上,隻開不了口,也是擔憂。 準準眼中閃過一絲無措,隻是失語。再看向那少年眉眼清明——眉間一點紅色隱隱若現,他撐著身子正向自己走過來,一襲紅衣卻如初識春水,溫柔清涼。 身邊瘴氣平復幾分,準準皺緊眉,看向雷嚴——鬆手用力一揮,隻見那人被推向遠處伴著一聲痛苦的叫聲成煙成灰。 蘭生和襄鈴見身後的青玉壇弟子也一同化煙,成為不同的靈物,忙運氣調息起來。 李準準後退幾步,聽得蘭生叫起“屠蘇”的聲音,自覺身體無力,在身後人的著急叫聲中,覺得內心作痛,仰頭“噗”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 目光渙散,望著青色的天空昏昏沉沉,正浮過兩片白雲,山風吹來幾片粉白帶血的落花……終無力地倒在地上。吃力地歪過頭往不遠處看去,見到倒地的屠蘇,眼中終於聚光,神色滿是擔憂,嘴角流出一絲殘血,想要伸起的手指沉沉落下,便徹底失去意識。 再次醒來,是在白帝城的房間。 準準看向坐在黃梨木桌旁打瞌睡的襄鈴,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又忙起身。 “蘇蘇!?大家可都還好?” 襄鈴起身,橙紅、嬌小的身影行至床前。 “屠蘇哥哥在他的房間,蘭生在照顧他……唉,準準!” 準準沖出房門,轉過廊腳,見屠蘇房門開著—— 蘭生叉腰站在床前,屠蘇穿著白紅色裡衣,坐靠在床頭,臉色有些蒼白。 “蘇蘇……” 李準準站在門口,對向百裡屠蘇的臉,淡淡地吐出名字卻沒有聲音,見屠蘇無恙,又隻是微笑…… 忽看向自己光著的腳,又不好意思的慌忙轉頭,提著裙子跑回了自己的房間。 四人於白帝城休息幾日。 “蘇蘇,這個送給你!”準準從手中拿出那“念蘇絳”,屠蘇看見那熟悉的模樣,紫銅色的宮絳,又隻像木頭般呆住…… “這是我自己做的,不太好看,這個珠子,有安撫平息煞氣之效……就……就當謝謝你救我!” 屠蘇接過,見準準將頭扭向一邊。 李準準又道:“蘇蘇,可不可以答應我一件事!” “何事……” 百裡屠蘇看見準準神色微凝,又清楚聽到她的話。 “即使到最後一刻,但凡有一點希望,都不要輕易想著犧牲自己,成全大道……或許有更好的方式,我……不希望蘇蘇……蘇蘇能不能答應我?” 屠蘇聽到準準要說的話竟是這個,又看見她支吾關切的樣子,隻道:“我答應你”。 準準看見屠蘇,平靜而認真的模樣,微微一笑,心中舒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