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天墉城回來，二人一直無話。準準跟在屠蘇身後，感受到屠蘇冷颼颼的氣息，就又縮起身子，嘟著嘴，像個做錯事般的孩子，隻小心翼翼跟在後頭。 　　終於回到“桃花穀”，不妨一個踉蹌，踩著一塊灰石頭便重重撞向屠蘇後側… 　　百裡屠蘇敏銳側身，忙扶起準準，慌側過頭，隻又轉身，兩人停在院門前… 　　“蘇蘇，對不起…” 　　準準開口，看向屠蘇冷冰冰的身影。 　　頓了幾會兒，屠蘇轉身。 　　“為何擅作主張？私用轉靈石，會對你的身體造成什麼損傷，你知不知道！為何總要沖動地想要以一人之力，應對危機？” 　　準準看見屠蘇的樣子，沒想到他會因為自己的“自作主張”氣成這般，自己也心下一慌，隻滾落眼淚。 　　聲音哽咽，對向那冷峻好看的臉，那樣熟悉，此刻又讓準準那樣陌生… 　　“21世紀或是這裡，很多時候，生死我早已不在乎。可是如今，我想和我麵前之人，渡越生死！”準準抬眸堅定。 　　屠蘇眼眸微垂，看著情緒激動，眼淚不止的準準，隻覺心裡又痛又亂，指尖無措…一把將準準擁在懷裡，才平復語調，道：“對不起，我……” 　　“我不會說話…可是，準準，我對你和你對我是一樣的…” 　　準準聽得見屠蘇的心跳，感受到那藥草的清香，又覺得心安，慢慢喘勻了氣息，停止哽咽，也安靜著伸手去撫住屠蘇後背… 　　“江都第一次見你，我就覺得…之後，臨安，還有其他各處…除了怕焚寂煞氣，還有那種奇怪的感覺，不由自主的被牽引，似乎難以控製自己…” 　　“嗯？……”準準低聲反應，想讓屠蘇繼續說下去。 　　“我怕，所以往往推開你…” 　　“那……蘇蘇也像我喜歡你一樣喜歡我？”準準小聲道，眼有光亮，又往屠蘇懷裡鉆了點，笑意甜甜。 　　“嗯！”屠蘇點頭，右手微微繞過那苗銀短簪，輕輕抱過準準的頭，又輕輕嘆氣，“我…我很悶，也不會說話…但，準準，以後斷不可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我們已是夫妻，以後有什麼，要告訴我…” 　　準準閉眼，點頭微笑，又看向屠蘇，破涕為笑：“都聽夫君的…” 　　二人手牽手踏過籬笆小院，來至裡屋… 　　屠蘇將一塊古紋雙蝶玉扣放在高高的木櫃上頭，男子的身高，可以輕鬆放上去。 　　準準看向桌上那素白桃花紙，上麵寫著“天墉急事，三日未回，妻可上天墉…屠蘇。” 　　李準準的臉像天邊紅透的雲霞，屠蘇依舊站在木櫃邊，瞥過一眼，見準準將信箋輕輕作折疊，又放在小小的手心。 　　屠蘇扭頭輕笑，又聽見女子的腳步在屋裡輕快的跳來跳去… 　　——從夢魘中驚醒過來，坐在門口石階處，準準麵色有些淡白，隻挨著屠蘇才覺得好一些…… 　　“蘇蘇，我不想騙你……轉靈石損耗一部分，我的身子確實有所感應，剛剛夢到21世紀的事……” 　　“可我並不害怕，有什麼，一起麵對就好！隻要有蘇蘇在身邊……” 　　“嗯”，屠蘇攬住準準的右臂緊了些，又輕輕閉上眼睛，“你又對自己做了一件殘忍的事…” 　　“轉靈石該是你的命魄所托，你卻硬生生剝離一半…”，屠蘇沉目，顫抖的嘆息微弱而壓抑，“讓我抑製煞氣…” 　　“想做的事，是我自己清楚的選擇！蘇蘇不許自責，這樣，我們才能好好的生活……”，準準忙道，又復堅定，“我願意，即便不知道，自己在這邊，是怎樣的存在。但是，如果我最珍貴的東西，能夠幫到蘇蘇…我願意，魂魄相依，追隨於你！” 　　感受到準準的愴然和堅定，屠蘇睜眼，微微一笑，“好……眼下，最要緊的是，你的身子！” 　　“蘇蘇……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會到處找我，還是會如何……” 　　不等屠蘇回答，準準輕笑兩聲，又道：“這種傻問題，在我們那裡，叫做‘’，立旗幟……” 　　“若有一天，世間，再也尋不到你的音容笑貌，百裡屠蘇，便不再是百裡屠蘇……” 　　屠蘇認真的模樣，他的聲音平靜而清晰，卻讓準準心顫…… 　　“想法和以前不一樣了，我希望，即便沒有我，蘇蘇無論在何時、何地，都要照顧好自己！” 　　屠蘇讓準準對向自己，看到準準倉皇閃爍過的眼淚，心裡苦澀。 　　“你在那裡的記憶竟讓你這般，以後我們不要再想那裡的事情了……不是說過，我就是你的藥嗎？” 　　少俠不會哄人，準準卻心裡溫暖，微微一笑，聽見那院內“茶小乖”靈獸冒出聲音——“百裡少俠達成成就，情話少年！” 　　屠蘇一道“指風”劈去，驚得那青色“草團小怪”抖落幾片葉子，忙跳到籬笆墻外…… 　　又看準準明媚一笑，微微精神道：“嗯！都聽蘇蘇的，我呢，還要多吃些好吃的，補充精神……” 　　“在21世紀，我通過一些方法，讓自己也置身戲文中，半個時辰或是片刻，也算是和蘇蘇在一起了……” 　　準準想起自己見過的“剪輯”片段，又探起頭，看向落英繽紛的院落……現代技術再強，在那些自創文章或“二次創作”的畫麵裡，要跨越千年、次元——遙遙相望，總是蒼白。未曾像此刻這般，能夠切切實實，看見屠蘇，感受到他，又覺得一切是那麼的不真實…看見院中石桌旁斑斕的光，又浮起一絲淡淡的愁緒。 　　準準：“用了那製造戲文的法子，算是完成我最大的心願了，我也想好了自己的結局，莫非三種。” 　　屠蘇：“什麼打算？” 　　準準：“第一種，就是在我那邊的桃花穀，真正歸隱，不問世事，但這可能很難——” 　　“第二種……” 　　準準淡淡垂眸，隻慢慢起身，向前兩步，眼中有一絲哀傷，又平靜道：“就是選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在我病情沒那麼反復和感覺良好、舒心的時候，了結自己……” 　　屠蘇似有觸動，又看見準準目光平靜，仿佛雲淡風輕。 　　“不可輕易言死！”屠蘇嚴厲道。 　　“我知道，我不認為那是在逃避，逃避生活……那個時代，像我那種病的人不少，往往不得善終，來不及辨清黑白，就因種種原因，無法自己選擇…我那樣想，是想——自己在可以的時候，能夠自己選擇，也是舒心……” 　　屠蘇看見院內的落花，眼中也有了一絲變化，隻將懷中人攬得緊些，找書苑 www.zhａoshuyuａn.com 又輕聲問道：“那第三種呢？” 　　準準起身，吐出一口氣息，又清晰道：“第三種，就更加無趣……就是在桃花穀‘假隱’般，隻能是個臨時的港灣，還是要受俗事牽掛。或許聽從家人的主張，結婚生子。病也不指望好，斷斷續續，茍延殘喘……因為小事、大事，在忙碌中，渾渾噩噩……” 　　屠蘇看見準準向前幾步，淡漠的青色背影又是那樣“堅強”，起身，隻是靜靜地看著。 　　“那……我給你第四種法子……”，屠蘇平靜道，柔目閃爍。 　　“第四種？”準準細眉微抬，隻是搖頭，“怎麼會有第四種…” 　　忽聞阿翔鳴叫起來，二人走到籬笆外，看得是天墉城弟子——華巖。 　　“弟子華巖見過屠蘇師兄……” 　　華巖遞過捧盒，道：“紫胤真人命弟子帶給準準姑娘的靈物——團鈴雙蝶聚靈鎖，望助姑娘恢復靈氣……” 　　屠蘇垂眸，二人接過那物，準準又見屠蘇問道：“師尊他……” 　　華巖：“紫胤真人已退執劍長老之位，雲遊四海……” 　　華巖走後，屠蘇若有所思。 　　準準拉過屠蘇的手，問道：“蘇蘇，師尊去哪裡了？” 　　屠蘇：“師尊好劍如癡，雲遊之際，必會尋覓天下名劍……” 　　準準微笑，想到什麼，又道：“告訴蘇蘇一件事，在那個故事裡，師尊收服名喚‘紅玉’的劍靈……” 　　準準放下盒子，又雙手合攏，高興道：“我可喜歡紅玉姐了……” 　　屠蘇聽著準準的講述，也舒展開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