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一到，街上四處熱鬧，準準和屠蘇也在從天墉城回到桃花穀的路上…… 　　“這個……還有這個！”準準精神奕奕，從包袱裡掏出一個又一個“物件兒”與貨郎易貨換錢，連街上的新鮮玩意兒都無從顧及…… 　　穿過山林，隱隱看見那籬笆外墻…… 　　“怎麼？剛剛換了東西，就匆匆要回來？”屠蘇問道。 　　準準抿嘴一笑，又道：“今天是初二，過年過節要熱鬧好多天，什麼時候我們再去街上玩……” 　　“正月和吳嬸家吃了飯，烏蒙靈穀給娘親族人上香，又去天墉城探望涵素真人、師兄……”，屠蘇心裡想著，又更加疑惑，隻呆呆道。 　　“不是最怕見涵素真人嗎？芙蕖也不在天墉城，還開開心心的和我一起上昆侖山……” 　　“當然了！新年新氣象嘛……對夫君好是不夠的，我要愛屋及烏……”，準準拉過屠蘇身上的包袱，又抓住他的手臂，就往家走。 　　“百裡夫人！”婦人在籬笆外張望，回頭又高興地走上前來。 　　“吳嬸！”準準上前，見吳嬸抱著東西，就要塞給自己。 　　準準：“這是……” 　　吳嬸：“我的一點點心意，謝謝你們夫婦對我家的接濟和照顧……” 　　準準接過那“炸麻花”和“梨膏糖”，看看屠蘇，又微笑著謝過吳嬸，“那……謝謝吳嬸，我們是鄰居，應該互相幫助、照顧的……” 　　“吳嬸請到屋裡坐……” 　　“不了不了，小孫子還在家等我呢……” 　　目送吳嬸遠去，準準又高興地奔向院子裡。 　　農歷正月初三，暖風吹過山林，霧嵐盡消散…… 　　屠蘇睜開眼睛，見到準準在銅鏡前梳妝，準準回頭，更是將屠蘇“驚”在原處。 　　身著男子衣衫，長發半束，戴著銀白小冠，濃眉杏眼，唇紅齒白，手握折扇，像極了男子模樣…… 　　折扇輕開，看床上的人捂嘴輕笑，準準忙起身道：“小郎君，莫要取笑……” 　　又一把撇開發帶，提起裙擺，跳到床前，意氣滿滿，屠蘇藏笑看過。 　　“來，蘇蘇，你先洗漱……” 　　又跑出房門，聽見不知和阿翔絮絮叨叨說了什麼，再回屋時，屠蘇已洗漱、穿戴整齊…… 　　準準跨過門檻，端著兩碗熱騰騰的麵條，放在桌上，又嗬嗬“手心”…… 　　屠蘇關切道：“冷嗎？作何穿成這樣？” 　　“不冷，燙！”準準看看窗外，似微飄小雪。桃花穀景致氣候不同外界，準準和屠蘇說起，更想和外界一樣，一同“春夏秋冬”，歷經四季…… 　　麵條上裝點著蔥花、肉塊、青菜，湯色濃鬱，味道鮮美。 　　屠蘇：“嗯……好吃……” 　　準準倒好清茶，雙手撐著臉頰，隻看著屠蘇用食，心裡甜蜜而暖和…… 　　“蘇蘇，這是‘壽麵’!祝夫君平安喜樂！” 　　“壽麵？”屠蘇微怔。 　　“嗯！蘇蘇的生辰，我以前就推測過，屠蘇草生長，應是正月……”，準準拍拍腦袋，“總之，應該差不多……以後，我們都這天，一起過生辰！” 　　“今天是你的生辰？！”屠蘇抬起頭，目光發亮，那樣溫柔的笑問。 　　“不是……是‘我們’的生辰！我還準備了好多活動，蘇蘇今天要聽我的！”準準神采奕奕，見屠蘇那樣手足無措，又是一笑。 　　“都好！”屠蘇微笑，又繼續用食，準準眼睛轉動，三五下吃完了自己小碗的水引，喝過清茶。 　　“我的一切，你果然都知道…”，屠蘇頓頓道，低頭無奈，露出好看的弧度。 　　準準聞言，隻是撅嘴，“嗯……還有很多，不知道的…” 　　眨眼明快，準準羞赧一笑，又隻是噙住笑意，“不知道…蘇蘇…這麼好看，還有…眼神是這樣的…還有這麼高…武力高強，還不知道蘇蘇會…”，忽見屠蘇抬頭，目光相對，又在心裡暈過一陣旖旎，“還有…不知道，我會這麼喜歡你…” 　　屠蘇一笑，眼中動容，隻伸手抓過準準的手，輕輕低下頭，溫柔閉目，將準準的手放在頰邊，“我也不知道…不知道的太多，你會來到我身邊，太好。” 　　良久，二人無話，準準含笑眨眼，又看見從支摘窗落下一束溫暖的晨輝… 　　走到院中，喂食過阿翔，屠蘇站在石桌旁，看天色放晴，和煦溫暖。 　　“嘿唉！” 　　一銀色寶劍刺來，屠蘇隻一躲，準準忙停住腳，隻快沖到那老樹乾前…… 　　屠蘇一把拉住，回過神來，懷中之人又羞又氣，隻輕輕推開屠蘇，說道：“不算，蘇蘇！我們好好比試一下……” 　　“無需比試了！”屠蘇淡淡道，見準準又舉起那銀色寶劍，屠蘇又微微一笑，走到準準身旁。 　　“我教你上次的劍法下篇，這位公子，可有心思？”屠蘇低下頭，聲音溫柔而清晰。 　　準準明媚一笑，二人一劍，在院中瀟瀟灑灑，又柔美飄逸…… 　　“還有今天的”，將支摘窗支起，準準又在矮桌上，攤開書本，查閱著那幾個“繁體字”。 　　李準準指著書頁上麵的字，自語道：“夔牛的夔字，我早就認得……” 　　“這處，上次已經熟記，先休息一會兒”，屠蘇接過準準手中的書頁，又提起筆桿，似要描寫，“我再找一些，慢慢再記……” 　　“嗯！”準準趴在桌上，擺弄桌上的物件，陽光照在桌麵，苗銀飾件、泥人、竹葉、花枝……閃閃發光。 　　少女雙腳輕晃，目光微倦，屠蘇認真和安靜的臉，也是那樣好看而發亮。 　　“一會兒出去，穿得厚實些，當心著涼……”屠蘇漫漫道，又用筆圈畫幾個常用的“字”…… 　　“嗯，我正想換衣服呢……總歸方便點。”準準從櫃中選出一淡色柔絹衣裙，又穿上淺粉小襖，在腰間係起鈴鐺腰縛，一邊係起腕帶一邊朝銅鏡邊走去…… 　　簡單換上淡妝，笑著點上粉色唇脂，又挑了一副簡單的水晶耳鐺戴上。將長發梳理，簡單的發髻，又將餘發全數收起，辮作辮子，扣上一如意扁方壓發簪，在左側發間扣上素日常戴的苗銀流蘇簪一枚…… 　　“我好了！” 　　準準站起身來，屠蘇眼中溫和，頷首一笑，低聲道：“和平時不太一樣……也很好看！” 　　準準蹦跳著，又拉過屠蘇的手，向鳥架旁搞怪的“嚶啾”兩聲，阿翔飛下，和二人一起出了籬笆…… 　　紫瑤鎮長街，街上熱鬧非凡，張燈結彩。 　　將前些天換得的銀錢分發給一些需要接濟的窮苦百姓，屠蘇夫婦又轉過長巷…… 　　捧起“虎頭糕點”咬了一口，又看向屠蘇，指著那彩燈處，開心跑去。 　　“剛剛那燈，和家裡一樣……”，準準嘀咕，又拉過屠蘇的手，東張西望—— 　　停留在一首飾攤前，看著琳瑯滿目的首飾，準準又覺無趣，隻想去一邊找找其他好玩的東西。 　　“今天是生辰，素日不是最愛耳飾嗎？可有喜歡的？”屠蘇輕聲問道。 　　準準明白過來，怪不得站在這飾品攤前……想到自己收集的“耳飾”，已經塞滿了小盒，又看看木木的屠蘇，又忍不住笑意，隻拉著屠蘇走開。 　　“我有給蘇蘇和自己準備生辰禮物的，一會兒，回家就知道了！” 　　屠蘇見準準狡黠的笑，賣著關子的樣子，又搖頭微笑。 　　湊到人堆的準準忙向屠蘇招手——“蘇蘇快來！” 　　屠蘇上前，看著攤販擺在地下的物件兒，和圍觀的百姓，一時不知情狀。 　　“套圈圈，我最明白了！”準準付過銀錢，三下五除二接過一把“木圈子”，穿著灰色大襖的老板用長桿勾起地上的木圈…… 　　屠蘇看那些遺憾、抱怨、欣喜的百姓，又看那地上的瓷器、玉器、釵環、吃食，有些明白“操作規則”…… 　　“我想要那個！”準準高興地指著一個翠綠色的“飛鳥羅珮”，又湊到屠蘇身邊，小聲道：“我們套到幾個就走，別讓老板收不了攤……” 　　“啊？”屠蘇疑惑，又見準準丟出一個圈圈，隻挨在那翠綠色的飛鳥佩飾邊上…… 　　“唉！”，不光準準，周圍的百姓也嘆氣。 　　“再來一回！”準準瞄準，一個圈圈落下，終於不偏不倚地落在那物件上，準準跳起得意拍手。 　　老板拿起長桿，用掛鉤勾起圈圈，撿起物件，準準接過，笑著塞到屠蘇懷前的衣包，又見老板放上新的‘玩意兒’。 　　“蘇蘇，正好家裡缺個盤子，那個！”準準指著一五色瓷質錦盤，又將剩下的圈子套到屠蘇手邊，開心而期待地眨眨眼。 　　屠蘇接過，又看到那五色磁盤，取下一個圈子，輕輕一“擲”，果然“百分百命中”！ 　　準準和吆喝歡呼的人群一起也開心地拍起手來，又看屠蘇微紅著臉，有些無措…… 　　“那個那個……” 　　準準踮起腳，指向一紫綾子布匹，見老板上前吆喝道：“姑娘有眼力！各位客觀，這‘紫綾子雲紋如意錦布’可是上好，因為體積較大，套中中間那銀色小戒，便可拿走！” 　　老板看了那帶“鳥”夫婦一眼，又看群眾“眾說紛紜”、躍躍欲試，得意地又坐在搖椅上，點起了煙管。 　　“這個？”屠蘇看看準準問道，見準準點頭。 　　又一個圈子飛過，在那攤物末端，不偏不倚的圈上了那銀色“戒指”，人群中歡呼聲更大，屠蘇環顧著又低頭…… 　　老板跳起，難以置信地看看那“帶鳥”夫婦，又撅起嘴，取過那紫綾子錦布…… 　　“這位大哥哥好厲害！”一戴著小氈帽的男童擠到前麵，對自己的母親說道。 　　準準接過老板遞來的布匹，又將剩下的圈取下，遞給那小孩兒，道：“小弟弟，剩下的圈，你玩玩兒……” 　　攬住屠蘇手臂，又高高興興地離開，隻聽見老板吆喝著“童叟無欺啊！大家都來玩玩兒！” 　　在茶攤坐下，又整理著“戰利品”，準準笑眼彎彎，又蕩過腳尖，將那紫綾子錦布放在胸前，又收在包袱…… 　　“這就是蘇蘇送我的禮物了！” 　　屠蘇看著準準得意、開心的模樣，又輕輕笑道：“就隻要這些嗎？” 　　“那當然，我最好的禮物，就是……”準準跳到屠蘇身邊，雙手輕撫屠蘇的臉，見屠蘇那無措和呆滯的模樣，不禁又笑逐顏開——“就是有蘇蘇這麼好的夫君！” 　　看看路邊行人，又忙鬆下手，又坐到一邊。 　　屠蘇低頭微笑，不過一會兒，二人又在街上，走走看看，準準也嘗試起一些就算21世紀也不曾見過的“新鮮玩意兒”…… 　　回到桃花穀，約莫申時。 　　“蘇蘇，你一定餓了……我一直逛逛吃吃，你都沒吃多少東西……” 　　“無妨……對了，你走了半天，也該累了，怎麼不在外麵吃呢？”屠蘇坐在桌旁，又見準準從櫃邊跳出…… 　　“嘿嘿！今天我們要吃些別的……” 　　來到偏屋，從存物的地下室端出提前“準備”的菜肴…… 　　“市集的鮮果，你先吃——”，準準又將屠蘇按在凳上，才要忙活…… 　　不一會兒，桌上擺滿了菜肴…… 　　“牛肉片兒、獸肉片兒、筍片、豆皮、乾水引、火腿、菌菇、土豆、菠菜……”準準拍拍手，道一聲：“好！” 　　屠蘇坐在桌前，看見桌上那切好準備的菜肴，卻都是生食，用竹條編製的小簍或是精致小碗盛放著。正是迷茫，見準準又踩過木梯，抱出一特殊“物件”…… 　　“蘇蘇！這是‘火鍋’，我最愛吃的東西……聽說白帝城也有火鍋…我這個，應該不太一樣…要吃火鍋，所以今天編了辮子，圖個方便……”，準準摸摸小辮，笑意明快。 　　將遊歷江湖時得來的“長明燈”稍作改造，燃起火焰的小燈作基，又放上那“八卦”形狀的巨型“圓瓷碗”—— 　　“上次江都的瓷器？”屠蘇發問，想起那火鍋由來。 　　準準點頭，又將大碗的“湯料”倒出…… 　　“我改良過的。這邊是我愛吃的‘微辣酸湯鍋’，這邊是‘滋補鍋’，蘇蘇要多吃這邊……天冷，吃火鍋最能強身禦寒，現在等水開……” 　　“蘇蘇，這樣涮食就好！”夾上肉片，又放入特製的“料碟”小碗中，示意屠蘇品嘗…… 　　“怎麼樣？”準準雙目放光，見屠蘇咽下，又舀起小碗“滋補湯鍋”的熱湯，放在一旁，待湯微冷…… 　　“八角、桂皮、豬骨、香茅、甘草……還有一些，蘇蘇要是覺得味道不合適，一定要跟我說……” 　　“…準準，你準備這些，會不會太辛苦了……”，屠蘇接過那溫熱的湯。 　　“一回生，二回熟。其實火鍋，是最簡單的了……第一回做，難免要跟蘇蘇多絮叨一些……” 　　又放入菜食，也喝過一口熱湯…… 　　“我們家鄉，吃火鍋喜歡人多，要是蘇蘇喜歡，下次可以叫上芙蕖、師兄……古代的講究，我也不懂……備上‘公筷’，也是可行……”準準想著，見屠蘇向自己的碗中放入肉片。 　　“多吃點兒……” 　　準準點頭，又打開那棕色小壺，倒入清香的“果酒”。 　　“這個果酒，好喝又能去除吃完火鍋後的味道，夫君嘗嘗……” 　　“嗯……配著這酒，似乎更好吃了！”屠蘇微笑，贊嘆的目中有光。 　　飯後，夜幕已至。 　　準準拉過屠蘇的手，往池邊一走，邊走又叮囑屠蘇“閉上眼睛”…… 　　“好！” 　　屠蘇睜眼，見到草地邊燃起的焰火棒，看到準準明媚的笑臉，一時“晃了神”…… 　　走近一看，那圍成愛心的煙火中間，還放著一形狀特殊的糕點。 　　準準介紹到：“像壽桃一樣的，生日蛋糕……” 　　拉起屠蘇坐到一旁，屠蘇的眸中也映出煙火的亮光，閃爍動人…… 　　“我要唱生日歌！”準準笑道。 　　“生日歌？”屠蘇有些不解，噙著笑不語。 　　“我唱的時候，蘇蘇可以許三個願望，不用告訴任何人，閉上眼睛，心裡默許！唱完後，蘇蘇睜眼，將這些蠟燭吹滅，就是禮成！” 　　屠蘇看著準準眨動的眼睫，看清那糕點上繁體的“蘇準”二字，還用不知什麼“醬料”描畫出一隻“鳥兒”的樣子…… 　　“那你呢？”屠蘇眨眼道。 　　準準微笑，找書苑 www.zhａoshuyuan．com 側過頭，喃喃道：“老天眷顧我，上次在家鄉的生日，三個願望通通實現了！我隻一會再悄悄許一個……” 　　屠蘇微笑點頭，閉上眼睛，聽得那悠揚柔美的歌聲…… 　　準準唱的既不是“祝你生日快樂”的“生日歌，也不是那“恭祝你福壽與天齊”的歌，倒唱起那中文填詞的《桜色舞》…… 　　“誰家的清笛漸響漸遠，響過浮生多少年。誰蛾眉輕斂袖舞流年，誰比肩天涯仗劍。不如就此相忘於塵世間，今夜無風無月星河天懸……” 　　屠蘇腦海中浮現起與準準“初見”、相識種種，聽著溫暖的歌聲，萬般情緒化作嘴角甜甜的笑意…… 　　“好！夫君睜眼！” 　　屠蘇睜眼，看向準準，一齊將那短蠟吹滅…… 　　“恭祝夫君福壽與天齊，平安喜樂！”準準將糕點盛出，遞給屠蘇。 　　又切下一小塊，放到阿翔跟前，聽見那“嚶啾”聲，和屠蘇相視一笑…… 　　屠蘇微笑，又看向準準，雖是笨拙，聽來認真而溫柔，“恭祝娘子身體安康，平安喜樂！” 　　準準眉眼彎彎，又依偎在屠蘇懷中，看著那池塘長出的蓮蓬和飛舞的螢火蟲，燃燒的煙火和遠方星河，迷了眼睛…… 　　伴著蛐蛐窸窣，屠蘇聽見準準呢喃道“因為不想與你相忘於江湖，才唱這歌—唱了就隨風散了，我要時時刻刻和你一起…” 　　屠蘇看見準準抬不起眼皮，看看阿翔跳到那食盤一旁，躡手躡腳，小啄著一些糕點的碎屑，又撲騰開羽毛，再看看懷中的人，淡淡一笑“傻瓜…一定累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