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救濟所的路途很短,似乎隻是一晃神的功夫,花灼就看到了掛在墻上隨風搖擺的金屬門牌。上麵用藍色的墨水漆著幾個單詞。 “拉比救濟所”。 門口的招待員看見愛莉薇爾,語氣熟悉道。 “伍德先生就在裡麵。” “謝謝。” 兩人穿過救濟所來往的工作人員,停在了一扇緊閉的實心木門前,愛莉薇爾上前敲了敲, “是我,愛莉薇爾。” “進來吧。” 木門被從裡打開,花灼跟在愛莉薇爾身後閃進了門內。 不得不說,這種鬼鬼祟祟的感覺讓人有些緊張。她就好像一個偷偷去見情人的不合格丈夫!打住,這是什麼糟糕的比喻。 花灼動作幅度較小地甩了甩腦袋,清空這些荒謬的想法。 這間屋子,或者說是病房更為準確,擺設極其簡單。放眼望去隻有一張床、一張桌子以及幾把座椅。 伍德正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他麵前的床鋪上坐著一個女孩,低垂著頭。較長的黑發擋住了她的臉,花灼看不見她的表情。 “還是沒說話嗎?”愛莉薇爾拉過一把椅子自然地坐下,花灼學著她也坐了下來。 “沒有,她連食物都吃不了。” 這位女仆的狀態一看就很危險,對外界什麼反應也沒有,隻是一動不動地坐在床上。花灼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她,試圖從中看出點什麼。 “剛剛醫生來過,打了針治療藥劑。但她的外傷已經完全好了,隻是精神一直沒有好轉。”伍德用求助的目光看向愛莉薇爾。 “鎮定藥劑沒有用,我還在嘗試其他的配方。” 在兩人對話的時候,那位一直沒有動靜的女仆不知什麼時候抬起了頭。 看到這一幕的花灼還沒發現有什麼異常,隻是帶著打量的神情地看向對方。 女仆的眼珠緩慢轉動著,黑色的瞳孔逐漸聚焦在花灼臉上。接著,她像是看到了極為可怖之物一般,在那一瞬間雙手抱住了自己的頭,發出刺耳恐懼的尖嘯。 “啊啊啊——!” 伍德和愛莉薇爾都被這聲音一驚,齊齊回過頭來,視線聚集在女仆身上, “怎麼回事!” 花灼在這一瞬間突然感受到一陣怪異的波動,仿佛他們所處的空間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包圍住,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停止了尖叫的女仆動作忽然變得遲緩,表現出一種異於常人的凝滯感。她如同生銹的老式機械般放下了手,眼裡布滿了血絲。 突然她從床上一躍而起,以一種詭異的姿勢撲向了花灼。 誰也沒有料到先前精神渙散的病人會做出如此舉動,神經在此刻全都緊繃起來! 花灼反應迅速地側身避開襲擊,仿佛演練過無數次般,熟練地抽出裙下的銀白匕首。 “愛莉薇爾!”伍德沉聲道。 黑發的女巫快速吟唱催動咒語,位於他們三人中間的女仆停止了動作,神情痛苦地抱頭跪在了地上。 屋子裡憑空掀起狂風,從愛莉薇爾的位置開始,黑暗逐漸彌漫在這狹小的空間裡。花灼不敢稍有放鬆,警惕地觀察著女仆的情況。 在擴散的黑暗中,花灼看到了一些微小的身影,背後生著透明的雙翼。在他們飛過的地方,漆黑如同墨水般暈開在空間裡。 夜精靈!愛莉薇爾居然帶著這麼多夜精靈。 此時花灼的眼前,黑暗突然扭曲起來,變得色彩斑斕,一點點的形狀被這顏色混雜的暗色勾勒出來,替代了他們先前所處的救濟所病房。 這是幻象正在發揮作用。 剎那之間,花灼已經身處一座金碧輝煌的走廊之中,而她的麵前正站著先前那位突然發狂的女仆。 女仆此時穿著整齊,站在走廊靠墻的位置,閉著眼仿佛在悉心聆聽。就在她的旁邊,是一扇華麗的門扉,裡麵偶爾傳來交談的聲音。 花灼動了動,發現幻象中的人看不到她,於是大膽地靠近了這扇門。但很可惜,幻象的主人沒有聽清的東西,她貼得再近也聽不見。 “國王最近做的什麼狗屁決定!”裡麵的人狠狠罵了一句。 “噓噓噓!小聲點!小心隔墻有耳。”另一個人的聲音響起。 “有什麼關係,誰不知道所有人私底下都對這個老東西恨得牙癢!”對方滿不在乎地哼了一聲,但後來的聲音還是小了下去。 為什麼伍德先生的女仆會在王宮裡?花灼不解地看向泰然自若偷聽的人。這究竟是幻象還是她瘋之前的回憶? 感覺更像是後者。 門內的談話聲漸漸平息,似乎裡麵的人將要走出來。 女仆若無其事地邁著端莊的步伐,鎮定離開了門邊。花灼看到,快步跟了上前。 她拐進另一條和之前別無二致走廊,穩步前進著,不時和偶然路過的其他仆人打招呼。單看外表,沒人會相信她剛在一扇門外做著偷聽的事。 花灼越看越覺得不對勁,她大概猜到了,這位可能是伍德派到王宮的臥底或是眼線。 幻象還沒有停止,這位女仆在這兩條走廊之間來回巡視著,不時拿出一張抹布擦一下墻上的掛畫玻璃。 從剛才的門內出來了兩個衣著華麗的男子,他們隨手拉上門,同時用力推了推。確認鎖好後,一邊和對方攀談著一邊離開了這裡,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並沒有注意到佯裝打掃的女仆。 看準這個時機,女仆挪到了那扇門邊,花灼緊跟其上。她看見對方從腦袋後盤起的濃密發叢裡取出了一把呈規律彎曲的銅片,接著探入了門鎖中。 很快,這扇看起來沉重華麗的門就哢噠一聲被解鎖了。 女仆緩慢而小心地推開門,閃身進了門內,花灼的視野也因此被帶到了門的內部。 這裡的擺設很像小型會議室,中間擺放著一條五人座的長桌,右側的壁爐剛被熄滅,裡麵的木炭還留著淡淡的紅色餘溫。 四周寂靜無聲,女仆就著會議室內壁爐的亮光,開始在各個櫃子裡翻找起來。 沒過多久,她從地毯下緩緩抽出了一張信封。 封口的火漆早已被揭開,裡麵的白色信紙露出了一角。這位女仆順手便把信紙小心地抽了出來,展開閱讀。 花灼看不清上麵的字,黑色的花體字就像是被某種力量乾預了,模糊不清。她隻能看到女仆的身體突然劇烈顫抖起來,如同遭受巨大電流的刺激一般。 視野中,那張信紙也開始變得扭曲,花灼感到自己的大腦一陣一陣的抽痛,變得越來越沉重。幻象再次變成了混雜著奇異顏色的深黑,周圍的環境開始融化。 當她好不容易擺脫了這種噩夢般的體驗,一睜開眼已經回到了拉比救濟所的病房。那位瘋了的女仆正安靜地躺在床上,而愛莉薇爾和伍德都沉默地注視著自己。 情況似乎不太樂觀。 “你都看到了吧,圖蘭朵小姐。”伍德的聲音幽幽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