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人和小姑娘(1 / 1)

青檸沒有說話,許清風倒了一杯熱茶,然後將茶水推到了青檸麵前,忽道:“秋雨都是冷的,喝杯熱茶,暖暖身子。”   茶水遞到麵前,青檸沒有著急拿起,而是看著杯中飄起的霧氣開口道:“這秋雨下的不好,影響了茶水,現在也沒有胃口了。”   聽著少女的輕聲,許清風沒有多問,從衣袖裡取出錢袋子,將兩枚龍眼般大小的銀錢放在桌子上,做完這些,二人就準備離開飯館,不過尚未踏過幾步,便被那青衫男人張口喊住。   “二位居然點了麵,為什麼不吃完了再走,更何況外麵正下著雨,這個時候出去被雨淋濕了倒是小事,若是染上了風寒可就不好。”   茶不倒滿,話不說透。   青衫男子這是在告訴許清風,既然碰見了,那就是緣分,無論是誰都可以坐了來聊聊。   許清風有些詫異,他聽出了青衫男子的言外之意,隻不過仍舊是神情平淡,也沒有急著離去,隻是來到青衫男子那桌坐下,青檸卻與他不同,妖族的身份讓他在麵對這種看不透的山河修士時,心裡麵或多或少都會不舒服,所以她沒有選擇與他們同坐一桌,而是坐回了原位。   見許清風坐了過來,青衫男子身邊的小姑娘立馬給他倒了一杯茶水。   “多謝!”許清風朝那小姑娘道了聲謝。   做為回禮,小姑娘淺淺一笑,很是禮貌。   那青衫男子端起茶杯,洺了一口茶水,然後道:“我叫李穀,是這個鎮上的教書先生,這小姑娘叫方盈,是我的弟子,和你一樣剛踏入修行不久。”   李穀的開門見山讓許清風有些意外,現在人家自報家門,他也不能不說,不然顯得不禮貌。   “許清風。”許清風報出了自己的名字,然後扭頭看了看青檸,見她沒有什麼反應,許清風想了想還是算了。   “許清風,是個好名字,也有點學宮的樣子,隻可惜你體內的不是浩然氣,不然我真要連你一起帶去稷下。”李穀忽然有些感嘆,他在這小鎮上教書許久,除了身邊的方盈是個不錯的讀書苗子外,許清風是他見到了第二個。   許清風不知道學宮是什麼,也不知道稷下在哪裡,但他能聽得出李穀口中的可惜是什麼,沉默片刻後,道:“多謝李先生抬愛,不過緣分這種東西強求不得,小子我初來乍到,什麼也不知道,隻能是見什麼便學什麼。”   他因為道門的那三葉黃皮紙才會來到這裡,突破時又習了那紙上的心法,怎麼說他都算得上是半個道門的人,若是半路轉道讀書,他思來想去都覺得不太適合。   隻不過許清風以前是個武夫,這突然成了半個道士,說真的,他自己都不習慣。若是可以選擇,他會選擇練劍,畢竟武夫練劍,有底子,合情合理,而且耍起來也順手。   李穀看著眼前的年輕人,麵露微笑道:“事事會,不如一樣精,你雖習了道門心法卻不得其術,自然算不上個道士。倒不如和我回稷下,入學宮,既能明理增信,也能長些修為,如此一來,你那蛇妖朋友也可以正大光明的在這山河行走。”   聞言,許清風目色一冷,看向李穀,周身氣機傾瀉而出,麵前的茶杯猛得崩裂,茶水隨之撒落在地,道:“我知道先生修為通天,可匹夫一怒還能血濺五步呢!”   許清風怒了,因為李穀剛才說的話是在赤裸裸的威脅他。他與青檸認識不過幾日,這交情自然談不上有多好,但人家救過他的命,這個人情很大,得還,何況他之前還是個江湖武夫,更知道什麼叫知恩圖報。   可許清風起身後,立馬就感覺到了不對勁,周身汗毛豎立,仿佛是出現了大危機。   因為,剛才碎裂的茶杯居然完好無損擺放在他的麵前,而他的耳邊也沒有聽到外麵淅淅瀝瀝的落雨聲,麵上感覺不到吹進屋裡的風,就連館子裡的那股灶火味也聞不到,就像消失了一般。   時間停滯,這是他腦海裡的第一反應。   許清風扭頭看向青檸,卻發現她一隻手端著茶杯,一隻手杵著腦袋,雙眸空洞,身體僵硬的坐在哪裡,一動不動,就連周圍的空間都變成了灰色。   “你做了什麼!”許清風大喝,周身血氣翻湧,目露怒意,下意識還以為是李穀動了什麼手段,可當他轉身後,李穀師徒二人也同青檸一般,雙眸空洞,身體僵硬,一動不動,仿佛靜止了一般。   下一刻,虛空破碎,一道精芒從虛空中爆射出來,沒等許清風有所反應,那道精芒便化做一抹細小的流光鉆入他的眉心中。   哢~   茶杯碎裂,茶水四濺。   許清風腳下一個踉蹌,就要栽倒在地,青檸見狀立馬將其扶住,許清風的身體是穩住了,隻是這感覺卻哪裡不對,他的身體仿佛是靠上,似乎還挺舒服。   “登–徒–子”   許清風回過神來,隻見青檸目色不善的看著他,這時候他才發現,他的身體竟是靠在了青檸懷裡,整個腦袋直接。   也就在這時,老板端著兩碗熱氣騰騰的陽春麵從廚房中走了出來,見到這一幕,連忙將麵放下,轉身回到廚房,廚房中,老板道:“現在的年輕人可真奔放。”   許清風剛想解釋,可迎麵而來的是一張纖細修長的手掌。   “啪~”   還沒有反應過來,青檸一巴掌呼在許清風麵上,再次抬頭時,他左邊的麵上留下了一個鮮紅的掌印,嘴角還留有血際。   裁縫鋪的老板沒有騙許清風,這家的陽春麵的確不錯,味道很正,隻不過這熱氣落在臉上,還是疼了些。   “青檸姑娘,剛剛進來的那對師徒呢?”許清風怯生生的問道,生怕她一不高興在來一次。   青檸低頭吃麵,根本不想理他。   許清風麵露尷尬,隻能招來了老板,然後問道:“老板,剛剛坐在那裡的那對師徒怎麼不見了?”   老板麵露疑惑,然後悄悄看了青檸一眼,心想,莫不是被打傻了?   “公子應該是記錯了吧,我這館子裡就你們二位啊,根本沒有別人。”   老板的語氣很平靜,似乎並沒有說謊,許清風又問道:“這鎮上可是有個叫李穀的教書先生?”   老板搖了搖頭,道:“這俠客鎮上的男人都沒有幾個,哪裡會有什麼教書先生啊!”說著老板目色挑逗的看著許清風又道:“不過奴家倒是對讀書有些興趣,若是公子不嫌棄倒也可以教教奴家。”   許清風心中翻湧一時無語,這老板肯定是誤會了什麼,他訕笑一聲,悄悄的遞給她一塊碎銀,老板識趣的將銀子裝入了胸口中的溝壑,扭著翹臀走了。   許清風看了看後麵,哪裡的確什麼也沒有,旋即不在想,低頭吃麵,隻不過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他的眉心處隱隱多了一個不可察覺的印記,就連青檸都沒有注意道。   館裡香味飄飄,館外秋雨綿綿,蒙蒙霧氣籠晴陽,不見鄉人過。   而在鎮子的北邊,哪裡外有一條通往山河的官路,官路不是很平坦,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起起伏伏已是平常,雨水落在其中,積少成多下便出現了一個又一個的小水坑,好在兩邊樹木叢生,土質穩固,路上自然就少了泥凝。   秋雨下,薄霧給山水林木鋪上了一層麵紗,使人看不真切,其中一個青衫男子和一個小姑娘各自打著傘在其中並肩前行。   若是許清風在這裡,一定能認出二人,正是李穀師徒。   “先生,咱們給了錢乾嘛不吃麵呢?”方盈兩隻小手摸著已經扁下去的肚皮,問道。   李穀笑了笑,然後從左邊的袖口裡拿出了一個饃饃,饃饃上隱隱有一股白氣飄起,李穀咬了一口,道:“聖人有言,天將降大任於斯,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過了這吃飯一關,你離聖人也就不遠嘍!”   “那先生乾嘛不把饃給我,這樣子先生不就能成聖人了嗎?還是說您這餅是偷的?”說話之際,方盈也拿出了一個饃饃,看模樣比李穀的還大,一口咬下去,說不出的享受。   李穀被這姑娘的動作逗笑了,然後又看著自己手中的餅,道:“你這姑娘怎麼這麼不注意說話,咱們讀書人的事情怎麼能叫偷呢!”   不等他說完,方怡搶先開口道:“那叫借!”   師徒二人相視一眼,旋即發出了爽朗的笑聲。   ……   ……   “呀,我剛剛烙的饃饃怎麼不見了?”廚房裡傳出老板的疑惑聲,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還以為是鬧鬼了。   許清風扭頭看像後麵,卻發現哪裡空無一人,隻是那桌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塊細小的銀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