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墻處的碎石不斷從凹陷處落到地麵,發出“沙沙”響音。 了寂額頭的冷汗也是從不斷順著臉頰而下,口中支吾道: “這……這……” 覺能一看了寂如此表現,便知沈鐘所言不虛,麵色一沉掃了眼周圍又起了看戲興趣的同道中人,而後一拍鋥亮的腦門,恍然道: “是極!是極!哎呀呀,多虧小施主提醒,老衲一時糊塗竟將賠償一事忘於腦後了,萬萬不該!萬萬不該啊!” 接著轉頭笑瞇瞇的朝葉載問道:“葉載城主,敢問賠償幾何啊?” 而葉載連到底發生了什麼都不甚清楚,更別說沈鐘二人所造成的損失又到底有多大了。 再說了,他哪有膽子真讓覺能賠償損失。 至於向沈鐘發難的選項,也是被其在腦子過了一圈後給否定了。 畢竟在他看來,這年輕人都能揍得了寂跟得了打擺子樣直發抖,還能強逼覺能服軟,不管他有沒有背景跟腳,根本不是自己一個小城城主能得罪的。 他這從一介白身成為一城之主的種種經歷也告訴了他,這青年不僅不能得罪,以後還得多多交好。 於是,他麵上擺出一副誠惶誠恐的表情,趕忙道: “覺能禪師說笑了!禪師和弟子這段時間為我清風城做了如此多善事,如今不過一時不慎對城內造成些許損壞罷了,此事又怎能讓禪師等人賠償破費呢?” 覺能眉毛一緊,看起來有些猶豫道:“可……” 可他話還沒說完,便被葉載打斷道: “誒!禪師不必多言,此事賠償便皆由本城主從內庫中撥款,用以重修街道,撫慰傷亡者。 再說了,這也是我這個當城主的任內職責所在,還請禪師不要再提賠償之事了!否則,禪師可就有藐視朝廷權威的嫌疑了啊!” 現在雖然幾乎無人在內心認可大正的權威,可表麵上隻要還未謀反那在名義上便還是屬於朝廷管轄。 而葉載用此話也隻是給雙方個臺階下罷了。 覺能心中自是會意,但在表麵上還是擺出糾結的表情,躊躇一番後,嘆道: “也罷!葉城主既然說到如此地步,那便依葉城主所言,但其後若有事需老衲等人相助,還請葉城主直言告知,不可隱瞞吶。” 說完覺能正麵對向沈鐘道:“小施主可否滿意?” 沈鐘看完眼前這出爛戲碼,聞言側過腦袋撇了撇嘴,沒有再多說什麼。 他出言索要賠償,不單單是因為了寂曾經說過此話,還因為自家那客棧雖不如周邊商家受損的那般慘烈,但想修復起來所需銀錢也不是一筆小數目。 當下既然有人願意出這筆錢當這個冤大頭,他自是無不可。 眼見沈鐘總算消停下來沒了下文後,覺能深深看了眼沈鐘。 又向周圍眾人雙手合十躬身行了一禮,轉身帶著身邊弟子離了此地。 其餘七派眾人見無戲可看,便也就多打量了沈鐘兩眼,緊隨覺能等人。 等到葉載也因為有事要忙,告罪一聲而去後,此地就隻剩下那三名白衣和沈鐘四人。 沈鐘掃了眼三人麵容,繼續假裝捂著右臂,彎身感謝道: “多謝三位援手,否則今日沈鐘不是成為一具活生生的傀儡,就是一具屍體了,如此大恩,沈鐘來日必會相報。” 名為傅行一的白衣少年一聽這話,促狹一笑,忙擺手道: “哎~不敢不敢,你給那瘋和尚報下恩,結果給他揍成了那副樣子,要是哪天給我們三個報下恩,豈不得把我們宗門給拆了?” 沈鐘聞言一愣,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臉頰,乾笑兩聲。 今日之事從旁觀者角度來看,沈鐘確實多少有些恩將仇報的感覺。 齊姓男子收回嘴角笑意,敲了下傅行一後腦勺,朝沈鐘正色道: “沈小友,不必多想,今日之事我等旁觀時便已看清事情原委,此事並不能怪你,你也不需要有太多心理負擔,隻是……那了寂師侄。 盡管其人有些喜歡沽名釣譽,也為所欲為慣了,但也是實實在在救過不少常人的,這事也還請沈小友不要在繼續追究下去了。 而覺能禪師那,想來以其佛法精深,也不會過多為難你身邊之人,隻是日後小友自身還要多加小心啊。” 沈鐘明白這齊姓男子所言非虛,那了寂即便是為了名聲,但也是不論善惡,救過人命的,這其中便包括自己的兄長。 隻不過其打起來便不管不顧他人死活這點,沈鐘始終是難以茍同。 況且以眼前齊姓男子避重就輕,不談此事看來,在此世修道者眼中,確實如沈鐘開始所想的那般,視凡人性命如豬狗——性子來了就給點好處,性子到了就毫不顧忌隨便踢上一腳,甚至隨意打殺了事。 不過,之後對覺能的評價,沈鐘雖也是不置可否,但還是讓他稍微鬆了口氣,畢竟他現在正擔心的就是禍及家人。 可鬆了口氣的同時,沈鐘心中又有著些許疑問。 所以他向齊姓男子再次行禮感謝道:“多謝前輩告誡,隻是……” 猶豫了下沈鐘又問道:“隻是齊前輩,為何要如此相助於我?” 齊姓男子聽後麵上卻是露出一絲欣賞之意,不再廢話,直截了當的問道: “請問沈小友,是否願意入我劍宗門下?” 聞聽能使得此世億萬武者趨之若鶩的邀請,對這世界並沒有多少具體了解的沈鐘皺了皺眉喃喃道: “劍宗,莫不是還有氣宗?” “氣宗?那是什麼?” 順著齊姓男子好奇目光,沈鐘趕忙回道:“沒什麼,沒什麼,有感而發,隨口扯得。” 說完他又清了清嗓子,向著齊姓男子恭敬道: “齊前輩相邀,在下雖深感榮幸,但家中逢今日之難,日後定是需要在下支撐,隻怕……隻怕是擔不得齊前輩的厚望了。” 和另外二人不同,齊姓男子聽後並不怎麼驚訝,微微頷首: “嗯,罷了,若是小友不願的話,那麼鄙人也就不強求了,隻是小友如有一日聽得劍宗遭難,還請不要忘記今日之事。” “沈鐘必不敢忘!” …… 望著消失於街道盡頭的高大背影,傅行一感慨了聲道: “嘖嘖嘖,這回算是開了眼界了,我還是頭一會見到剛晉入玄氣境的武者,還是在這麼偏僻荒涼的小城。”隨即他又轉頭向那簡姓青年問道: “師兄你見過嗎?” 簡姓青年輕輕搖了搖頭:“沒有。” 便沒了下文。 倒是齊姓男子接過話頭道:“深山藏虎豹,田野埋麒麟,世界這麼大也沒什麼好驚奇的。 隻是…… 當今天下大亂已至,人才輩出,你們也要加把勁了,可別落了我劍宗的名聲,將來有一天還真反過來被人家給救了。” 簡姓青年點了點頭,傅行一卻是不以為意道: “師父言重了,他再怎麼著也不過是個玄氣境罷了,若不能將那條路走到底的話,現在看起來是厲害,但過個兩年可就說不準了哦。” 齊姓男子聞言不置可否,既沒有反對,也沒有贊成。 簡姓青年看到師叔沉默不語,極為少見的主動開口問道: “師叔,這次我們不惜和凡聲寺交惡,就為了這人一個不知真假的承諾嗎?” 噴出口鼻息,齊姓男子搖了搖頭: “我當初也想過將此子強行帶回宗門,可看到他對覺能的反抗竟激烈到那種地步,還有此子晉升玄氣境的場麵,我便知此法絕不可行。” “晉升的場麵,師叔你的意思是……” 齊姓男子點了點頭: “玄氣這東西你們又不是不知其晉升的玄奇之處,每一個晉升玄氣的武者原因都各不相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根本無法可依。 有的修習到聚氣境九層,體內真氣在凝聚到九層約兩倍左右便順理成章晉升。 有的則是耗費時間精力乃至財力,於體內凝聚到相當真氣後,卻突然消散,甚至爆體而亡。 這點,夕之你應該比我更是清楚才對啊。” 簡姓青年,或者說簡夕之神情凝重的點首表示認同。 骨子裡極為自傲的他,自是也嘗試過晉升玄氣境,可結果換來的是兩次體內真氣變得空空如也,和徒然浪費掉的四五年時光。 而他因此也很是清楚,玄氣的“玄”可能比師叔所說的更加古怪。 具他所知,想修煉成玄氣無關於天賦,實力,心性,境遇乃至於氣運,但也有可能與之各項息息相關…… 一個類似他的宗門天才可能耗盡心力,也難有建樹,但一名雜役弟子卻可能機緣巧合下升入聚氣境九層後,便又順理成章的成為了玄氣境。 反之亦然。 簡單來說一句話: 你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 也正因為如此,玄氣武者可謂是在武者中都是萬中無一的存在,畢竟除了那位將玄氣走到盡頭的“玄道真君”外,世上無一人能看出,到底哪個有資格修煉玄氣。 但哪怕是玄道真君也是得四處遊世,從世間中一個個親自相麵一番,才能確定。 想到這,簡夕之又低頭看了眼自己手中佩劍,腦中回憶起了曾經的那柄愛劍,便是被玄道真君其門下,也就是天玄派當代大弟子“拳無敵”給生生折斷的。
第12章 所說(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