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稟王爺,牛馬二人來給您請安了!” 院子裡突然傳來了淅淅索索的腳步聲和男人沙啞難聽的嗓音。 蕭開愣了一下,什麼牛馬?誰可以不通過邱胖子就直接來找自己? 起身推開房門,兩個人諂媚的站在外麵,一人短頸肥白,一人眼黑瘦乾,竟是穿著衛城軍的官服,顯得不倫不類。 “原來這就是書上寫的日上三竿,爺的雄風越來越盛了,真是叫咱兄弟羨慕得緊。” 短頸肥白那個瞥到屋裡宋輕思的一角,以為王爺又在寵幸哪家閨女,當下投來猥瑣的目光,同時不忘拍上一記馬屁。 這強烈的既視感一下喚起了蕭開的記憶。 滿腦子齷齪這個是李馬,高的那個叫趙牛,兩人都是城裡的大潑皮,吃喝玩樂拿手,溜須拍馬一絕,喪良心的事尤為擅長。 平時這兩兄弟主外,乾一些見不得人的臟活累活,憑此深得前身器重,甚至將衛城軍正副將的位置給了他們,算是心腹。 再加上衛城軍裡那一幫小潑皮、二世祖、混混,就是他朔北王麾下最得力的班子。 不是,您這隊伍裡也沒個好人呀! 震驚,黑惡勢力保護傘竟是我! 想到上一世擠破腦袋也考不上的編製,這輩子被這種人輪著坐,心裡真是艸了。 “嗯。” 蕭開沒什麼興趣跟他們扯淡,嗯了一聲就打算關門。 沒想到李馬和趙牛見他這樣急了,屁顛屁顛的跑上前來:“爺,您交代的事情我們給辦妥了。” 兩人嬉皮笑臉的搓著手,就差沒把手伸進他兜裡掏賞錢了。 蕭開微微愣神:“什麼事?” “就是您交代的,配合大神婆辦事兒呀。”趙牛弓著身子一臉討好:“您可不知道,大神婆這一批禮神的貨要得急,著實難辦,我們兩兄弟這幾日差點跑斷了腿才湊齊。” 說到這裡,李馬又嬉笑著插話找補:“趙牛說話直,爺您別跟他計較。為王爺辦事,再辛苦也是應該的,隻是這快到年關了,下麵一幫兄弟還盼著王爺賜下一點過年錢來飽肚子呢,王爺您看……” 飽肚子? 這一窩蛇鼠從上到下哪個不是吃得腦滿腸肥,剖開肚子能刮下至少十斤百姓血汗來,都還是貪得無厭。 還有那大神婆,會算命祈福,會消災解難,還會健身壯陽,傳言可通神靈,在朔北城百姓中有不少的人畏懼她, 前身卻對她推崇備至,給了她極大的權利和自由,甚至在王府選了處偏院為她專門作為道場,修祠堂供奉香火,也確實是吩咐過麾下替她辦事。 蕭開眼睛一瞇,意識到這怕又是前身留下來的坑。 咚! 咚咚! 咚咚咚! 外麵突然傳來了越來越激烈的擊鼓聲,還夾雜著淒厲的哭喊。 他一怔,循著聲音望去。 鼓聲? 這方向是? 王府大門? 有人在擊王府登聞鼓! 牛馬二人也聽到了這聲音,似乎是認出了喊聲的主人,當即臉色難看陰沉似水。 果然,李馬惡狠狠的說道:“王爺,有人不知死活瞎擊登聞鼓,擾了您清凈,我這就去弄死他!” ? 登聞鼓是鳴冤的好吧? 弄死上訪百姓,什麼黑惡勢力發言? 蕭開暗道不妙,果然感覺到身後一股涼意,回頭看去,一道纖細的身影冷冷的注視著他。 宋輕思想起了踏足朔北時候聽到的傳說。 朔北人言, 朔北王府登聞鼓在蕭首活著的時候沒響過, 在蕭開繼位的上半年幾乎日日都響,下半年偶爾響, 後來的兩年間再也沒有響過。 今天不知是哪個末路人,該是有多絕望,才想不開又來做這無用功。 好一個弄死他。 狗屁的忍辱負重! 畜牲就是畜牲! 她終於又漸漸回憶起了眼前這個男人真正的醜陋樣子,這半日間虛假的濾鏡形象開始支離破碎。 宋輕思臉色肉眼可見的轉冷,之前的一絲親近蕩然無存, 眼裡被嘲諷和不屑占滿:“王爺不若把登聞鼓藏起來吧,何必放在那裡,像個引誘魚兒上鉤的毒餌,不覺得喪良心嗎?” 她噌的一聲站起身來欲走:“這王府現在聞起來竟滿是陳年腐朽的血腥味,讓人感到惡心,宋輕思先告辭了!” 蕭開看著說變臉就變臉的丫頭,撇了撇嘴,也懶得跟她解釋了:“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麼?我隻是簽了退婚書,可沒說放你走。” 你現在走出朔北城,怕是傍晚就出現在落北妖王的洞府裡了。 這句話他沒有說,怕這丫頭嚇著,還是等一月後跟禦使團一同返回穩當。 “你!”宋輕思怒目而視,一口銀牙咯吱作響。 蕭開不再理她,邁步掠過牛馬:“走吧,一起去看看。” 一隻手攔在他身前,李馬有些慌亂的低笑道:“爺,留步,這種小事就不勞煩您了。” 蕭開止步,微微側過頭,冷冷的看向牛馬,嗓音不帶一絲感情:“本王說了,去看看。” …… “王爺,大神婆,求求你們把我家孩子還給我,求求你們吶!” “樊老大,別喊了別喊了,快回家去吧!王爺出來你就沒命啦!” 王府門前,一個背布條的瘦削漢子正強忍著身體顫抖,用力揮舞鼓槌擊打著登聞鼓,口中還淒切的乞求著。 圍觀的百姓遠遠的站開,想要上來勸阻又怕被牽連,隻能焦急的勸著樊家兩兄弟惜命。 “家?哪裡還有家?” 樊老大涕泗橫流,悲從心起,恨不能將這登聞鼓敲破。 這時,威嚴的王府大門轟然開啟,牛馬二人先跳出來,隨後一隻龍紋王靴跨過門檻。 蕭開叫停那個漢子:“我說,差不多得了。” 再砸可就不禮貌了, 什麼實力敢下手這麼重,砸壞了訛你套房信不? 人的名樹的影,他隻是邁出王府一步,周圍的百姓立馬就又退出好大一截,然後紛紛埋頭看地,生怕引起他的注意。 樊老大舉著鼓槌的手頓在半空,待反應過來是誰在說話,立馬丟掉鼓槌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 “王爺,二位大人和大神婆說神明要接走我家娃子啊!可我活著就這一個指望了,我家娃子沒這福分,求求您發發善心,放了我家娃子吧!” 頭砸在硬石的地上,鮮血混雜著涕淚,糊住了整張臉,但他不敢停下一絲,尊嚴和性命是他唯一求得上位者微薄憐憫的籌碼。 蕭開看著麵前的漢子,眼神明暗不定,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牛馬二人看他沒有反應,似乎並沒有因此而不悅,心中料定王爺還是那個王爺, 心下頓時膽氣足了些,擼起袖子就要上來教訓這告狀的潑民。 拳腳即將臨身,樊老大咬了咬牙,取下背上的布條,抖落開來,竟然是一把明晃晃的鋼刀! 李馬和趙牛這衛城軍正副官見狀一激靈,連連跳開,全然不顧漢子舉著刀沖向他們的王爺。 樊老紅眼血麵,又舉著鋼刀,完全就是一個逼紅了眼的匹夫,要使王侯血濺五步。 但蕭開垂手而立,就這麼平靜的看著這個‘匹夫’,因為他並沒有感覺到殺氣。 砰! 果然,樊老大跑到他前麵,淌著淚再次重重的跪了下去:“王爺,我願意用我的命來換我娃子的命,求求您開恩!” 蕭開低頭看著漢子混雜著害怕、決絕和希冀的復雜眼神,拿起了他雙手捧著的刀。 細細摩挲,刀隻是普通的長刀,但保養的不錯,刀身上還印有一個深深的‘北’字。 漢子已經閉上了眼,但實在抖得厲害。 蕭開閉上眼呼出一口氣,提著刀轉身而回。 樊老大癱軟在地,麵如死灰。 門外是失了麵子滿臉猙獰走向跪地漢子的牛馬。 門內是倚靠著門,不知何時開始目睹過程的宋輕思。 宋輕思手緊緊搭在匕首刀柄上,指節捏得發白,一雙眼睛殺意盎然。 四目相對,在其刺骨的眼神中,蕭開背著身沖門外催促:“愣著乾嘛?還不快跟上。”
第五章樊老大擊鼓(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