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沉默了。 　　麵前，這位綠鶯的英雄哪裡不知道他在想什麼，老羅倫斯也根本不在意他的看法，很乾脆承認了。 　　“沒錯，正是你想的那樣。一切，都是我在幕後操作，他的出生，他的成長，他的墮落，他的苦難，都是我一手造成。” 　　首席已經徹底愣住，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但最終隻吐出了一團空氣。 　　身旁，一直瞇眼笑著的參謀長接過了話：“這個人生模板還是我們參謀團設計的呢。” 　　“哼，還不止。”典獄長冷笑著，又爆出了把首席驚到無以復加的一席話。 　　“不止布萊恩，還有他的那些隊友，也就是你們所稱的黃金一代，有一個算一個，全是我們一手包辦。” 　　“最早我們的計劃就是養蠱，養出一隻合格的蠱王。可惜，計劃趕不上變化，天不遂人願。” 　　“這裡麵，就有你的一份功勞！”典獄長指著首席厲聲斥罵道。 　　他是綠鶯的開國元老，首席在他眼中不過是孫子輩人物，做錯事了，罵他幾句又怎麼了？ 　　“我，我……”首席隻覺得腦子裡亂成了漿糊，這一天經歷的事情，就比他這一輩子都沉重得多。 　　老羅倫斯目光落在墻角痛苦的布萊恩身上，“這世上哪來那麼多毫無跟腳的強者，天才？很多時候，這世界的運轉，不過也隻是在那些絕世強者的一念之間。” 　　“……聖羅倫斯，不，三弟，我不明白……” 　　首席喃喃自語，他原本以為自己在政壇沉浮多年，心已經夠黑了，但此刻，就感覺自己像是一隻人畜無害的小白羊。 　　那可是綠鶯的黃金一代啊！ 　　那不是凡人，是一個個強大的異能者，潛力無限，未來無量！ 　　他們任何一個成長起來，都絕不會遜色於綠鶯紅月，都絕對可以成為鎮壓一國之強人！ 　　居然就如同棋子，木偶一樣被操控命運，凋零，隕落！ 　　得有多狠的心，才能做出這種舉動？ 　　關鍵是，這還是身為綠鶯的英雄所作所為…… 　　首席感覺自己腦子都快燒掉了，他乾脆摒棄掉所有雜念，放空心神，靜靜地看著聖羅倫斯。 　　我能不能稍稍奢望一下，偉大如您，是否能給我一個解釋呢？ 　　隻聽麵前這位枯瘦老人淡淡道：“解釋？我想要一個能超越我，超越聖羅倫斯的絕世強者，這個理由夠不夠？” 　　“他們是很強，但，還不夠強，不能讓我們滿意，所以，他們就是殘次品，次品就應該處理掉。這個解釋，你覺得如何？” 　　老羅倫斯指向已經在墻角蹲下來緩解痛苦的布萊恩，“他還勉強合格。所以，就被我們選為了最終人選。那些次品，理所當然成為他的資糧。” 　　“艱難困苦，玉汝於成。齊人古語自有其道理。本來他應該一朝從天上墜落凡塵，失去一切，承受二十年苦痛磨礪，最終浴火重生。” 　　老羅倫斯幽幽道：“鑄成絕世劍胚，成就屠龍之劍，接過傳承，超越我等，有朝一日，連齊人那護國真龍也盡數斬落！” 　　“可惜，可惜啊！”他苦笑一下，感嘆著，“當年齊人五大卿來襲，我們雖然力戰勝出，但也損傷頗重，隻能被迫提前沉眠。” 　　“自此事情脫離了控製，不想卻是被你攪了好事。罷了，時也命也。反正世事無常，一切盡在掌握不過是空空想。” 　　聖羅倫斯的無奈，悵然，像根荊棘長鞭，一下一下狠狠抽著首席的內心。 　　他不知作何反應，他甚至還有點委屈。 　　布萊恩和萊雅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我看在這多年情分上，又實在不忍心萊雅暗自神傷，所以就拉了布萊恩一把。 　　雖然他還是從綠鶯的希望之星，墮落成了綠鶯之恥，但好歹有我護著，生命無憂。 　　既然沒了力量，那平凡渡過一生，也不失為一種選擇。 　　我所作所為，皆是是出於人之常情，這也有錯嗎？ 　　首席像是一下子被抽空了全身力氣，頹然跌坐在地。 　　短短時間，如此大的信息量，對於他一個六旬老人來說，實在有點難以接受。 　　他甚至在想，如果沒有當年大齊秋狩一戰，我是不是也會如同棋盤上的棋子一樣，被那隻手推著走向規劃好的位置呢？ 　　在綠鶯的英雄心中，我又是擔當著什麼角色呢？ 　　首席在這裡胡思亂想，那邊，老羅倫斯已經撐著拐杖一步一步來到了墻角，站在蹲下的布萊恩麵前。 　　詭異的是，這麼一個人立於自己身前，痛苦的布萊恩卻渾然不覺。 　　老羅倫斯端詳了他一番，忽然說道：“罷了，事到如今也無路可退了。該做的始終都要做。” 　　“況且，我們還有機會重新給他鍛造，錘煉一下。” 　　參謀長典獄長審判長也上前來，把布萊恩圍在中間，笑道：“沒錯，還有得救，回爐重造就是。真金需要火煉，這助燃的材料，眼前不就有上好的麼？” 　　他們把目光投向了大廳裡，越過了歡騰的人群，落在中央處。 　　那裡，綠鶯異能對策局副局長，夜鶯真正的首領，首席之女，綠鶯聲名顯赫的異能者，萊雅女士正在笑著拍手。 　　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找書苑 wｗw.zｈaoshuyuan.cｏm 放下心頭的重擔，放空心情，像個小女孩一樣，雀躍歡呼了。 　　不經意間，她的視線掃過大廳，一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 　　“嘖！”她秀眉蹙起，伸手排開人群，三步並作兩步，就來到了角落裡。 　　她的身體就這樣穿過了老羅倫斯幾人，低頭俯視著，口中吐出了幾個字：“……布萊恩？” 　　幾乎已經趴在了地上的布萊恩麵無血色，根本沒聽到這聲呼喚。 　　萊雅臉上閃過一絲慌亂，但她很快恢復了冷靜，她俯身蹲下，用手輕輕碰了碰這個自己的青梅竹馬。 　　生命中最熟悉的幾個人之一。 　　“你做什麼？別裝了，快起來，這種日子別壞了大家的興致。” 　　沒有回應，眼見著他愈發痛苦，萊雅拳頭虛握了幾下，壓下了顫抖，忽然她扭頭就朝向人群處。 　　“麗芙，快過來！” 　　她的異動也早就引起了眾人的注意，聽到喊聲，人群逐漸朝著這邊圍攏過來。 　　等見到墻角那個蜷縮著的身影時，眾人麵色一冷，如火的熱情就像被當頭一盆冰水潑下，怎麼是這個窩囊局長？ 　　看這樣子，好像是病了吧？ 　　真是的，好死不死，在這個時候發病，真是敗興！ 　　這時，人群中擠出來一個少女，她臉上長著不少雀斑，推了推鼻梁上架著的大號眼鏡，看向萊雅。 　　“呃，局長，您找我？” 　　“嗯，麗芙，你來看看他。”萊雅恢復了冷漠，隨手一指地上窩著的布萊恩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