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來瓶冰鎮礦泉水!” 八月的平江市天氣炎熱,毒辣的太陽炙烤著大地。 李銜瑜走進路邊一家小賣部,老板是個地中海大叔,嘴裡叼著根煙,正聚精會神地看著手機上的短視頻。他努了努嘴,示意水在門口旁的冰櫃裡。 打開冰櫃,在一堆冰糕裡扒拉半天,李銜瑜總算找到一瓶最便宜的冰露,掌中的冰涼讓他感到一陣愜意。李銜瑜把水放到收銀臺上,拿出手機準備付款。 “一塊五,自己掃碼。”老板頭也不抬地說。 “這種的不是一塊嗎?”李銜瑜有些詫異。 “一塊那是常溫的。”老板道。 猶豫再三,他還是把水放回冰櫃,又從貨架上拿了瓶常溫水。走出門之前,李銜瑜突然想起老妹讓幫她帶個紅筆,用來做筆記。 “老板,有沒有紅色水筆?” “有五塊的有十塊的。” “有什麼區別?” “貴的是瀛洲貨,百樂聽過沒有?高級。” “那來個十塊的。” 走出店門,噸噸噸喝了幾口水,抬頭看看萬裡無雲的天空,嘆了口氣。 李銜瑜兩個月前剛經歷高考,九月開學就是新吳大學的新生了。 他是平江本地人,和妹妹相依為命,兄妹沒有血緣關係,都是被收養的。 李銜瑜經常翹課打工,家中的經濟情況不容樂觀。 不過他今天剛被開除,端菜時把湯汁灑到了客人身上,經理為表歉意乾脆把李銜瑜開除了,反正就是個臨時工。 “可惡啊……”淒慘的身世,潦倒的生活,連水都隻能買常溫的。 想到這些李銜瑜不禁悲從中來,滿腔憤懣無處發泄。 李銜瑜爆發了,他仰天長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我要逆天!!” 可能是叫聲太大,剛才小賣部的老板都從店裡走了出來,一臉奇怪地望著他,表情在說:這人怕不是腦子有病。 李銜瑜見狀立刻換了副滿臉堆笑的表情,一溜煙跑走了。 跑出一段距離後,他嘆了口氣,很快就開學了,打工得在學校附近才行。 邊想邊朝前走,他不想坐公交車,現在的票價還是兩塊呢,他一個五毛都要省的人,當然舍不得。 暑假在酒店打工這段時間,李銜瑜基本都是步行到兩公裡外的一個停車樁,然後騎車回家。 和其他城市遍地共享單車不同,平江市政府沒有允許它進入平江市,而是自己投放了大量的公共單車,這種車隻能在特定的停車樁掃碼取還,不過好在不需要押金,每天還有一個小時的免費時間。 李銜瑜擦去額頭的汗,環顧一下四周,發覺街上竟半個人都沒有。 他覺得奇怪,雖說下午人本來就不多,但也不至於所有人都待在屋裡吧。 又往前走了一段,李銜瑜越發覺得不對勁,這街上竟然找不到一輛車,當然還是有車停在路邊,但路上卻沒有行駛的車,空蕩蕩的馬路讓李銜瑜感到怪異。 到底怎麼回事?也沒聽說有什麼特別活動啊,是實施了交通管製嗎? 李銜瑜四處尋找,停著的車裡沒有人,路邊的店裡也沒有。似乎在這個炎熱的下午,大家都突然蒸發了。 隻有樹上的蟬依然賣力地叫,發出巨大的噪音。但李銜瑜卻隻覺寂靜得可怕,他的心跳在加快。 難道全世界隻剩自己一個人了?他掏出手機想給妹妹打個電話,卻發現信號欄是空的。不死心地嘗試了一下,果然打不通。 不正常,肯定不正常! “有人在嗎?” 李銜瑜又跑進幾家道邊的小店,裡麵果然是空的。 對了,剛才的小賣部! 李銜瑜看著手裡的冰露,突然想起那個老板是自己見過的唯一活人。 他立刻轉身往回奔去,李銜瑜並沒有走出多遠,很快他就看到了剛才那家小賣部。 “老板!”一進門他就大喊。 但讓他絕望的是,剛才叼著煙看短視頻的老板也不見了。明明是酷熱難耐的季節,他卻隻覺遍體生寒。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這時,李銜瑜突然聽見一聲淒厲的慘叫,他渾身都打了個寒戰。 聲音是從外麵傳來的,冷汗從額角滑落,他有種不祥的預感。 猶豫了一下,他還是緩緩走了出去,四周十分空曠,一個人都沒有。 李銜瑜來到緊挨小賣部的一條小巷,平江市有很多這種充滿歷史氣息的古舊小巷,他覺得聲音隻有可能是從這裡傳出的。 遲疑過後,他小心翼翼地朝裡麵走去,李銜瑜走得很慢,此刻他胸中的不祥預感越來越強烈。 走到轉角時,他伸出腦袋往裡看去,隨即看到畢生難忘的一幕。 映入眼簾的是紅色,墻壁上、地麵上,鋪滿大片大片的紅色。 李銜瑜徹底呆住,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原來那是血,全部都是血。 地上躺著一個人,赫然就是小賣部的老板,他渾身都是血,肚子好像破了個大口子,此時倒在地上一動不動,已然是不知生死。 旁邊還站了個人,那人身高恐怕接近兩米,全身都包裹在銀色的甲胄中,頭上除了頭盔,還有一個覆蓋住整張臉的麵甲。 他的腰間掛著一把巨劍,手中則是拿著一把大到誇張的鐮刀型武器,此刻還往下滴著血,整幅裝扮和歐洲以前的騎士十分相似。 愣了幾秒後,一連串問題出現在李銜瑜腦海裡。那個身穿身穿甲胄的人是誰?為什麼要殺一個小賣部的老板? 疑問隻是一瞬,很快他就意識到現在應該趕快報警,但他剛拿出手機就想起現在沒信號。 不死心地嘗試了一下緊急呼救,一般來說,隻要附近有任何一個運營商的基站,就能夠打通緊急撥號。 但絕望的是報警電話也打不通。李銜瑜狠狠捏了下大腿,強烈的疼痛提醒他,眼前血淋淋的場景就是現實。 判斷自己救不了老板後,他決定趕緊逃,雖然不明白那家夥為何要殺小賣部的老板,也不清楚他對自己是否有敵意,但直覺告訴李銜瑜現在還是快溜為妙。 就在他扶著墻壁悄悄後退的時候,地上的老板卻猛然起身,手腳並用地朝李銜瑜的方向沖了過來! 他眼球暴凸,臉上沾滿鮮血,表情極度猙獰。 老板的動作十分迅捷,哪怕是奧運冠軍也肯定做不到這種程度,短短一瞬就已逃出很遠。 眼看就要到跟前,李銜瑜慌張後退,腳卻被絆了一下,跌坐到地上。 這時,一直站在旁邊的銀甲騎士也做出了反應,老板動作雖快,但騎士明顯更加迅速。 完全無法理解他那高大的身軀和厚重的盔甲,如何達到這近乎不講理的速度。 隻是一眨眼騎士已追上老板,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揮起巨大的鐮刀,朝老板的脖子砍去—— 瞬間鮮血如泉水般噴湧。 一顆頭顱滾到李銜瑜跟前,臉上仍殘留著猙獰的表情,布滿血絲的雙眼怔怔盯著他。 李銜瑜感到胃裡翻江倒海,差點吐出來。 更糟的是,銀甲騎士也發現了他,騎士轉過頭看向李銜瑜。 他整張臉都藏在麵甲後麵,甚至看不清他的眼睛。 被銀甲騎士這樣盯著,李銜瑜感覺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第一次感覺死亡如此之近,李銜瑜打了個滾,站起來轉身就跑。 下一秒,他剛才在的地方就被巨大的鐮刀砸中,激起無數碎磚塊。 李銜瑜的心臟好像要蹦出嗓子眼,他感覺這輩子從沒跑這麼快過。 “有人在嗎?救命啊!” 沒人回應。 盡管李銜瑜已經跑得很快了,騎士卻比他更快,鐮刀以雷霆之勢向他的身體砍來。 李銜瑜盡了最大努力才堪堪避過,但背部還是留下一道巨大的口子,鮮血立刻湧了出來。 他感到一陣鉆心的痛,銀甲騎士沒有給他喘息的機會,又一刀砍來,李銜瑜一個急轉彎躲過,跑上了旁邊的天橋。 他忍著疼痛,三步並一步,很快跨過了長長的臺階。 但身後銀甲騎士的動作卻讓李銜瑜毛骨悚然,他用力一跳,直接跳上了天橋的過道部分,就在李銜瑜身後! 來不及反應,騎士飛起一腳,踢在了他的後背,這一腳力道恐怖,李銜瑜頓時如斷線風箏般飛了出去,他感覺五臟六腑都裂開了。 周圍依然死寂,也沒人知道這個倒黴孩子所遭遇的一切。 李銜瑜在地上打了好幾個滾才停下來,他扶著天橋欄桿,艱難地站起來,劇烈咳嗽幾聲,吐出一大口鮮血,他的意識已經開始模糊。 騎士像是戲謔般地歪了歪頭,銀色甲胄反射著令人膽寒的光,然後騎士猛然貼近蹣跚前行的李銜瑜,又一腳將他踢倒在地。 給路小星帶的紅筆也從口袋裡掉了出來。 媽的…… 李銜瑜瞪大眼睛,身體又湧出一股力氣。 他手扶欄桿,一瘸一拐地繼續朝前走。 銀甲騎士閑庭信步地跟在他身後,就像一隻玩弄老鼠的貓。 就這樣跟了一會,騎士一腳踢在李銜瑜的另一條腿上。 哢嚓一聲,那條腿也斷了。 他趴到地上,疼痛讓額頭瞬間布滿豆大的汗珠。 但銀甲騎士還沒有放過他,抬腳重重踏在了李銜瑜的小腿上。 李銜瑜感覺腿像被軋路機碾過,又像被鱷魚撕咬翻滾,他才知道,人在痛到極點的時候是發不出聲音的。 他劇烈喘息著,用盡全身的力氣繼續朝前爬,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在地上拖出一道恐怖的血痕。 銀甲騎士搖了搖頭,像是玩膩了,隨便一腳把李銜瑜踢飛,他的身體越過欄桿,朝地麵墜落。 天橋很高,摔下去必死無疑。 風打在李銜瑜的臉上,自由落體的感覺讓他清晰地意識到,自己的生命即將結束。 他無奈地閉上眼睛。 他要死了,死得如此莫名奇怪,來不及發出一聲臨死前的慘叫。 但死亡並未到來,有個人在下麵穩穩接住了他。 李銜瑜費力地睜開眼,看到的是一張成熟標致的臉。 “哎呀,不用這麼驚訝,隻是恰巧路過的熱心大姐姐罷了。”她將李銜瑜放在地上。 隨即,女人伸出手,溫柔地蓋住了李銜瑜的眼睛。 “接下來的畫麵少兒不宜哦。” 她輕笑道。 女人伸出白皙的手掌,對著天空打了個響指。 天橋欄桿邊,剛才還耀武揚威的銀甲騎士,此刻卻像承受了極大的痛苦,他用力撕扯著身上的盔甲。 隨後,銀色的甲胄逐漸膨脹、變形,無數細小的裂紋開始浮現。 他的身體發出吱呀的聲音,在那裂紋之中,有血滲了出來。 終於,騎士的身體就像注水到極限的氣球,砰得猛然炸裂! 滾燙的血如同雨水般落下。 而她竟撐起一把傘,將自己和李銜瑜都遮在下麵。 女人移開遮住李銜瑜雙眼的手,對他露出一個甜美的微笑。 路邊的樹上,一隻蟬停止了鳴叫。 血滴打在傘麵上,劈啪作響。
第1章 隻是恰巧路過的大姐姐罷了(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