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間泛著微光的小屋裡,阿納金正在用繃帶包紮手上的傷口,而他的左眼多了一道顯眼的傷疤。 “我說,你沒必要沖那麼前麵,你這都多少次受傷了。” “沒關係,我不怕死,反正我家就剩我一個了。” “那你更要珍惜自己的生命才對吧?” “你不也總是沖在前麵?” “我……不一樣,我沒那麼容易死,而且我也不太想活著……” “哈哈,我也不太想活著了,那咱倆其實差不多!” “那不一樣……” 林巍不知道該說什麼,阿納金這家夥經過了幾次戰鬥後,似乎變了一個人,看著不像之前那麼膽怯了,變得豪放了起來,話也變多了。 “你們兩個半斤八兩!都是不要命的主,也不用爭什麼了,帶著你們遲早把我害死!” 老兵憤憤地說道,他是個謹慎的人,和這兩個家夥實在不對付。但也隻是嘴上說說而已,隊伍裡有這樣兩個勇猛的戰士總歸是一件好事,尤其是林巍,跟個殺神似的。 “明天差不多就能回去了,這段時間累死我了,得好好休息一段時間。” 隊伍裡的弓手慵懶地說了一句,他的弓箭反復用了又撿回來,早就都壞了,拿著把短劍,也不敢和林巍一起沖上去廝殺。 他們離開大部隊已經半個月了,艾德蒙領地裡的湮滅教徒差不多都被消滅了,隻是還有些血霧需要處理,但這些就交給幸存的當地人去做就好了。 第二天他們回到了洛瑟恩小鎮,這裡似乎已經從災難中恢復了過來,林巍看著這座熟悉的小鎮,一樣的房屋,一樣的小溪,還有那塊每晚陪著他的大石頭,但卻找不到那些熟悉的身影。 他聽其他人說賽琳娜現在跟著騎士團的大牧師尤琳學習,她每天都在新教堂裡傾聽人們的悲傷,現在鎮子裡新來的人們基本也都認識她了。 而安德魯每天都去訓練營偷看士兵訓練,訓練營的教官很喜歡他,還告訴他這些訓練方法不適合他,他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每天跑跑步,多吃點肉,然後可以去學習一些獵人的技巧就行了。 一切似乎都在變好,過去經歷過多少的苦難,現在也要好好生活。 但林巍回來的這幾天卻很煩躁,他每天晚上去小溪邊的時候,總是能看到一個銀白色的身影——騎士團團長也喜歡在夜晚裡獨自思考人生! “這家夥難道不需要睡覺嗎?每天都去……”林巍躺在床上嘀咕著。 “算了,他不睡,我睡!” 林巍可以不吃不睡,但吃些東西,睡一覺,會讓他更舒服一些,而他這一睡竟然就睡了三天三夜,阿納金找不到他,還以為他離開了,於是自己一個人呆在酒館裡喝悶酒。 “爾可知曉,此等永恒之軀,何等苦痛,難以言喻……” “吾已歷經無數歲月,久矣,久矣,然此塵世之景,早已乏味至極……” “哎……” 林巍在夢中聽到一陣古老的呢喃,那聲音很疲憊,很疲憊,那低沉的嘆息,很熟悉,很熟悉,就像每晚自己在溪邊那樣,總有股鬱氣無法舒緩。 他就這樣沉寂在那孤獨、悲傷的泥潭中,不知過了多久。 直到屋外傳來一陣雜亂的聲音將他吵醒,盔甲撞擊的聲音,喊叫聲,跑步聲…… 他迷迷糊糊地從床上爬起,穿上衣服,拿著那砍刀,小心翼翼地向窗外探去。 “衛隊的人,這是在集合嗎?” “發生什麼事了,又有敵人打來了嗎?” 林巍走到街上,想找一個人問問,但大家都很匆忙的樣子。 “林巍!太好了,你沒走!” 那聲音是阿納金,他看到林巍,感到非常的驚喜,聲音甚至都有一些顫抖。 “走?我為什麼要走?” 連林巍自己都沒發現,自己已經從“為什麼要留下?”變成“為什麼要走了”。 “哎,你這幾天到底去哪兒了?” “幾天?我隻知道我在睡覺。” “所以你睡了三天?算了,那不重要了,北邊打了一場大戰,我們贏了!” “哦,這不是好事嗎?” “是好事啊,但是昨天就有消息,月族人從南邊向我們發起了攻擊,現在我們要去支援!” “月族人?那又是什麼?” “回頭再說,先去集合。” 林巍剛睡醒,現在有些不太清醒,但他總覺得這拉米亞怎麼誰都想來打一架啊? 在風之曠野,蘭德爾將軍正站在指揮部的軍帳前,他雙手搭在大劍上,敵人血於寒風中凍在了那劍刃之上。 顯然他本人也參與了戰鬥,整個軍營都是敵人焦黑的屍體,後方的大牧師們控製蠟燭與篝火中的聖焰殺死了大部分的敵人。 然而蘭德爾臉上卻沒有勝利的喜悅,威斯達人的戰鬥意誌超乎了他的想象,他們即使被火焰吞沒,在最後一刻也會撲向敵人,而且他們的軍陣確實強大,不愧是信仰戰爭之神的軍隊。 但令他神色如此凝重的是來自後方的一則傳訊——月族人發起了突襲! 是他親自率兵將月族人趕出了拉米亞,所以他清楚這些家夥的棘手,他們在森林中的作戰能力,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僅次於森精靈,在夜晚中擁有幾乎和白天同樣的視野,他們馴化的白狼也非常棘手。 但他接下來不會分心去關心月族人的事情,他相信國內剩下的部隊可以解決這個麻煩,而且他有著一個絕對不能放棄風之曠野的理由,這個理由隻有四個人知道——國王、大主教、聖女,還有他。 林巍後來知道了,月族人和光明教會幾乎是天生的敵人。 很久以前這片大陸隻有黑夜和月亮,月族人是黑夜中被月亮庇護的種族,而某一天,太陽出現了,竊取了月亮黑夜的權柄,奪走了一天中一半的時間。 當然這隻是月族人的說法,光明教會則認為月亮本身無法發光,是她竊取了太陽的力量。 不過光明教會原本是不把月族人當作敵人的,畢竟他們的教義要求他們不得隨意殺戮,但月族人持續不斷的騷擾,最終讓他們之間爆發了大戰,直到他們被趕到了更南邊的森林裡。 這些年月族人隻與拉米亞發生了幾次小的摩擦,而這次明顯是想進行一次大的戰役——他們想搶回北邊的土地。 “湮滅教徒、威斯達、月族人。” “看來是這幾方合力,想肢解了整個拉米亞。” “現在拉米亞腹背受敵,內部還有湮滅教徒作亂,說是危在旦夕也不為過,不知道龍霄會不會坐視不管,或者說它也想分一杯羹嗎?” 連林巍這個外人都想到這些,顯然王國部隊的士兵們肯定也想到了,但他們和林巍不同,他們生於斯,長於斯,毫無疑問他們會誓死守衛自己的家園與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