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檀和金百萬離開武庫帝辛城的第二天，段川一邊兒哼著小曲兒，一邊喜滋滋的收拾著行囊，“緊打鼓來慢打鑼，停鑼住鼓聽唱歌。諸般閑言也唱歌，聽我唱過十八摸。”這時候就聽見門口傳來了一聲輕咳。他一抬頭，楊師傅拿著一本書正站在門口。 　　段川趕緊把手裡正收拾的東西扔到了一邊兒，小跑了幾步來到了門口。“呦，楊師傅，您來了，快坐快坐。”說著他就把楊師傅推進了屋裡，拉出凳子讓楊師傅坐下，還殷勤的給倒了一杯茶水。 　　楊師傅看了看段川正收拾的亂七八糟的東西，開口問道：“又要出門？” 　　段川站在楊師傅身後一邊幫他揉著肩，一邊回答：“嗯，是想出去溜達溜達。” 　　“不行。” 　　段川一愣，他沒想到一直慣著自己的楊師傅這次這麼乾脆的阻止了自己。“怎麼了？楊師傅，我都這麼大了，您還怕我讓壞人拐跑了呀？” 　　楊師傅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打斷了段川的話：“別跟我打馬虎眼，第一次你說你去闖江湖，我沒攔著你吧。後來你從西北回來，帶回來了小李和小金。然後呢，然後你們又走了，走得那麼春風得意，當時我看著是真高興，你那時候的樣子，跟老爺年輕的時候一模一樣。可是結果呢！等你再回來，一身上下都是傷，整個人頹廢潦倒，你知道我看著有多心疼麼。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當初把你們三個放走！我不是老汪也不是小海，我可不懂你們那些亂七八糟的江湖道義，我就知道你差點兒送命！我看著你們哥倆從小長大。我沒孩子，拿你倆當我孩子看，所以你再要闖，我不答應！” 　　段川聽著楊師傅的話，心裡七上八下的很不是滋味：“哎呀。楊老，我知道您的苦心，您放心，經過了那麼一次，我再也不會去趟渾水了。這次我們就是去沿途玩兒玩兒，賞景兒。您放心吧。” 　　楊師傅也猜到了段川會這麼說，用手著急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唉，這會兒怎麼不管我叫楊師傅了？你們哥兒仨不趟渾水？可能麼？就你們仨，小李，假正經的熱心腸。小金，混不吝，隻要你們打定了主意，絕對為虎作倀。還有你，看著是滿肚子男盜女娼，好像是什麼都不在意，可實際上。”楊師傅喝了一口茶水，又接著說：“實際上是一肚子抱負，從小就想自己乾出點兒什麼來，好讓家裡人對你刮目相看。你們這幾塊料湊一塊兒，出去不惹事兒，不可能。” 　　段川啞口無言的摳摳臉，又攏了攏自己的卷發，然後垂頭喪氣的拉了個凳子坐在了楊師傅的身邊。 　　楊師傅斜眼看了看段川那副失魂落魄的表情，有點兒不忍心，那個平時火急火燎的暴脾氣老鐵匠伸出了蒼老大手摸了摸段川低垂著的頭，再開口時語氣裡又多了幾分柔軟：“我知道，你們哥兒幾個都有口氣咽不下。就像一團火一直燜在心裡，但是憑著你們現在的本事，我真是不放心。我歲數大了，真是不想再看到你那樣被人送回家裡，甚至特別害怕你會折在外麵。你們現在也不像之前那樣了，現在外麵那麼多人給你們潑臟水，咱們段家雖然不是什麼江湖門派，但是帝辛城段家的麵子還是不小的，你隻要不出帝辛城，也沒有人會把你怎麼樣。你再看看小李和小金，名字都不敢用之前的了。你讓我怎麼放心。。。” 　　段川攥緊了拳頭，急促的呼吸了幾下。放鬆了下來，故作輕鬆的甩了甩頭發，笑了一下：“楊老，放心吧。我以後還得給您養老呢。這江湖，這江湖我不會闖了。我沒那個本事的。” 　　楊師傅看到了段川說話時眼睛裡的黯然，心裡像是被人狠狠的捏了一下：“孩子，好好回答我。這江湖真不想闖了是麼？” 　　段川嬉皮笑臉的沖著楊師傅笑了，笑著笑著，嘴角就那麼僵住了，慢慢的他笑不出來了，呼吸再次粗重了起來，他看到楊師傅那張黝黑的臉，花白的胡子，還有那個飽含著慈愛，心痛，不忍的雙眼。段川的眉毛不受控製的顫抖著，他咬著嘴唇搖了搖頭：“我想。我還是想，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可是我沒有那個天賦，那個高度我真的沒可能摸到。我也不想讓你擔心。” 　　楊師傅瞇著眼，撫了撫段川的眉頭：“不服氣就說出來呀。當初你跟老爺敢頂嘴，怎麼，不敢跟我頂嘴？” 　　段川點了點頭。 　　楊師傅笑了一下，輕輕的嘆了口氣，把手裡一直拿著的書放在了桌子上：“唉，咱們段家的孩子是在帝辛長大的。咱們段家的爐火不光燒在鍛造房裡，也燒在我們的心裡。我擔心你，那你不會想盡了辦法變強呀，讓我放心不就行了。你看看你那兩個朋友，一個號稱是敢跟天人境對砍，一個是三支金鏢保命，怎麼我們段家的二小子每次都打的那麼不出彩兒。想闖江湖是吧，可以，但是我有個條件。” 　　段川眼睛騰然睜大，盯著楊師傅。 　　“要闖的瀟灑，我不想聽人說我們段家的二小子以後還被人罵是叛徒，找書苑 www．zhａoshuyuａｎ.ｃom 走狗。你要給我闖出花樣來！” 　　“可是楊老，我。” 　　楊師傅用手指點了點桌子上的書，言語恢復一慣的嚴厲：“沒有練武的天賦，就不能闖江湖了？想闖就把這本書給研究透了再闖，這是段家祖傳天樞譜。裡麵是段家當初傑出的幾代大師所寫，你要是能看懂了這本書，做出點兒小玩意兒來保命，我也能放心了。” 　　段川一下就把書捧了起來，激動的問道：“楊老，這好東西我怎麼從來沒聽過！” 　　楊師傅喝乾凈杯子裡的茶：“廢話，這都是段家家主才能知道的事情，向來都隻能是家主和家裡最知心的鍛造師兩個人才能接觸到的，老爺讓我研究了一輩子，我也沒看明白，不光是我，我師傅也沒看明白。本身想著等你們哥倆給我找到繼承人，再讓你哥交給那人，讓他來發揚光大。後來我看了看你給那女娃娃畫的圖紙，可給我高興壞了，那玩意兒我設計不出來，我手底下那幫子人也沒一個人行。一合計，小海和我都覺得你是這本書最合適的繼承人。你把這門手藝學會了，我就同意你走。”說完楊師傅站起來就往門外走，其實他從一開始就沒想攔著段川，他就是想給段川心裡再添把火，讓他能坐的住，更有動力把這本書看明白，吃透，有能力活下去。 　　段川眼神堅定的點了點頭，隨後問道：“好，我一定做到！可是楊老，您們怎麼會看不懂？” 　　楊師傅頭也沒回的走了，就留下一句話：“廢話，一本講機關術的書，裡麵一張圖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