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王侯之相(1 / 1)

同一日的清晨,姑蘇城另一邊李玄檀依舊是那副懶散的模樣,這會兒時間尚早,街麵上一個行人都沒有,隻有一些早點兒攤兒的炊煙隱約的飄了過來。李玄檀坐在街口的老地方,手裡舉著一個用竹簽挑著的麵人兒,蕓娘那一頓打把金百萬的那股字韌勁兒給激起起來了,既然沒法再武學上得到跨越,就要在手頭上征服她,然後金百萬就熬夜捏了一宿的麵人兒,雖然還是不夠精巧,但是已經有點兒那意思了,現在李玄檀手裡就拿著一個環抱元寶的胖財主。   李玄檀拿著麵人兒正樂呢,就有個人走到了他的麵前,李玄檀一愣,這麼早就有生意了?不應該呀。不等他抬頭,那個人已經說話了:“先生今天沒有那個朋友陪著了?”   李玄檀循聲望去,果然是昨天的那個中年人,微微一笑,對著那人拱了拱手:“昨日還是多謝您的好意了,有您那份氣度的人,這個世間已經不多的了?”   中年人笑著擺擺手,舉手投足之間都極富修養的優雅,他隨著李玄檀笑了笑:“先生抬舉我了,有的事情總是要有人做的。先生怎麼稱呼呀?”   李玄檀點了點頭,然後指了指身旁的大金幌子:“在下不才,李玄檀。”   那人好像是之前一直沒看過幌子似的,仔細打量了一下幌子,目光在撐著幌子的輕杖無塵上停留了一下,微笑著說:“李先生呀,既然是算命相麵的先生,不妨算算看我的身份如何?”   李玄檀盯著他看了半天,又是皺眉又是歪頭的,就是一直不說話。   中年人皺了皺眉:“怎麼?有這麼難?”   李玄檀搖了搖頭,一伸手:“我的規矩,無論是誰,問事兒最少五文。”   等接過那五文錢,李玄檀習慣性的在顛了顛,然後卻往回一遞:“要我說,從您的氣度上看,雖然不是當官的,但是比當官的還要緊。從麵相上看,您多半是那個復姓吧?要是看走眼有什麼說錯了,當我沒說,錢還您。”   中年人輕笑了一下,把李玄檀的手推了回去,然後竟也是那樣坐到了李玄檀的身邊。聲音中透著玩味:“知道我是王爺,你還敢收我錢?”   李玄檀拱了拱手,然後嬉笑著又掂了掂手心裡的銅板:“果然是王爺,李某失禮了。您們這種身份的人,我要是說的太寬泛,比如說您是個大人物什麼的,您來一個我是徒有虛名,招搖撞騙。我要是說的太詳細了呢,萬一給您說高了說低了的,又惹您不高興。說多了說少了都容易惹事兒,還不如先收錢再退錢,就算惹得不高興了,您說因為五文錢的事兒要了我一條命,您臉麵也過不去不是。這五文錢,買我一條命,值大發了。”   王爺哈哈一笑:“行,本王還真沒見過有你這般的人,有趣呀。”   李玄檀又拱了拱手:“王爺,我們這種在江湖上混飯討口彩的人都這樣,生活所迫嘛。”   王爺扭過頭很有深意的看了看李玄檀,眼中閃動出了一陣的厲色:“李先生啊,我說的可不是你那套江湖心思,我說的是自從你知道我是王爺,一不跪,二不怕,三不來奉承。你膽子倒是挺大呀。”   李玄檀趕緊擺出一副害怕的模樣,但是那演技爛極了,而且也就是轉瞬即逝,又是一臉的不在意:“嗨,您要想治我罪,有的是理由,就算剛剛我被嚇死了,您也能說我的死相太難看,然後給我來個挫骨揚灰。再說了,我是個算命先生,您給錢了,您就是來求事兒的,我要是戰戰兢兢提心吊膽的那副樣子,估計您問的事兒我也看不準了。到時候我哆哆嗦嗦的對著您胡說一氣,那罪過更大了。您說是不,王爺。”   王爺一聽,被李玄檀的胡攪蠻纏差點氣笑了,看著李玄檀:“你這個算命的倒是鬼精靈,從你嘴裡說出的話,就完全不像本王府裡的那些幕僚說的,他們那些人說話都要看我的眼色,張嘴閉嘴的沒一句真心話。”   李玄檀點了點:“想來也應該是這樣,在您們這種人身邊的,都得夾著尾巴活。”   王爺看了看李玄檀,眼裡流露著欣賞,從懷裡掏了一塊玉佩:“那李先生來我的治下做個幕僚如何?本王可以允許你暢所欲言。”   李玄檀看了看玉佩,又看了看王爺,搖了搖頭,一臉痛惜的扭過頭不再看向玉佩:“不要,您們那都是帝王心術,陰謀陽謀的我都玩兒不來,我這個人呀,連個江湖浪子都算不上,充其量是個江湖混子,入了您的府邸,不出三天就得闖禍,劃不來的。”   王爺沒有把玉佩收回去,而是直接丟到了李玄檀的懷裡,滿臉的玩味:“歐?你連我是哪個王爺都不知道,就這麼拒絕了,不怕以後後悔麼?有意思,這玉佩賞你了。”   李玄檀居然坦然的把玉佩揣懷裡了,依然隻是拱了拱手:“那李某謝謝王爺了。但是我還是不想知道您是誰,真要是知道了您的姓名,沒準兒就真要害怕到匍匐在地了。我看您不是問事兒,是找不著人說話吧,錢和玉佩我都收了,趁這會兒街上沒人,您敞開了說。李某一個耳朵進一個耳朵出,您是那山上的玉,我是這地上的土,咱們本就是陌路,最後也一定會相忘於江湖。”   王爺一愣,摸了摸短須,也沒有看李玄檀,就這麼注視著街巷:“李先生啊,你這人真有意思,我這個人從小不會刻意去討先帝的歡心,比起朝堂,我更向往的反而是能像先生這般遊走於天下,當然了,這不可能,所以我特別喜歡聽人給我講講江湖上的趣事。昨天我看見你和你的那個同鄉在一起的景象,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太像了,實在太像當初我聽過的一個江湖趣聞了。李先生應該能猜得出來我說是什麼吧。”   李玄檀心裡一緊,極力控製住自己的表情,裝作一副了然的表情:“您說的莫非是那個,龍虎山的道人下山遊歷遭惡漢打劫的事兒?”   王爺聽了李玄檀的話,頓了一下,眼神漸漸黯然了起來:“你個小子,算了,這本就是江湖的秘聞了,不知道也不怪你,真是可惜了那個人,當初本王要是能見上他一麵就好了,江湖人永遠不知道天上人在想什麼。白白送了一條性命。”   李玄檀一臉的好奇:“那王爺給我講講?”   王爺仿佛沒有了說話的興趣:“本王沒談興了,你小子要是日後能碰到另一個和高大屠夫結伴的李先生,就替本王帶個話,本王很想見見他,聽他說說他的大哥,幫他大哥昭雪。”說罷就站起身,撣了撣衣袖,頭也不回的走了。   看著王爺遠去的背影,李玄檀長長的呼出一口,這時候才感覺到自己後背的衣服已經被冷汗打濕,緊緊的貼在了身上。   現在他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趕緊把懷裡的玉佩拿給柳飛燕看。但是這會兒他不能走,萬一那個王爺回來一看,人消失了,自己剛剛的努力就全白費了,他不能確定這個王爺到底是為什麼跟自己說出這些話來,當他聽到替白子安昭雪的時候,他真的差一點就控製不住自己想要直接跪倒,但是他咬著牙忍住了,即使王爺是因為好意,他也必須保持警惕。凡事都怕萬一,這個萬一他可再也承受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