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秋雨寒,風蕭瑟,繁星寥落。 長刀鳴,殺酋破,千金一諾。 阿貍固然有錯,我又何曾是個講道理的?現在這種情況,道理就是手中的刀劍,就是修為高深。拳頭大,自然就是最大的道理。 我欺身上前,殘存體內為數不多的靈氣飛速運轉,氣勢勃然爆發。瞬閃已經不能使用,我迎著巨大的拳頭,正麵硬撼! “轟”! “嗤”! 我被巨大的拳頭轟得倒飛出去,護盾嗡鳴,劇烈顫抖。我口吐鮮血,五臟六腑仿佛已經破碎。七色靈韻猛然間飛漲,遊走全身。 漆黑的斷刀插在巫師的胸口,涔涔鮮血染紅了他的衣襟。虛幻的神靈搖搖欲墜,晃動幾下,終於“嘭”的一下消散。 巫師捂著胸口,跪在地上,是死是活,我懶得搭理。他已經不重要了,沒了神靈又中了我一刀,完全失去了戰鬥力。 我吃力的想爬起來,可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又跌坐在地上。我無能為力的看著阿貍。 阿貍騰挪飛舞,黑色的大蟲子已將她牢牢鎖定,追逐著撕咬。 蟲子竟然也是神?這很讓我意外。蟲子有黑色的甲殼,十分堅硬。看著被火燒得淒慘,其實,阿貍的火之舞發出的攻擊,並沒有對它造成致命的傷害。 我見他們糾纏成膠著狀態,立刻大聲喊道:“攻擊那個老太婆!” 阿貍立刻領會,“錚錚錚”!隱隱的琴音仿佛來自天外,灼灼的烈焰卻在巫婆頭頂落下。 阿貍的神通十分詭異,看不到她出手,火焰就會在某處落下。讓敵人看不到任何攻擊軌跡,無從閃避。 巫婆大驚失色,雙手高舉,在她頭頂,一個漆黑的巨大的蟲子頭顱顯現。“咚咚咚”!三團火焰砸在蟲子頭上。蟲子淒厲慘叫,發出“滋滋”的怪叫。 攻擊阿貍的蟲子並沒有因此停止,反而更加拚命。阿貍彈跳出一段距離,手指拈訣“錚錚錚錚”! 巫婆所在的地方被熊熊烈火覆蓋,巨大的火焰高漲,掀起滔天熱浪。巫婆跳起,縱身一躍,脫離火海。 “嘩啦”一聲,地麵破裂,攻擊阿貍的蟲子也跟隨巫婆後退。 我這才看清,原來是頭雙頭蟲。一頭懸浮在巫婆頭頂防護,一頭潛入地下發動攻擊。 阿貍此刻靈力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氣喘籲籲的喘著粗氣。雷沃他們幾個倒是戰得十分順利,雖然人數不占優勢,卻壓著對麵十多人打。 雷沃手臂上凝聚著土石,仿佛長了一對巨大的石頭胳膊。哪個不長眼的結結實實挨一下,非被錘成肉泥不可。 此時,我身體被掏空,殘存不多的靈氣在修補我破損的內臟。我強忍著痛苦,拍拍屁股站起來。 我佯裝無事,死死盯著巫婆。仿佛隨時準備抓住她的破綻,給她來上一記九色火焰。 巫婆顯然中計了,神情無比緊張。生死存亡,她決定孤注一擲!她口中念念有詞,咬破舌尖,一口血噴在她的拐杖上。 兩頭蟲仿佛被激發了潛能,原本虛弱的身軀,再一次氣勢高漲。 她在燃燒靈魂,把自己的靈魂之力獻祭給雙頭蟲。老巫婆這是要玩命啊!這種情形,我不敢確定阿貍有本事一記秒殺她,我倆聯手也夠嗆。 我大喝一聲:“住手!全住手!” 阿貍停止舞蹈,雷沃幾個慢慢退回我身邊。巫師“撲通”一下一頭栽倒,沒了生機。巫婆滿眼戒備的看著我。 我說道:“上天有好生之德,這般殺戮,有違天道。既然勝負已分,以死相搏又何必呢?” 巫婆也發覺大勢已去,再打下去必輸無疑。纏繞在她頭頂腳下的蟲頭雖然還在“滋滋”的怪叫,她本身卻已經沒有再戰鬥下去的意誌。 巫婆:“你要怎樣?” 我:“阿貍的確犯了錯,但是婆婆你想想,她罪不至死啊!” 巫婆看著我不說話。 我繼續:“如今鬧成這樣,誰都不願意。本就是一場誤會,卻偏偏多搭進去這麼多條性命。該停下了!” 巫婆看看四周,橫七豎八躺著哀嚎的都是老者網絡來的打手,其中還有兩個已經斷氣了。 她在阿貍攻擊她本體時就萌生退意,此刻更加動搖。老者散盡家產請動了巫師,巫師感覺自己對戰熊貍沒有把握,又尋了巫婆做幫手。可是他們卻不知道,阿貍身邊還有一個不起眼的我。也正是我的存在,反轉了結局。不然,阿貍今天真的難逃一死。 倒不是說我有多麼強大,隻不過我花裡胡哨的保命手段太多了。我牽製住了巫師,使他們不能聯手,反而被一一擊破。 巫婆剛才想要拚命,我何嘗不是在以命相博?巫師輕視我這個小小的修士,沒想到我一上來就開始拚命,至使他吃了暗虧。等他反應過來時,我已經開始痛打落水狗了。 巫婆:“話是這麼說,可是我如何相信你?” 我:“我,崮瀾大神的子孫,震。以大神威名立誓,此事到此為止,絕不追究!” 巫婆眼神立刻明亮:“你,你是崮瀾人?” 巫婆巫師,都是山裡人,山裡人最信任的也隻有山裡人。這就是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淳樸的山裡人,是不會背後打一槍的。 我點頭:“崮瀾山,籟歌族,震。” 巫婆散去神靈的俯身,瘋狂嘔吐,大口喘息。神靈附身,看來極其傷身。 我向前幾步,走到老者麵前。此時的他驚顫中帶著悲憤,恐懼中帶著決絕。他沒有破口大罵,他凜然的麵對著我。 我拱手行禮,深深一揖。我身後,阿貍,雷沃,丁度,畢賈,褚豐,褚俢,賀東齊齊抱拳施禮。 老者愣了一下,閉上了眼睛,眼角淚花閃爍。他的心碎了,死了。他原本以為我會殺了他泄憤,沒想到,我給他一個道歉,求他一個原諒。他已經做好了與家人團聚的打算,此時心亂如麻。 他不會原諒我們,至少,不會原諒阿貍。我沒有想殺他,因為我對他隻有敬重與理解。 老者心如死灰,抬起手,用手背揮了揮:“罷了,罷了!你們走吧!” 我如釋重負,再次鞠躬,帶著阿貍幾人匆忙離去。 我們贏了,卻求失敗者放過,請求他原諒。可笑,可笑。 走出兩條街巷,我終於承受不住,一頭倒了下去,口裡“哇哇”的嘔吐出黑紅之物,那是被震碎的器官碎片和瘀血血塊。 阿貍哭喊著:“少主!少主你怎麼了?” 我笑著搖搖頭:“沒大事,放心,休息下就好。” 雷沃幾人用挑行李的兩根扁擔和繩子,做了個簡易擔架,抬著我前行。 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客棧,老板見狀趕緊拒絕我們進入。開玩笑呢?我們這樣,哪裡是來住店的?分明是來拆招牌的。本來客人就不多,我再死他們店裡,這買賣可真做到頭了。 我躺在擔架上,意識模糊,依稀聽見阿貍在和店家吵,雷沃憤怒的跺著腳…… 我的意識迷迷糊糊的漂浮在一座小島,島上鬱鬱蔥蔥植被茂密。我快樂的穿梭在林間,如同回到了崮瀾。 忽然,我眼前出現了一張巨大的臉,巨大得如同山丘的猴子的臉!它好奇的看著我,看得我心裡直發毛。 他好像認識我,可我肯定不認識他。他抬起一隻手,我腦袋裡“轟”的一下炸開!那雙巨大的拳頭!狂轟亂炸肆虐我的巨大拳頭! 他是巫師召喚出來的那個家夥,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這是他的本體!我明白了,為什麼它會是那麼虛幻,因為它太強大,一絲意誌降臨,足矣。 猴子用手指一彈,一個輕描淡寫的腦瓜崩“嘭”的一下,就把我彈得飛灰湮滅! 我在驚嚇中醒來,一身冷汗。我回回神,青簾帷幔,圓桌木凳,我躺在床上,蓋著被子。 緊接著,幾個腦袋就擠過來:阿貍,雷沃,丁度,畢賈,褚豐,褚俢,賀東。 我微笑著打趣:“看來,你們吵贏了!” 眾人低聲哄笑,我有心情開玩笑,應該問題不大,他們多少放點心。 阿貍像做錯了事的孩子,輕聲道:“少主,我,我心裡難受。” 我笑笑,揉了揉她的頭:“因為那個老頭子?” 阿貍點頭。 我笑著說:“不用太在意,都過去了。九旬老翁門前立,三歲頑童下九泉。一切都是天數,生死有命,豈是你我能左右的?他命裡就該遇見你,躲不過。他命裡就該不能為他娘送終,求不得。” 阿貍不說話,不過心情已經好了很多。我頓了頓,看著她的眼睛,說道:“就像,我命裡就該遇見你,你的命裡,也該遇見我!” 阿貍終於笑了,笑得有些扭捏,被她笑得我心頭撲通撲通亂跳。氣氛有些曖昧,阿貍竟一時手足無措,滿臉通紅。 還是雷沃不錯,立刻打岔道:“少主說得對!咱們就是命裡注定要在一起,生在一起,死在一起!” 眾人嗬嗬的笑,掩飾了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