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後,兒臣不是早已與您籌謀周詳了嗎?如今,萬事皆如預期,正有條不紊地向前推進。” 趙昺輕聲細語,盡力安撫著楊太後的心緒,同時取出了他一直貼身攜帶的玉軸——《修士常識》。 雖然他的臉色極其蒼白,但眼中的堅定,卻如磐石般不可動搖: “萬事俱備,隻待兒臣效仿苦道人,鑄就奴道仙基【當問汝】—— “無論是傲視群雄的劍仙,還是潛心修行的民修,亦或是利欲熏心的宦修與士修,都將成為兒臣永世不渝的奴仆; “屆時,我與母後不僅能夠安享數百年的悠長歲月,更能確保趙宋皇室的江山永固,傳承千秋萬代,永世昌咳咳咳——” 趙昺的話語突然中斷,一陣劇烈的咳嗽聲響起。 楊太後慌忙起身,迅速倒了一杯熱茶遞到趙昺嘴邊,同時輕柔地撫拍著他的脊背,以此緩解他的不適。 見趙昺氣息回轉,楊太後眉間滿是憂愁,遲疑道: “並非母後不信你,隻是,你所言的仿證之法,當真能夠成功嗎?” 楊太後輕輕搖頭,眼中閃過些許迷茫與不安: “一日之內,原地築基,這聽起來,就像是個遙不可及的神話。” 聞言,趙昺旋即擺手笑道: “母後,這《修士常識》中記載的種種奇跡,您閑暇時定要好好研讀。 “一日築基又算得了什麼?您要知道,十三萬年前,尊識古國的國師求苦道人,可是以凡人之軀,原地證得金丹大道啊!” 言及此處,趙昺不禁長嘆一聲,臉上浮現出一抹難以言喻的無奈。 他沉聲道: “隻可惜,兒臣如今所能仿證的部分,尚不足求苦道人的三成。 “加之生於這絕靈之地,先天靈根缺失,仿證效果大打折扣…… “但即便如此艱難,兒臣也經過一番估算,相信到封禪大典結束之時,至少能晉升到築基中期。 “彼時,兒臣便有足夠的力量,鎮壓世間一切修士。” 楊太後推拒了趙昺遞來的玉軸,神色變得有些復雜。 “求苦道人的事跡,以及二代劍天尊仿證初代,草斬天雷的故事,母後讀過,確實令人心生向往。然而……” 她話音一頓,眉頭微微蹙起: “單說那求苦道人,他在證道金丹之前,雖為肉體凡胎,但其母卻已是洞虛境界的強者。 “更何況,求苦道人還是先天單靈根,擁有無與倫比的修行天賦; “《修士常識》僅隻言片語地記載了那段過往,全無所謂的換算之法傳下。 “你又如何‘經過一番估算’,確保仿證效果大打折扣之後,心願仍能達成呢?” 趙昺聞言,一時語塞。 他伸出手,輕輕摩挲玉軸那光滑的表麵,感受著那高於體溫的溫潤觸感,仿佛能從中汲取到一絲力量和信念。 沉默了片刻,他驀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堅定的光芒,坦言道: “母後,兒臣無法確保萬無一失。” “那麼——” “兒臣也無法停止,更不願停止。” 趙昺的眼角泛起一抹潮紅,襯得他那張本就蒼白的臉龐,愈發顯得病態。 “因為兒臣,絕不會將這片全新的修真界,拱手讓給那些背離真君、背叛大宋的崖山逆賊!” 但聽他決絕表態道: “這是兒臣的底線,是真君當麵授予兒臣的使命。” 趙昺永遠忘不了,陸秀夫抱著他跳海殉國的那一幕。 那時的他,隻有九歲,以為自己足夠堅強,能像史書記載中的英雄豪傑般慨然赴死。 然而,當冰冷的海水湧入鼻腔的那一刻,他才發現自己內心深處的恐懼和求生欲望,竟是如此強烈。 他竭盡全力,向著近在咫尺卻又遙不可及的海麵伸出雙臂,如同在黑暗中尋找一絲光明。 好不容易快要浮出水麵,蒙古漢軍的大船卻開了過來,蓋住了他的光。 直到徹底失去意識,趙昺片刻也不曾停止掙紮。 那種出於生存本能的渴望,那種想要活著的強烈沖動,至今都在他腦海內記憶猶新: “若有來生,賜昺兒一次成人的機會,我必將傾盡所有,還大宋江山一個朗朗乾坤,使百姓安居樂業,天下繁榮昌盛……” 不知過了多久,待趙昺恢復意識,確定自己醒來後,他大哭了一場。 非是那片碧綠仙境令他心生畏懼,而是重獲新生後的喜悅與激動,交織成歌。 最後,當修真秘籍自天而降,擺在了他的麵前時,趙昺確信—— “真君聽見了兒臣的祈求,所以才會顯靈崖山,賜予我等庇護。” 年近三十的趙昺,雙拳緊握,青筋暴起,渾身散發著從未在人前展現的帝王威嚴: “豈料,先是民修那幫逆賊,為一己私欲,威逼陸師父與蘇將軍,向母後討要《正道練氣功》,害得朕的一眾長輩,在往後數年裡逐漸離心; “再是馮忠全狼心狗肺,利用母後的信任推波助瀾,盜取真君親傳,叛離大宋; “連帶士家都蠢蠢欲動,企圖在朕與母後及民修之間玩弄權術,圖謀不軌。 “他們一個個的,都假裝忘記,真君的法旨是傳給朕的!是朕的!” 言罷,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趙昺猛地一拳砸下,床榻瞬間塌陷,他的手掌也被銳利的木屑割得鮮血淋漓。 “事已至此,母後您說,朕怎能不為自己、為大宋賭上這一把?” 他推開了欲上前為他包紮的楊太後,緊緊握住那本《修士常識》,聲音嘶啞而急切地道: “求苦斷絕尊識古國文脈,集民智於己身;朕仿其事跡,取消了科舉製,並將大批文人選作宮中內侍,損耗文氣。 “求苦孤家寡人,常年不為高高在上的親母所喜;朕仿其事跡,與母後佯作親人不和,苦肉計施行至今。 “求苦證道前,不過凡人一介;朕仿其事跡,多年不曾修行《正道練氣功》,憑借‘示人本相’之法,將胎息三層的氣息篡變為胎息九層。 “求苦蹉跎半生歲月,為奴天尊修建通天塔;朕仿其事跡,借趙孟頫皇叔的名義,利用民修尚存的敬畏之心,為真君建造通天法像; “求苦以退位為條件,請求尊識古國諸臣民,對他集體行膜拜大禮;朕也仿其事跡,逐一談妥了民修與江南士家—— “連那莫名冒出的王璟山,朕也使他親口答應,二月的封禪大典上,他必會穿著殿前司侍衛服,以臣子的名義,禮拜君父。 “…… “母後,十年謀劃,近在今朝。” 趙昺握住母親的手,粲然一笑道: “要麼朕身死道消,愧對真君所托; “要麼讓崖山逆賊,全都跪伏在朕的鞋邊,口稱奴才,永不復叛。 “除此之外,兒臣與母後,再無退路可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