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封禪在即(1 / 1)

南宋有仙 陸追潮 3875 字 2024-03-17

若換作幾月前的潘招娣,她定已如疾風般沖出祭場,去尋王璟山一決高下。   遺憾的是,崖山派正逢燃眉之急,唯有天上禦劍訣尚且還能一試。   潘招娣心底還算透亮,知道絕不能因鬥狠而誤了大事,尤其是不能把王璟山打傷。   “暫且退避一時,待二月春風過後再作計較。”   潘招娣冷然自語,目光從王璟山的方向收回,轉身沿著江岸徐行,手中七環刀舞得風生水起,既是練功,也是泄憤。   隻是她不曾發現,前方的餘樵雖看似專心趕路,實則暗運‘千裡耳’之法,留意著潘招娣的動靜。   察覺到潘招娣今日異常克製,餘樵那因日曬而乾裂的臉龐上,不禁露出了一絲欣慰之色。   ‘還算她識大體,沒有沖動行事……’   趙孟頫瞥見餘樵神情的變化,心有所猜,笑道:   “還好有您老壓著她,否則,這錢塘縣早就成了她的武鬥場。”   餘樵搖頭嘆氣:   “可惜不是男兒身。”   “雖為女兒身,卻巾幗不讓須眉,在我崖山正道,更顯難能可貴。”   餘樵微微點頭,似乎是在認同趙孟頫的說法:   “道人說得不錯,招娣確實是個不可多得的鬥法奇才……但這世間對女子總歸多有偏見,她的路,注定要比別人走得更艱難一些。”   老者話音剛落,餘光便不由自主地投向了趙孟頫,想要從他那張不羈的麵孔上讀出些許端倪。   卻見趙孟頫淡然一笑,知道餘樵另有所指,遂直接把話挑明:   “餘老此言差矣。天地造化,男女各有所長,豈能因性別而一概抹殺?想當年,武則天女帝登基,一手遮天,誰又敢說女子不能主宰沉浮、定奪乾坤?”   “荒唐至極。”   餘樵麵露不悅道:   “我雖是樵夫出身,卻也知道,自古以來,女子乾政鮮有善終的道理。道人既為皇修,又是朝廷重臣,理應堅守正道,維護綱常才是。”   “這話我就聽不明白了。”   趙孟頫不知從哪摸出一把羽扇,笑盈盈道:   “餘老既然覺得,女子與男子並立,是悖離傳統,有違綱常之舉,為何還曾考慮,扶持潘招娣做接班人呢?”   餘樵被這話問得啞口無言,一時竟無從反駁。   原來,當年他在眾多孩童中,本意是選中潘家的男丁作為傳人。   卻不料,最後跪拜在他門下的,竟是個剃發喬裝的女娃,四五年過去才被其他師兄弟揭發。   彼時,潘招娣所展現出的天賦,已然超越了崖山所有民修。   餘樵雖然心中五味雜陳,卻也隻能暗嘆一聲天意弄人,繼續傾囊相授。   隻是,他對“傳男不傳女”之事始終無法釋懷,自此之後,便不再讓潘招娣以師徒之名相稱。   而潘招娣亦是半點不留情麵,說不喊師父,就真的再也沒叫過他一聲師父。   現如今,別說與外人一般稱他餘老了,多數場合根本就是直呼餘樵本名。   “唉……我這張嘴,如何說得過鬆雪道人呢?”   雖然餘樵想不明白,多年來在趙昺與楊太後之間,始終不偏不倚的趙孟頫,近日為何會突然間急切地站隊;   但這並不妨礙他鄭重提醒道:   “——來年二月的封禪大典,祭天者必須是趙宋帝王。   “而且,隻能是男皇帝。   “這不單單是我個人的態度,更是崖山全體民修的底線。”   趙孟頫收斂了笑容,神色變得凝重起來。   他沉思了許久,才緩緩點頭道:   “我會轉告太後的。”   兩人結束交談,散去了各自手裡掐著的消音訣,來到祭場之外。   不多時,便迎麵望見柳樹林邊,正有一鮮衣少年麵朝江水,拔然而立,凝望著高處的北方。   趙孟頫已見過這少年兩回,但餘樵卻是第一次近距離地打量他。   因此,當王璟山轉過頭來,老者心中忍不住贊嘆道:   ‘好一位俊俏的兒郎!’   “越州王璟山,特來拜見鬆雪道人、餘樵長老。”   為彰顯對崖山派的敬重,王璟山今日特地沒有禦劍飛行,而是在臨安城落地後,徒步前往錢塘縣;   並提前用黑布將木劍裹好,以免像在吳府時那般引人注目。   餘樵與趙孟頫顯然領會了他的這份誠意,才會在接到他到訪的消息時,決定出麵親迎。   簡單的寒暄問候後,王璟山便隨崖山派的兩位領袖,走進了他們的大本營。   初入此地,王璟山原以為是舉行冬至祭典的緣故,才使得這段被百姓戲稱為“大工地”的江岸,少了修士們聚集一堂、施展‘雲泥同路’的熱鬧景象。   待他仔細仰望時,發現這尊全身由白瓷精雕細琢而成、高達百丈的蔽日無邪真君法像,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其龐大的身軀已然接近完工,自然不再需要太多修士同時施工。   雖知此等奇觀耗費巨大,全由民脂民膏堆砌而成,王璟山仍不免為這絕美的瓷塑藝術震撼了一瞬。   稍作思索後,他簡潔地贊道:   “恭喜崖山諸君,多年苦建,終有所成。”   王璟山此言本是出於客套,不曾想餘樵仿佛被觸動了心弦,竟開始如數家珍般,講述起這通天法像的誕生歷程。   從最初的設計靈感、精心打樣,到建樁的艱辛、選材的考究,再到塑形的精細、燒製的火候、上色的巧妙……他娓娓道來,每一個細節都飽含著深情。   趙孟頫亦是興致高昂,不時插話補充些建造過程中的趣事和心得。   兩人言行舉止的狂熱幾乎要溢出言表,不禁讓王璟山懷疑,皇修與民修的矛盾是否真實存在。   好不容易耐著性子,聽他們講述完了通天法像的前世今生,他卻借著夕陽的餘暉,忽然間注意到:   這尊巍峨法像的麵部,尚未進行雕刻。   “說來慚愧。”   餘樵苦笑一聲,將手縮進袖中,道:   “我崖山派雖修行多年,但高空建造的手段,采取的仍是‘疊羅漢’之法。   “簡而言之,便是眾修士層層疊加,施展雲泥同路,以雲霧為梯,勉強攀至百丈高空。   “但受限於胎息境界的靈力儲備,我等每次停留高空的時間,都極為短暫,根本無暇對真君的麵部進行細致雕刻。   “這才使得真君仙顏,一直空缺至今。”